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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陷害

  只見從門口走進一位七八十歲的老人,身著青袍,頭髮花白,鬍鬚到了胸口,卻長而不亂。這老人前腳剛踏進堂屋,便問道:「時兒,你與人交手了?」楊錦時和林蕭同時站了起來,楊錦時說道:「爹,這位林大哥被歹徒追殺,讓孩兒遇上了,在林中見林大哥不敵那幾個歹徒,孩兒便上前相助。」楊錦時這幾句話說得畢恭畢敬,彷彿怕老爺子責怪一般。林蕭聽楊錦時的說話便已經明白這是楊錦時的父親,又通過楊錦時之前回答他師門何處的時候吞吞吐吐的樣子,估計這楊老爺子不願自己兒子透露武功,可是人家為了救自己才顯露出來,趕緊替楊錦時解圍,忙接到:「小生林蕭,見過楊老爺子。小生一家遭小人殘害,今日多虧楊兄弟出手,不然我父子二人此刻已命喪黃泉,還請老爺子息怒。我二人碰巧也是來村上尋一位故人,在此歇息一翻,我這就叫醒犬子,去找尋我二人的故人。」林蕭見這老爺子進來時,雖然已年邁,帶走路大步流星,說話更是雷厲風行,恐怕不如楊錦時這般好說話,也不想因為自己連累了楊錦時受責備,就決定叫醒兒子,出了楊家再做計較。楊錦時聽到林蕭要叫醒林煜離去,忙說道:「林大哥不可,你們還不知道你那位故人住哪戶呢。」


  沒想到老人臉上卻轉怒為笑:「不忙不忙,林公子請坐。方才我聽到一句『華山派』,以為這小子又在外面與人動手,惹了事。」老人看出林蕭似乎有些怕自己,接著說道:「路見不平出手相助,本就是我輩俠義之士該做的事。這件事時兒做的對,你放心,我不會責怪他的。」老人面露微笑,坐到了主坐上,林蕭見老人如此和顏悅色,看了楊錦時一眼,見他正憨厚得笑著望著老爺子坐下,自己也便坐了下去。


  老人對著進屋的男童說道:「雲風,看茶。」緊接著又問到楊錦時和林蕭:「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詳細說說。」楊、林二人便將午後神林山下那場打鬥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老人聽完后,又問道:「錦時,你說那人看了你的招式,說你是華山派?你用的是哪幾招?」楊錦時一邊回想一邊說道:「我起初用的江湖招式和他過了幾招,沒看出來他的路子,兒子已佔上風,他大吼一聲一劍拼了過來要刺孩兒咽喉,我怕林大哥時間久了不支那兩個大漢,便順勢用了『蒼松迎客』,那大漢大驚之下格了下來,孩兒就勢使出『劍畫兩儀』,分別刺了他左右肩各一劍,接著孩兒用了『玉龍乘蕭』,沒想到他格了我一劍,正巧又一大漢想飛起來從上方攻我,我便順勢使出『金雁橫空』,那帶頭大漢便退下去,說了句『華山派』他們邊走了。」


  老人聽完不語,思索了一會說道:「他能從『金雁橫空』看出華山劍法,眼界應該不錯,怎會中了你的『劍畫兩儀』,這人一直用江湖招式,莫非是不願透露自己底子?」楊錦時聽了,又想了想,說道:「我聽那幫惡人口音,有陝北口音,估計離華山不遠,也見過華山派的弟子使劍,才認得出來吧。」老人點頭到:「嗯,有這種可能。」老人又看了林蕭一眼,接著說道:「哦,林公子,老朽年輕時認識的一位摯友後來入了華山派,那位老友有時回老家來便在我這裡長住,便指點了時兒幾招華山劍法。我怕這小子平時在外惹是生非,辱沒了華山派,便不讓他輕易展露武功。」


  楊錦時看了老爺子一眼,沒有說話,低下了頭。林蕭激動地說道:「楊兄弟今日非但沒有辱沒華山派,還算是為華山派掙了大大的光啊。我看楊兄弟身手不凡,得道長指點,便能得到如此造詣,便有如此功夫,楊兄弟若真拜入華山派,說不定能成為以為武林高手啊。」楊錦時聽了憨厚地呵呵一笑,老人也笑道:「他啊,老友說他不是那塊料,再說我們庄稼人,老老實實種地就好,呵呵,當什麼武林高手啊。對了,林閑侄,不知道你得罪了什麼人啊?要如此對你痛下殺手。」


