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我要死掉了
“哇！唔——啊！救命啊！”
海水很鹹，又混著莫名其妙的東西，有時候是砂礫，有時候是一條小魚，在口腔裏翻來覆去，有的進了喉嚨，有的又被吐出來。
這裏的海水和以前的海水都不太一樣，大概是因為這裏是真正的海邊，海水不僅鹹澀，還透著一股苦味兒，鑽到喉嚨裏之後讓人很惡心，想要幹嘔，但是沒來得及幹嘔，就又一次被人摁著頭淹進了海水裏。
海水從耳朵、鼻子裏麵灌進去，她呼吸不進來，最開始還有力氣掙紮，到最後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
“姑娘，別怪叔叔。”壓著她腦袋的中年男人越發用力，直接將她上半個身子都給壓進了海水裏。
興許是柳清清掙紮的太激烈了，中年男人也有些後悔、懊惱，但這些情緒隻是一閃而過，他興許是有些愧疚，所以他開始緩慢的訴說自己的苦難。
“姑娘，我看你的樣子也能猜出來，你父母都是體麵人，能來這座島出國遊玩，還有私人飛機的人，都不是什麽普通人家，你們中國人，都是最有錢的，不像我，這輩子都很難，我從出生在這裏就一直靠著這座島生活，現在島沒了，我得想想別的辦法。”
這個時候，柳清清已經沒什麽力氣掙紮了。
她要費好大的力氣，才能撐起腰來，呼吸上一口新鮮空氣，她都顧不上去聽，她的耳朵裏都塞滿了海水。
但這並不耽誤這個中年男人繼續陳述。
他的中文很不好，其中還夾雜著些許英文，大概意思就是：你的前半輩子日子已經過得足夠好了，人生就這樣結束也很圓滿，我是來幫你結束這個苦難的人生的。
說到最後，柳清清已經有些不行了，她已經沒氣兒了，手指頭虛虛的的搭在中年男人的胳膊上，腳筋都開始抽搐。
“別怪我啊。”估摸著她是要死了，對方悠悠的談了一聲氣：“你們中國有句老話，叫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你要找，別找我來報仇。”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柳清清就不動了。
男人的手掐著她的脖子，把她整個上半身都給摁到了水裏。
彼時正是夕陽西下，海麵上波瀾不驚，隻有水波在蕩漾，中年男人本就是在做虧心事，一時間竟然有些害怕。
他縮了縮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具屍體，過了好幾秒，他才像是想起來什麽似的，抓住了柳清清的腿，把她大頭朝下往下扔。
小姑娘還挺沉，扔下去的時候，不大的小遊艇都跟著晃悠了兩下。
海麵依舊平靜。
金色的海浪在翻湧，頭頂的天還是金燦燦、紅彤彤的，雖然濃烈，但是卻透著一股頹然來，好似這股紅隨時都會謝幕，到時黑夜登場，天空就隻剩下一片星辰。
中年男人放寬心了些，他想，等天黑了，這具屍體就再也找不見了。
海底下有多少隻魚呢？一條一口就能把這個小姑娘吃的隻剩下一個骨頭架子，到時候不管是誰來，都找不到她了。
想著，中年男人心虛的看了一眼四周。
四周都是海。
往日他熟悉的海洋此時都顯得莫名的有些危險，他不敢在原地繼續待下去，轉頭開著小艇快跑了。
小艇在海麵上行駛，留下一條條浪花。
遠處太陽下了山，天空黑下來，海麵也顯得寂靜，興許是過了半分鍾，興許是過了十幾秒，海麵上突然傳來“嘩”的一聲。
一道人影從海麵底下浮了起來，她不大會遊泳，浮在海麵上也全靠海水浮力大，她不亂動，但一從海水裏冒出來，難免咳嗽。
咳了幾下，嗓子火燒火燎的疼，胃裏也難受，眼睛也被海水泡的酸酸澀澀，生理眼淚順著眼眶往下流。
她剛才，真是九死一生。
興許是人在死亡麵前潛力真的無限大，她剛剛被壓進去的時候，幹脆裝死，硬生生的趴在那裏。
她知道，她所在的地方是海麵，這個男人不可能把她埋進土裏，等他把她丟進海裏，他走掉之後，她就還有一線生機。
果然。
“咳咳咳，咳咳！嘔——嘩啦！”
柳清清咳嗽到最後都幹嘔了，奈何這裏不是平地，身體一個控製不住就往水下麵滑，幾次被嗆之後，柳清清幹脆放棄了。
她平躺在水麵上，被水波推著往前走。
彼時天空已經暗下來了，橘紅色的天空已經變成了暗紅色，隻有一點暗紅色的光芒籠罩在海麵上，海風吹過來，吹到柳清清的臉上，吹起一陣涼意。
海麵是很冷的，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也許是泡的多了，竟然有了一絲絲暖意，她覺得眼皮很沉重，幾乎都快睜不開了。
海浪翻湧。
柳清清強迫自己睜開眼睛。
她想，不能就這麽泡著，泡死了可怎麽辦？
她努力的往原先的海島上遊過去。
但是她的遊泳技術真的是不怎麽樣，遊了幾下反而嗆水了，等她自己翻過身來好好躺著的時候反倒沒事兒了。
她還不如就這麽飄著呢。
奈何這水波的方向有點遠，她飄啊飄啊，就不知道自己飄到什麽地方去了，最開始的時候還能動一下，時不時的清醒一下，但是到了最後，她整個人意識就飄了。
她覺得自己是半睡半醒之間。
她能夠聽到海浪的聲音，能夠感覺到風吹過身上帶來的涼意，能夠感受到海浪翻湧時她的身體被海浪推走，也能聽到天邊海鷗飛過的聲音。
但是她睜不開眼。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淺很淺的夢，夢到自己被海浪送到了海灘上，夢見有螃蟹從她的身上爬過，夢見有魚在她腳下跳躍，最後魚被海浪帶走了，她留在了海灘上。
再然後，她好像聽見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叫她的名字，遠到她幾乎都聽不見了，她想要回答一聲，但是身體沒有力氣，她連睜開眼睛都做不到，隻能繼續倒著。
那大家就找不到她了。
柳清清想，一定要找到我啊，一定要找到我。
找不到我的話……我就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