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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絕境縫生

  “嗬,看來我與兄台的故人是同一位啊。”趙祺微微抬起頭來,淡淡笑著說道,他也不掩飾什麽,直接大方的承認,但是同時也將文寅彧一直不說明的話給道破了。


  文寅彧聽罷,也會意的微微一笑。


  倆人之間的太極拳也到此為止,文寅彧雖然也還不清楚趙祺與那唐精兒的關係,但是卻也能夠確定他並非是要害唐精兒的,他心裏知道如此,也才放下了心來。


  “還真是巧啊,”文寅彧盤腿坐得十分的端正,但是那鬥笠卻低低的壓著,依然不肯將自己的真麵目露出來。


  “在下在機緣巧合下認識了那位朋友,隻是卻也不過相識了短短數日,連她從何處來都不得而知,她便匆匆的走了。”文寅彧低著頭娓娓說道,但言語中卻透著沉重的歎息,那心痛惋惜之意濃鬱十分。


  趙祺從他的話裏也聽出了一些東西來,他瞥了瞥那文寅彧,心裏猜測著,他或許就是唐精兒從萬花樓消失之後遇到的人。


  而這麽一來,趙祺也猜想這個神秘的男子也生活在那東京城中,而能夠讓唐精兒一直在東京城中卻不被發現的,趙祺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想,但是卻也不敢確定,畢竟東京城中藏龍臥虎,誰也不敢說自己是有十足把握的人。


  “我那位故人本是洛陽人,來東京城不到一年時間。”趙祺也暗暗哀歎著說道,說著他的眼前浮現的卻是當初在皇宮中初遇唐精兒的時候,他記得自己調侃她卻被反嗆了一口,想到那種種與唐精兒拌嘴的往事,趙祺卻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


  “哦?原來是洛陽籍人?”文寅彧恍然道,現在的他一麵因為唐精兒的死亡而傷心,但是另一麵卻也對唐精兒充滿了好奇。


  他雖然與唐精兒整日相處了半個月的時間,但是卻對她先前的事情一無所知,隻是知道她成為逃犯了之後的模樣。


  “嗯。”趙祺淡淡應道,隨後繼續喝起酒來,這個時候對於他來說,那依然是神秘人的文寅彧卻也算得上是他的知己了,倆人都是同為唐精兒的逝去而痛心哀傷之人,他也沒有什麽好戒備的。


  “那不知她一個柔弱的女子,又是怎麽成為昭王府的逃犯的?”文寅彧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追問起來道。


  趙祺聽罷,神情有些詫異不解的瞥向他,而文寅彧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唐突,便帶著歉意的說道:

  “哦,請恕在下無禮,若是不便告知,那就當在下從未提起過。”


  趙祺輕輕的歎了歎,隨後淡然說道:

  “她為了替自己父親報仇而得罪了昭王爺,被關押在地牢中,後來又拚命逃了出來。”趙祺沉眸說道,他也知道唐精兒原來是什麽都沒有跟這個人說,而又看到這個人專程來這裏緬懷她,趙祺也不禁得感歎唐精兒的魅力來。


  文寅彧聽了,不由得愣了一下,隨後便也明白了過來。


  而趙祺沒有直接跟他說唐精兒的昭王妃身份,也並非是刻意的隱瞞,他心底隻是不那麽的願意再承認唐精兒是趙凜王妃的事實,他甚至是根本不願意再提起趙凜來。


  “原來是這般。”文寅彧喃喃說道,他想起與唐精兒相處的種種來,想起她眼中的那種冷漠與仇恨,一切也都有了解釋了。


  “不知兄台與顏府的大小姐顏沐梨是否是相識?”忽然,趙祺想起當初樓上簫跟他說了的話,便好奇的問起來道。


  樓上簫曾將那天是如何在酒樓門前遇到唐精兒,又是如何跟著她出城遇到顏沐梨的事情都跟他細細的說了一番,他一直都好奇唐精兒這半個月的時間是待在了哪裏,原本以為是在那顏府中,但是這時候見到這個神秘人了之後,趙祺心裏便又有些不敢確定了起來。


  他細細打量過這個神秘人,隻見他雖然是一身江湖俠客的打扮,但是身上卻是流露著一股不凡的貴氣,看起來根本就不是在江湖中奔波度日的人。


  文寅彧聽罷,心間沒有絲毫的波動,也似乎已經料到趙祺會往這一方麵上問似的,他做出一副詫異的模樣來。


  “顏沐梨?”文寅彧故作詫異道,“太子少保顏方傑在下倒是聽說過,但是這個顏沐梨在下就不太清楚了。”文寅彧語氣認真的說道。


  趙祺眼角餘光暗暗打量著他,似乎在審視著他說的是否是真話一般,但是那文寅彧本是有準備的人,而趙祺也根本沒有往文寅彧那一邊想,雖然他也知道顏沐梨與文寅彧是時常結伴進進出出的,但是卻也絲毫沒有覺得那文寅彧會是幫助唐精兒的人。