  林蕭心想:聽到楊老爺子從叫我公子,到叫我閑侄,顯然已經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又把楊兄弟學藝的事說了出來,自己再隱瞞下去,也就太過沒有人情。林蕭臉上浮現了一股悲傷之色,便說道:「那在下便實話實說了。」


  林蕭說道:「今年元夕過後,天色轉冷,犬子煜兒得了一場大病。過來看病的大夫說需要一味上好的人蔘給煜兒入葯。內子去藥房問了人蔘的價錢,要二十兩銀子,說來慚愧,在下家裡一直過得不富裕,莫說二十兩銀子,就是十兩銀子家裡也湊不出來,閑妻平時幫大戶人家洗洗衣服,都用來供我讀書了,我有時教些鄰居家的孩子一些讀書,都是鄰里也不好收錢,鄰里也經常送些餅、饃之類的到家裡,家裡根本攢不住什麼錢。我家在臨汾也沒有什麼親戚,內人那邊的家人也都不在了。好在這些鄰里好心,給在下湊夠了十兩銀子,還差十兩銀子。內子有塊上好的玉佩,據說是她姑姑在王府里做了一輩子家僕,王妃賜給的。他那位姑姑也沒成家,最疼愛內子,臨終前便送給了內子。內子也一直思念她的姑姑,家裡過得再窮也沒想過拿出去當。」說道這裡,林蕭有些哽咽:「唉,怪就怪我林蕭沒本事,竟然得靠內子的心肝寶貝拿去當了還錢,才能救自己的兒子。那日,內子拿了玉佩走進當鋪,內子當時一邊低頭看著玉佩,想念著她的姑姑,一邊向朝奉走去,就因為這樣,碰巧撞到了一人,玉佩也從手中摔了下去,還好內子用腳趕緊墊了一下,玉佩竟沒有摔到。內子剛彎下腰去撿,竟被他撞到的人撿了起來。」


  林蕭搖搖頭,似乎不想想起接下來的事,但還是咬了咬嘴唇,又說道:「內子一看此人,肥頭大耳,身著華服,竟然是城裡張員外家裡的大兒子張少峰,此人平日里無惡不作,仗著是臨汾縣官陳老爺的外甥,簡直就是無法無天,那張員外本就是臨汾的地頭蛇,從陳老爺上任以來,他更成了名副其實的土皇帝,對這個獨生兒子更是放任,有人敢說他兒子不是,他便把那人腿打折,私底下大家都叫他張霸天,叫張少峰張魔頭。內子一看張少峰拿了玉佩,趕緊做個禮說道:『張公子,對不起撞到您了。』張少峰見內子面容清秀,便一手在我內子臉上捏了一把,淫褻地問:『小娘子,長得真是俊俏。』內子趕緊躲過他的手,知道得罪不起這張魔頭,只想早點當了玉佩,好給兒子治病,對於這非禮之事,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說道:『張公子得罪了,請把玉佩還給妾身可好,妾身等著當了給兒子治病。』內子本想說出自己已經成家,這張魔頭會收斂一些。沒想到這張魔頭滿不在乎地說道:『你既然知道得罪了我,呵呵,你怎麼補償給我啊?你剛才說自己妾,莫非要給我當妾啊?』」


  楊錦時聽到林蕭說到此時,已經咬牙切齒,惡狠狠地吼道:「竟有這等混賬,人家急等著拿錢給娃子治病,他竟然還在此調戲良家婦女!我若遇到此賊,定把他腿打折了!」林蕭搶忙說道:「請等愚兄把話說完。若只是如此,我父子二人還不至今日。」楊錦時心裡氣不打一處來,這一路他已把林蕭當成好朋友,如此聽著林蕭敘述往事,似乎感同身受,自己的妻子被人調戲一般。


