第272章 人找到了
夢裏，柳清清站在黑暗裏，她的遠處有一束光。
光那邊，似乎有人喊她。
喊她的人似乎有點著急，一遍又一遍的喊，但她聽不清楚對方到底在說什麽，隻知道對方是在喊她。
柳清清試圖走過去。
但是走過去一點，她就覺得好難受，好疼，越靠近越難受。
她說不出哪裏難受，就像是呼吸不過來似的，幹脆就向後退了兩步，躲在黑暗裏，頓時舒坦多了。
但外麵更吵鬧了。
剛剛喊她名字的人似乎做了什麽很激烈的事情，四周的人都開始喊起來，還有人不斷地在說什麽“心電圖”，好像有一股電流在身體上遊走，她的世界突然清晰了不少，已經能夠聽見別人的話了。
“不行了，電擊也沒有用！”一道驚慌的聲音傳過來：“太晚了，已經來不及了！”
“不管用什麽方法，都要救活她！”
等等，這個聲音好耳熟。
但是柳清清怎麽想都想不到這個聲音是誰，她越想越覺得難受，昏昏沉沉提不起來力氣，像是隨時都要睡過去一樣。
睡覺吧，她想，如果睡著了，可能就不會這麽難受了。
但是偏偏，他們就是不肯讓她睡覺，不斷有人在她耳邊喊，還不斷地有人電她。
其中有一個喊得最厲害的，見喊不醒她，竟然用力在掐她的手。
柳清清疼得要死，但是睜不開眼睛，也沒辦法甩開，她想，這個人真是討厭，如果她醒了，一定要這樣狠狠地掐一掐他，讓他也跟著疼一下。
但她就是醒不過來。
這場痛苦的拉鋸戰不知道進行了多久，趴在她身邊一直掐她的手腕的人竟然哭了。
她聽見那個人在她耳邊吸氣，聲音裏都帶著顫抖的哭音，和她道歉：“對不起。”
他說。
“如果我肯細心一點，多看你一點，就不會這樣了。”
他還說：“我一直想著，再往後一點，再等一等，我一直以為有時間，我以為，你還能等我很久。”
外麵很吵雜。
有人經過的聲音，有醫生護士商量對策的聲音，甚至還有人在大聲嚷嚷的聲音，雜亂的就像是一個菜市場，而這個人的聲音，在眾多聲音裏低的幾乎看不見。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柳清清卻能準確的聽見他的任何一點動靜。
她能聽見這個人在哭，能聽見這個人的話，能聽見這個人的衣料摩擦聲，柳清清想，這大概是在擦眼淚吧。
大男人還擦眼淚.……
她心裏暗暗地鄙夷了一下，又有點心酸，她吃軟不吃硬，人家掐她她記恨，人家哭了她反倒不記恨了，還有點可憐人家，心想，那便算了吧，等我醒了，我就不掐你了。
但偏偏，對方不肯停下，還一直在哭。
柳清清心裏有些惱火，太煩人了，她都不掐他了，這個人怎麽還這麽不知好歹？
“醒過來吧。”他說：“求求你了。”
柳清清見他這麽難受，下意識的往亮光那邊走了一步。
“啊，病人的心跳起來了！”護士在喊：“多和她說說話！”
還有人在旁邊喊：“還要不要電擊了？”
“清清，醒過來..”那個人還在說話。
最開始，他還能說一些其他的話，比如以前怎麽樣，以後怎麽樣，雖然大多數都聽的不是很清楚，但還能聽到一些，可現在，他除了那一句“醒過來”，似乎就不會說別的了。
他的聲音裏麵好像夾雜著無數說不出來的情緒，柳清清被漸漸誘惑，竟然真的忍著疼，一點一點走過去。
她越走近就越疼。
同時，外界的所有聲音也就越清晰。
在那一瞬間，她的腦子仿佛都回來了，之前發生的那些事兒也都一點一點回到了腦子裏。
她想起了之前在島上的事情，想起了那個中年男人。
明明那個中年男人是想要殺她的人，但是她印象最深的，反而是那個男人的皮鞋。
那雙很厚重的皮鞋濕淋淋的踩在小船上，“呱唧”一聲，就像是小時候穿著小雨靴踩進水泥坑裏一樣。
再然後，那個中年男人把她丟進了海水裏。
海水好鹹，又鹹又苦，好難受，海水不僅鑽進了她的喉嚨裏，還鑽進了她的身體裏，她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濕淋淋，苦兮兮的，她的胳膊好像被灌滿了海水，動一下，骨頭都跟著酸酸澀澀的疼，嘎吱嘎吱的響。
再然後，她就在海麵上飄著。
她做了一個夢。
她好像夢見，夢裏一直有人在找她，找了她很久很久，她很想那個人，但是她記不起來那個人的名字了。
她什麽都想起來了，唯獨忘了那個人。
但是她又記得那個人和她的點點滴滴。
他是誰呢？
記不起來。
同時，外麵又吵起來了。
醫生護士們好像進行到了關鍵階段，把所有人都給攆出去了，柳清清能夠感覺到握著自己手的那隻手一寸寸的從自己的手腕上被剝離。
那股力道，像是要將生命都托付給她似的。
一定會很傷心吧？
柳清清想，一定會很傷心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她就是覺得，這個人，一定會很傷心。
再然後，就是一片漆黑。
手術室的門關上，將門裏門外隔絕了兩個世界，門裏的人在和死神搏鬥，門外的人卻隻能枯坐在手術室門口等待。
等待這兩個字，總是無力地。
蕭爵和傅聞奪麵對麵坐著，兩個都相顧無言。
這兩個男人都挺狼狽的，西裝都已經磋磨的不成樣子了，傅聞奪還好，他好歹臉上還是好的，但蕭爵被他打的臉有些腫，折騰了這麽久，更是額頭都高高的鼓起來了。
瀟灑的樣貌已經看不見了，再加上他現在滿身泥濘，更不計形象的往地上一坐，壓根都沒眼看了。
他們兩個男人在走廊等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沒等出來柳清清，反而等到了阿三。
阿三這個保鏢看起來比傅聞奪都體麵多了，一身西裝革履，從遠處走過來，在巷子口站立，低聲說道：“五爺，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