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懺悔
當初他聽到唐精兒說過,這樓上簫是她的師父,而樓上簫為了讓唐精兒脫身,甚至不惜故意的讓自己被文寅彧打傷,而現在文寅彧又知道了,他是趙凜的朋友,可是一麵卻又幫助趙凜搜捕的逃犯脫身。
文寅彧想到其中的複雜關係,頓時便覺得此事不簡單起來了。
“文大人客氣了,今日樓某也隻是來天後宮中為一位朋友祈福罷了,卻不巧遇到了貴妃娘娘尊駕來臨,擾了娘娘,實在是罪該萬死啊。”那樓上簫又躬身說道,一邊說著一邊悄然的瞟了一眼那張淑窈。
“哦、不、不礙事——”張淑窈聲音僵澀的回應說道,隻是說話的時候卻也沒有看向那樓上簫,隻是將臉轉向一旁。
“多謝娘娘寬宏大量,那樓某先行告退了。”樓上簫疊手作揖說道,他對那張淑窈行了禮,隨後又對那文寅彧欠了欠身,文寅彧也禮貌客氣的回了禮,隨後那樓上簫便大步的出了門離去。
文寅彧望了望他那背影,若有所思著。
那樓上簫走了之後,張淑窈才慢慢的反應過來,她原本就有些憔悴的臉色卻因為剛剛那一番又變得更加的蒼白了起來。
張淑窈一邊暗暗的擦了擦額角上的細汗,一邊朝那天後殿中走去,她一言不發著。
宮女芙蓉將原本事先準備好的香燭拿出來遞給那站在一旁侍奉的道姑,那道姑動作嫻熟的將那香燭點燃了,再遞給芙蓉,而那張淑窈已經在另一宮女的攙扶下跪在了那蒲團上。
芙蓉躬著身子,將點燃了的香把遞給張淑窈。
張淑窈雙手合十,雙目閉著,很是虔誠的默默祈福。
而她也漸漸的恢複了鎮定來,剛剛她看到那樓上簫的時候,那神色的緊張與慌張也都暗暗的平複了下來。
而拜完了那天後像之後,張淑窈便跟著道姑們前往那忠順太妃的靈堂。
皇上雖然許她出了宮,但是時間卻是有著限製的,每一次出宮她都是能夠暗暗的鬆一口氣,可是卻又無奈無法長留,這麽多年她出宮的次數相對於其餘的妃嬪來說並不少了,而先前因為她娘家人遭遇了不幸,她便也經常央求趙翊許她出宮拜祭,而趙翊對她一向都是理解愛護著,甚至多次跟隨她出來,一同祭拜。
而自從她生下思齊公主了之後,身體更是虛弱了許多,趙翊也鮮少的準許她出宮,上一次她去那昭王府看唐精兒,還是自她生了公主之後第一次出宮。
而後來去相州,趙翊本是不想帶著她,可是她卻又多次的懇求著,想為思齊公主求一個平安,再者那趙翊也不忍一個月不見她,最後便隻好帶著她一起去了相州。
而從相州回來,她的身體一直都不見好,趙翊一直都覺得她是受了驚嚇與勞累,回宮之後一直都是命她好好靜養,可是卻也不見痊愈。
不多時,張淑窈與眾位宮人便在那道姑的引路下來到那忠順太妃的靈堂前,張淑窈在走來的路上時,每走一步路,腳步都變得愈加的沉重起來,張淑窈方才從遠處走來的時候,看著那肅穆寧靜的靈堂離自己越來越近,她臉上的神情卻也忍不住的漸漸變得緊張起來。
走到那門前,往裏看去,隻見那寬敞的屋子裏擺放著香火靈位,而除此之外還擺滿了各類的花草盆景,以及各種珍貴稀奇的古玩,看上去去像個花房一般的,絲毫沒有靈堂的陰幽之氣。
“這些是何人布置的?”張淑窈見那屋子裏布置得清奇,便不由得好奇的詢問一旁的道姑說道。
“回稟娘娘,這是昭王爺吩咐的,昭王爺說了,每日都要摘些新鮮的花卉擺放到太妃娘娘靈前。”那道姑躬身回應說道。
“原來是昭王啊——”張淑窈聽罷又轉頭看向那溫暖如花房的屋子裏,嘴中喃喃的歎著說道,神情中帶著一些淒迷之感。
張淑窈頓了頓,隨後跨過門檻,走進那靈堂中,而這裏環境清幽許多,不像剛剛那天後正殿上,時常有香客來往那般的,這裏更是有趙凜手下的禁兵把手著,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你們先出去吧,我一個人跟太妃娘娘說說話。”走進去了之後,張淑窈目光直直的看著那屋子正中央的靈位,一麵淡然的說道。
“可是娘娘——”那芙蓉聽罷有些不放心道,畢竟張淑窈身子比常人虛弱,膽子也很小,身為她的貼身宮女的芙蓉擔心張淑窈一個人會受了驚嚇。
“不必擔心,我跟太妃娘娘雖然僅有幾麵之緣,但是太妃待我猶如親兒媳婦,這些日子我想念得緊,難得來一趟,要跟她說一些體己的話。”張淑窈則笑著說道,她堅持一個人留在裏麵。
而芙蓉聽罷,心中無措著,看了看那年長些管事的老太監,無奈便也隻好應承著徐徐退身而出。
眾人都退了出來,那老太監倒著身子將那屋子的木扇門拉上,頓時,那靈堂中便隻剩下張淑窈一個人。