  林蕭苦笑著,接著說道:「這其實還不算什麼,內子當時聽到也很是氣的不行,但是也奈何不了這張魔頭,心想先把玉佩要回來再說,便對張魔頭說道:『張公子不要開奴家玩笑,奴家已經成家了,奴家孩兒正躺在病床上高燒不退,還勞煩張公子發發慈悲,將玉佩還給奴家。』沒想到那張魔頭卻幸怏怏地笑著說道:『哎呀,這麼可憐啊。不過我也是可憐的孩子啊,你說你撞得我這麼厲害,就這麼走了,我是不是很可憐?』內子知道這張魔頭不好應付便說道:『等奴家拿了玉佩換了錢,去買些補品,親自上府上去賠罪。』那張魔頭聽了卻哈哈一笑,接著說道:『補品?我每天把家裡的補品當飯吃都吃不完?我需要你給我補品?』那張魔頭又用淫褻的眼光盯著我內子的臉說道:『說道,這樣吧,要麼你呢給我做一夜妾,去我府里陪本公子一夜,本公子就把玉佩還給你,要麼就把這玉佩送給我了。怎麼樣你選哪個?』那張家賊子,平日里欺男霸女慣了,聽說還搶過幾家新娘子,人家大婚當日竟把新郎打得吐血,還說什麼『瞧你身體不適,今兒我替你洞房罷』,他竟真的把人家新娘抱到洞房凌辱了。別人去縣衙告他,卻被他的親娘舅縣老爺打了幾十板子給轟了出來。」


  「砰!」一聲,楊錦時一拳打在茶几上,眼中儘是怒火,似乎想要把張少峰給生吞活剝了。他看到父親對他擺擺手,示意他先坐下,不要打斷林蕭說話。


  林蕭接著說:「內子當時聽到話時,又羞又憤,恨不得一刀殺了這畜生,內子雖然平時外表溫柔,但也是個剛毅的女子,心想若救不成兒子,就與這張魔頭魚死網破,同歸於盡,便也不怕,憤憤地對張魔頭說道:『張公子休在無理!這裡這麼多人看著,你哪裡有傷,我付錢給你治便是!你難道要在眾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搶去別人救命的玉佩不成?!』沒想到那張魔頭卻好像事不關己地說道:『什麼?搶?呵呵,我需要搶自己的玉佩嗎?這玉佩本來就是本大爺身上之物,你剛才給本大爺撞了下來,本大爺心想你要伺候得好本大爺,本大爺就賞給你了,你卻在這胡攪蠻纏!』張魔頭身邊的狗腿子們也跟著附和:『是啊,這本來就是我們公子的玉佩』『你這娘們好不知趣,不識抬舉,我們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啊』『是啊,這娘們偷我們公子玉佩,還說我們搶他的』,我內子惱羞成怒,對身邊的人喊道:『各位鄉親,評評理,這位張公子撿起來我的玉佩,還說是我偷他的!你們剛才都看見了,還有朝奉大人,你看我是拿著玉佩進來的!』」


  楊錦時再也忍不住,站起身來,對父親抱了一拳道:「請父親大人,准孩兒去臨汾料理了這欺男霸女的惡棍!」他本性忠直,聽到這張魔頭如此橫行霸道,不但當中調戲良家婦女,還誣陷人家,別人家用來救命地玉佩,他愣是說時自己地。林蕭搶忙說道:「兄弟先請坐,請等愚兄把話說完。」楊錦時看著父親對他點了點頭,示意他先坐下,聽林蕭把話說完,楊錦時便做了下去,哼了一聲。


