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子不教(六)
次日,黃傑一直在找機會,奈何,徐陽就連午休也是在教室學習,他只有耐著心中怨憤,一直煎熬到放學。
這一次,他依舊召集了一幫的小地痞,不過生怕徐陽會繞道,他在徐陽剛離開校門,便帶人上前,強行將徐陽擄走。
與此同時,何薇在家裡無聊的看著電視,眼看到了放學時間,她不禁擔憂的嘀咕起來。
「寶貝說今天還要去同學家玩,不會出什麼事吧,可別又讓人欺負了。」
「既然這麼擔心,要去看看嗎?」空曠的房間中,這聲音突兀的響起,平淡而冷漠。
何薇頓時嚇得臉色慘白,家裡可就她一個人呀。
「誰……誰在這裡?」她慌張的起身環顧,可還沒等看到來人,她突然感到眼皮沉重,身子一栽,便暈倒在沙發上。
……
黃傑扯著徐陽的頭髮,一把將他摔進昨天的死胡同中。
「你麻痹的,還他媽敢找那個戴眼鏡的替你出頭,你真是活膩了!」昨天憋了一肚子氣,今天在學校又無所作為,可算忍到能出氣的時候,黃傑的積怨全部爆發出來。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徐陽氣憤的道,簡直莫名所以,什麼戴眼鏡的?
他無力辯解,本以為噩夢也該過去了,如今望著這些人再一次堵死了去路,他只感到悲觀和絕望,這種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當黃傑狠毒的叫罵著,又是狠狠的一拳打在他肚子上,那種受到同齡人的欺辱,所得到的痛苦,遠遠超過肉體上的鞭撻。
心靈對於殘忍現實的無力控訴,讓他恨不得就這樣乾脆死過去。
這一刻,也不知是不是那一拳過重,徐陽真的昏厥了過去……
當何薇睜開眼的那一刻,便看到寶貝兒子的臉龐,她笑了,以為兒子平安到了家,心裡的大石落下了。
可還未等她看清環境,兒子面龐突然變得無比猙獰,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臉上。
「麻痹的,還敢跟老子裝死,信不信老子今天真打死你!「
何薇如遭雷擊,此刻的兒子,讓她如此的陌生,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大聲喊出我是你的媽媽,怎麼可以動手,可卻發現這句話猶如受到什麼阻斷一般,無法表達出來。
她看清四周環境,終於注意到這不是自己的家中。
腦海中陌生的記憶如巨浪翻騰,心底瞬間如一道電流劃過,她立刻明白了什麼,見鬼了般,感到無比的不可思議。
「我進入了兒子同學的……身體里。」
她目瞪口呆,可根本來不及多想,黃傑的拳打腳踢如暴風雨般落在她身上。
劇烈的疼痛,她心中頓時湧出本屬於徐陽的屈辱感。
「住手,你快住手,你在做什麼?」她萬萬想不到孩子間的打鬧會這般殘忍,她慘嚎著,想要逃跑,卻被一群小地痞攔了下來。
黃傑毫不猶豫的衝上前,拽住她,左右開弓,又是狠狠的幾個耳光。
「別打了,別打了,我是你的……」何薇盡全力的要喊出自己的身份,卻發現喉嚨再次無法發聲。
一再嘗試,她終於明白事情的嚴酷性,轉而朝著黃傑大叫道:「你還不住手,你這麼欺負同學,惹出這麼大的事,不怕你媽媽知道了打你嗎?」
此話一出,黃傑一愣,他停手了,這讓何薇鬆了口氣。
可不到一會兒,在何薇驚異的目光中,黃傑竟然大笑起來,笑的瘋癲,笑的肆無忌憚。
「哈哈哈……,我媽媽會打我?我是我媽媽的寶,她疼我都來不及呢!」
黃傑猖狂至極,又是一腳踹了過去。
「告訴你,我媽媽不可能管我,她最愛我了,為了我她不惜付出一切,就算我殺人了,我媽媽也會為我擔責的,你說說我敢不敢打死你?」
黃傑一把揪住徐陽的頭髮,此刻也是揪住了媽媽何薇的頭髮,他惡狠狠的瞪視著她。
何薇聽了這番話,大腦一片空白。
這時,她腦海中突然擠進往日溺愛兒子的一幕幕,與徐陽的回憶混合在一起。
那是徐陽以往受欺負后,回到家害怕徐母發現的提心弔膽,那是小小心靈中留下的一道道傷疤。
那是徐母眼中的擔憂,發現兒子受欺負后,默默流下的眼淚……
「我家的孩子是寶貝,可別人家的孩子也同樣是父母的寶貝呀……」
何薇心酸的痛哭流涕。
黃傑的暴戾慾望卻仍得不到滿足,往日折磨人的手法都太小兒科了,他要玩些大的。
「把這小子扒光了,吊起來打,有尿的都給我尿他身上,讓他長長記性!」
此言一出,不止何薇望著他的目光透出前所未有的驚駭,就連那些小地痞都有些遲疑。
「喂,揍兩下得了,這樣容易把事情搞大。」為首的小黃毛勸道。
「哼,怕什麼,母愛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我媽媽為了我,多大的事都會擺平,你們也不用怕,我媽可給了我很多錢,要是你們辦事讓我滿意了,管夠你們吃喝玩樂!」
黃傑豪氣衝天的一拍胸脯,望向徐陽時,又是一聲獰笑。
小地痞們在黃傑的承諾下,也都妥協了,一群人衝上前去,對徐陽進行極盡的欺辱。
在這過程中,何薇長見識了,終於了解到她一直以為的孩子世界是多麼的恐怖,她如同身陷地獄,痛哭流涕的哀嚎著,叫罵著,那種不可言喻的痛苦,令得她與徐陽往日的屈辱形成共鳴。
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如何讓人變得生不如死。
「記住,強者為王,你就是只螞蟻,只有我黃傑踩你的份,沒有你反抗的餘地!」
黃傑終於滿意了,放下狠話后,隨即帶著一幫小地痞轉身離開。
望著兒子逐漸遠去的背影,何薇獃滯的目光中終於有了一絲生氣,那是一種由衷的憤怒!
還有著從未出現過的……悲哀!
「我到底……養出了一隻什麼怪物?」她喃喃著,真的快認不出自己一直以來捧在手心的寶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