大門關上之後,原本亮堂的屋子失去了外麵照來的日光,隻剩下那微微顫顫的燭光,整個屋子頓時漫上了一股陰幽之氣。
眾人離開之後,張淑窈臉上那微微展開著的笑意卻也漸漸的僵硬了下來,她目光怔然的看著那忠順太妃的靈位,眼神漸漸的消沉。
張淑窈一步一步的朝那靈位走去,步伐卻有些踉蹌著。
此時屋內光線有些昏暗,那些鮮花異草被黑暗奪去了原本鮮豔的顏色,在幽暗的環境之中,顯得影影幢幢,散發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張淑窈穿過那些花草,直直的走到那靈位前,她一雙眼睛一直也都盯著那一塊牌位,從未挪開過,而她的神色卻越來越惶恐悲愴起來。
屋子裏安靜極了,幾乎可以聽到那香燭燃燒的聲音。
燭光倒映中,那張淑窈的眼睛卻漸漸泛起水光來,慢慢的,那水光凝聚成了晶瑩剔透的水珠子,垂垂欲滴。
“嗚嗚——”忽然,張淑窈似乎是被一股無形的壓力所壓迫,實在無法再繼續支撐下去,她緊緊的咬住牙關,極力的壓低聲音,嗚嗚的哭了起來。
此時靈堂中的寧靜,被她嗚嗚咽咽的哭聲打破了,隻是那聲音很細微,外麵站著守著的人根本無法察覺的出來。
“嗚嗚——”張淑窈扶在那金絲楠木高桌前,一邊緊緊的捂著自己的嘴,一邊嗚嗚的哭著,那哭聲聽來是壓抑極了的。
“對不起嗚嗚——對不起——”張淑窈壓低著聲音,哽咽的說道,她淚眼模糊不已,臉上的神色痛苦而崩潰著。
“對不起——”她一邊哭著,一邊不住的道歉,隻是出了道歉之外,卻再也沒有說什麽。
張淑窈嗚咽不止,此時的她比平常任何時候都要狼狽,以往的她無論是遇到什麽事情都可以保持著那端莊穩重的模樣,可是今天那淚水就像是決了堤一般的。
而其實從忠順太妃死去的那一天晚上,張淑窈的情緒就已經有了些變化了,隻是那時候所有人都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況且所有人都處在忠順太妃被人殺害的驚慌悲傷中之中,沒有人過多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化,就算是趙翊也隻是以為她被那忠順太妃的死嚇到了罷了。
而如今,時隔半年之後,她站在忠順太妃的靈位前卻是這一番模樣,其中的隱情自然是不必說的。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嗚嗚——”張淑窈的情緒越來越悲愴著,她一邊哭著一邊誠懇的懺悔,心裏好像壓抑著許多的秘密,可是卻無從訴說一般。
不知道哭了多久之後,張淑窈險些在痛哭之中背過氣去,幸好她自己一直在暗暗的提醒著自己,不能在此失態,漸漸的,她不得不強行克製著自己,讓自己從激動的情緒中平複下來。
而這時候屋外站著等候的眾人見那屋子裏麵悄無聲息的,心裏都有些隱隱的擔憂,可是沒有張淑窈的命令,也無人敢擅自進去。隻能默默的等著。
張淑窈漸漸的平複心情,她的哭聲也漸漸的降低,最後隻剩下微微的啜泣聲。
她一個人痛哭隨後再自己一個人平靜下來,仿佛什麽事情都從未發生的一般。
張淑窈漸漸的止了哭聲,她神情呆滯的站在那靈位前,目光依然直視著那讓她內心發顫的靈牌。
愣了一會兒之後,她默默的擦幹臉上的淚水,隨後拿起那些香燭,親自將香點燃,此時的她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有失聲痛哭之後的麻木空洞。
而忽然間,她那麻木呆滯的目光凝集起來,那眼神突然間泛起一道亮光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隻見那靈桌上放置著一個精美的錦盒,而那盒子開著,那盒子中躺著一塊散發著幽冷光芒的玉佩。
張淑窈見了那玉佩,仔細看了幾眼,隻覺得那玉佩熟悉著,剛剛她情緒波動過大,隻顧著宣泄自己心中的壓抑情感,未曾注意道這桌上還放著一個盒子。
她不由得將那香放到一旁,默默的拿起那錦盒中的玉佩,仔細的端詳起來。
再仔細的看了幾眼,張淑窈方才認出那塊雙魚玉佩正是唐精兒曾經戴著的那一塊,她還記得去相州的時候,她看到唐精兒脖子上添了這一塊玉佩時,她還誇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