  老人這時候開口說道:「閑侄,這混賬就因為周圍的人指認玉佩是令正的,讓他難看,所以要殺你全家?」林蕭長吁了一口氣,苦笑著繼續說道:「這道不是,你們是不了解張家父子惡棍在臨汾的淫威,當時當鋪的人全都默不作聲,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證,還有人小聲地說道:『沒有看見』『不知道』,大家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讓那張魔頭更是得意,哈哈大笑對內子說:『怎麼樣?沒人看見說是你拿進來了,可是這裡有這麼多人可以作證玉佩是我的。』說著指了指自己的狗腿子。內子知道沒有人主持公道,兩行眼淚止不住得流,臉上卻面不改色地說道:『我聽丈夫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張魔頭你今日種下的惡果,來日定會有老天爺主持公道,讓你加倍奉還。』說著內子便轉身欲離開當鋪,她心想眼下這玉佩是要不回來了,再在這這裡耽擱,一來怕誤了煜兒病情,二來不想再受這魔頭折辱。豈知這張魔頭卻抓住了內子的手臂,說道:『怎樣?偷了我的玉佩,還想就這麼走?』內子也是個機智之人,知道被他黏上,就不易逃脫,情急之下,一下甩開張魔頭的手臂,使出渾身的勁,將張魔頭一下推倒在地,轉身便跑,內子出了當鋪便往小衚衕里跑,從小路一路跑回到家。據說那張魔頭的兩個狗腿子看張魔頭倒地,趕緊拍馬屁地去扶他,好在那張魔頭太過肥胖,倒地后不易拉起,倆狗腿子花了好大力氣把他才弄起來,內子才得以逃脫。」


  楊錦時的侄子楊雲風這是已把茶水端了上來,他遞給林蕭一杯茶,小眼睛忽閃忽閃得看著林蕭,說道:「叔叔,消消氣,喝口茶,慢慢說。」林蕭結果茶說道:「嗯,這娃子真乖。」林蕭喝了口茶,放下茶杯,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內子回到家后,便趴在桌上痛哭,我見她哭得甚是委屈,便問她為何,不料她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待她哭得差不多了,氣順了,才將整個經過說了出來。我聽了之後,便安慰她說道:『沒事,沒事,那張魔頭,我們確實惹不起,怪就怪丈夫我太無能,沒法讓你們娘倆過上好日子。』內子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煜兒,問我道:『我可憐的兒,煜兒該怎麼辦。』我在屋子裡踱步,過了半天,突然想起我之前在洪桐教過私塾,有個開武館的洪師傅的孩子在我那讀過書。那位洪師傅一看也是位江湖好漢,我這幾手劍法也是跟他學的,有一次他和孩子來我家作客喝酒,煜兒和那孩子玩耍時無意間拿到我柜子里一個鐵扳指,洪師傅對那扳指很是喜愛,礙於是家傳之物,雖珍貴,也無法相贈。於是我找到那枚扳指借了匹馬便趕去洪洞縣找到洪家武館,想把扳指賣給洪師傅,換十兩銀子給孩子治病。洪師傅說不能乘人之危,不要扳指,說這十兩是借給我的,等我有了錢,不要任何利息。我便對他說這扳指壓在他這裡,就當是個信物,等錢夠了便書回來,他見我執意如此,便收下了扳指。就這樣我終於給孩子換回了人蔘,救回了煜兒一命。」楊家父子均想,這洪師傅倒是個好漢子。


  楊雲風此時聽了,卻搖搖頭,他年齡雖小,卻甚是聰明,明白事情沒那麼簡單,不然林家父子不致如此。說道:「那張家父子又怎麼找上你們的?」林蕭又喝了口水,接著說道:「這娃子真聰明,我們本來以為此事就這麼了了。沒過十幾天,煜兒的病已經痊癒了。我那內子歡喜著,神神秘秘說要給我看一物,她從手中拿出來的竟然是我那枚扳指。我知道內子覺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不會白白問人家要回來,便問她怎麼拿回來的。她才告訴我,她去了附近一家大戶方家,跪在人家門口祈求,給人家簽了三年長工,人家知道我們一家忠厚,變先支十兩銀子,她就偷偷給我贖了回來扳指,又多謝了一番洪師傅。我聽了十分內疚,只想將來能中舉讓妻子過上好日子,沒曾想。」