  “哦,原來如此。”趙祺笑著說道,隨後又斟滿了酒,倆人一齊對飲著,趙祺心裏本還疑惑著,但是現在唐精兒已經死了,他也意識到再怎麽去探究都是無濟於事的了,索性也不再理會那些事情,隻顧著自己喝個痛快。


  此時山間寒風凜凜,那枯黃的樹木上被鍍上了一層薄霜之後到處都是成了灰蒙蒙的一片了,剛過午時,那天色便已經暗了下來,天空上的灰雲陰沉沉的,讓人壓抑極了。


  而紅楓崖底下的地勢複雜十分。


  那紅楓崖是有千尺來高的斷崖,那懸崖峭壁上全是鋒利堅硬的岩石,其中更是夾雜著一些熔岩斷層,那懸崖底下的深淵實則是一個被冷霧野林子所覆蓋的山穀盆地,猶如是地麵凹陷而成的天坑一般。


  那山穀盆地中處處都是蠻荒氣息,絲毫沒有一丁點兒的人跡,即使趙凜派出的士兵們將那紅楓崖附近都踏平了,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那山壁上暗藏著一個個的溶洞暗道,那些都是經過幾千年,甚至是幾萬年的自然之力所創造出來的。


  趙凜以及他的手下根本無法發現那一條條的暗道,他們在尋找唐精兒的時候,所到的地方根本還不算是這山穀的腹地。


  而複雜詭異的地勢使得那山穀盆地猶如是被遺忘了的世界一般,外人無人敢踏足此地。


  如今,趙凜雖然下令捕殺紅楓崖一帶的野獸猛禽,但是即使野物的屍體已經堆積如山,那卻也隻是山穀所居野獸中的九牛一毛罷了。


  靜謐的山穀之中,古老的藤蔓錯綜複雜的糾纏在陰森森的古樹上,一股股潮濕卻溫暖的氣息彌漫在整個山穀之中。


  此時外麵已經是初冬季節,可是這被人遺忘的山穀中卻是一片春意,綠油油的樹葉野草自然的舒展著,那盛開著的鮮花上濕潤著,在氤氳的霧氣中顯得十分的嬌豔欲滴。


  這被人所遺忘的山穀,春意盎然的氣息猶如是天堂一般,但是那陰幽的霧氣與毫無人類氣息的靜謐,卻讓這裏也是如同地獄一般,處處充滿了死亡的味道。


  “嗦嗦——”清澈冷冽的小溪流旁,那茂盛油綠的草叢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得那正在溪邊飲水的小花鹿們急忙悄聲的躥了回去,溪邊頓時便又恢複了一片的死寂。


  而過了一會兒,一陣窸窣之後,那草叢後麵走出來一個人影來,隻見那人身上的衣裳襤褸不堪,而一頭墨一般的頭發無拘無束的披散著,沒有任何一件頭飾,也沒有任何的紮綰,隻是自然隨意的散著,將那臉龐遮掩去了一半。


  那衣衫襤褸的人一瘸一拐的走到那小溪邊,小心翼翼的踩著那溪邊濕潤的青苔。


  她緩緩的在那溪邊的一塊青石上坐了下來,隨後眼神淡漠的看著那溪水中的倒影,空洞冷漠的眼神之中沒有任何的思緒波動,她的模樣雖然狼狽至極,但是那狼狽之中卻是帶著一股傲然無畏。


  她看了看那水中自己的倒影,過了一會兒,她不緊不慢的從身上扯下一塊碎衣布來,她身上的衣裳到處都是破碎的痕跡,不仔細看已經看不出是一件衣裳,而更像是將一堆碎布往身上裹捆一般。


  隻見她將那碎布往溪水中浸濕,隨後將那碎布當做是臉巾一般的擰幹,再慢慢的擦拭自己那張白皙且泛著冷光的臉龐,一邊擦著一邊看著那水中的倒影,眼神淡漠看不出有什麽情緒。


  她慢慢的將那露出來的一麵臉頰給擦拭幹淨,那俏麗清俊的模樣可算得上是絕世傾城之姿;而隨後,她將那長長的發絲撩起來,露出那另一麵臉頰,而那另一麵的臉頰上卻是刻著倆道暗紅色的疤痕,與那另一麵完好的臉頰相比,可以說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一般。


  唐精兒那日墜崖,卻沒有死,當她醒來時,本以為自己已經是身處陰曹地府之中時,卻發現自己身上的痛楚依然是無比的真切實在,她意識到自己沒有死的時候,心中卻滿是不解與無奈。


  深沉月的毒針沒有殺死她,偏院那一把熊熊大火也沒有燒死她,如今那 千尺萬丈的懸崖深淵也沒有要了她的命。


  唐精兒在絕望死境之中,卻也忍不住啼笑皆非起來。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她一直獨身一人在這荒無人煙的深穀之中苟延殘喘著,累了便席地而臥,餓了便啃些樹皮野果充饑,渴了便喝溪水飲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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