  林蕭又喝了口水,深深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無限的苦難之色,似乎這時痛苦才真正剛剛開始,良久才哽咽地說道:「我們心想或許那張魔頭『貴人多忘事』把這事忘了。沒曾想又過了半個多月,那張霸天張員外竟然帶了一幫狗腿子到了我家,說我內子那一推把他兒子推得半死不活,要我全家償命。他們在我家裡亂砸亂摔,整個家裡沒有一件完整的東西,臨走前還說這只是開始,要折磨得我全家雞犬不寧,求生不得,求死不得。沒過幾日,縣衙的陳老爺把我和妻子拉去過堂,妻子被判竊盜罪和傷人罪,說我窩藏罪犯,削了我的秀才,並永世不得參加院試,更不用提今後的功名了。「林蕭說到此處已潸然淚下,嘴巴發抖竟說不出話。楊老爺子和楊雲風之前聽楊錦時敘述在林中之事,也知林蕭雖是一屆書生,卻外柔內剛,性格上頗有豪氣,見他此時快哭成了了淚人,一則可見他夫妻恩愛之深,二則可見又要有更甚之事讓林蕭難以承受。楊家祖孫三人見如此,卻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待林蕭吁了幾口氣才說道:「我聽那陳縣官如此亂判,公堂之上沒有半個證人,他說我妻子傷人致殘,也不見那張魔頭出現在公堂,我被削去功名倒了罷了,可這狗官顛倒黑白,卻將我妻子判了收監,真是六月飛雪、天下奇冤!我正要反駁,兩邊的衙役卻將我摁倒在地,只聽那陳狗官說到眼下你已去了秀才功名,還不給本官跪下!來人,將犯婦林金氏收監!我正要大罵狗官,卻見妻子一個響頭磕在地上,鎮定地對那狗官說到:『大人,小女子知自己罪孽深重,今日被收了監,不知何時才能再與夫君孩兒再見,請大人可憐我那不懂事的孩兒才六歲,我與夫君安排下,這進來監獄也心中無牽挂。』那狗官不知是心軟還是另有算計,說道:『快講快講!莫耽誤了本官其他公務!兩邊的衙役便放開了我二人。我對內子說道:『嫻兒,你不可認罪!我要去告狀!我不信這朗朗乾坤,卻由他們顛倒黑白!』內子卻用手擋住了我的嘴,低聲說道:『夫君,事已至此,定是那狗官與張家狼狽為奸,在這臨汾縣是告不贏了,事由我起,只願我去了以後他們能放過你父子二人,你要好好照顧煜兒,將他拉扯成人,莫再受人欺負。也莫再說什麼告狀,一來咱們已一貧如洗,又無什麼背景,二來這官官相護,就怕也告不倒他們,這告狀之事難於上青天。三來就怕你還沒到京城,就被他們謀害了性命。現在想來,內子說的句句在理,呵呵,這兩家在臨汾權大勢大,又怎能告得倒他們,可當時我咽不下這口氣,不想妻子絕望,更不想他入監,便說道:『不!不!』內子又捂住我嘴,往那後堂的門口一指,說道:『你看!』我順她指向看去,只見一人肥頭大耳,長得一副臉,露著半個腦袋,正淫笑的看著這邊,此時只聽「砰!」一聲,那張魔頭大驚失色,我再看自己身旁,妻子已經一頭撞向了公堂上的柱子!」


  ??說到此時,林蕭已泣不成聲,邊哭邊說道:「我趕緊去抱住妻子,卻見她滿臉是血,進得氣少出的氣多,我不禁淚如雨下喊道:『嫻兒,你為什麼那麼傻!內子卻面露桃花般得笑容,緩緩說道:『夫君,我對不住你了。我若進去,定逃不出那,張賊子的淫手,奴家不願毀了清白,煜兒,就交給你了。還記得,與你初次相見?』內子說到此時便斷了氣,撒手人寰,我便抱著內子毫聲痛苦。公堂上那些人,慌了手腳,我已聽不到他們說些什麼,心中想的只是與嫻兒第一次在她村口相見,我二人喜結連理之時,煜兒剛剛誕下時我二人歡顏笑語……」說道此處,林蕭再也按捺不住,嚎啕大哭,似乎楊家父子便是青天大老爺,他受的委屈見到他二人才真正哭訴出來。楊家父子見他如此,也不禁悲從中來,不再言語,任由他發泄出來,心下也贊道林夫人貞烈的性格、行事果決、眼界之遠,這一家人皆為人傑,卻遇到這場如此不公之事。楊錦時保住林蕭肩頭,不住輕拍他背,似是希望他能將所有委屈都哭出來化乾淨。


  林蕭哭了良久,才斷斷續續地又說道:「我不知在那坐了多久,後來抱著嫻兒回到了家,公堂的人也沒人攔我。待到家時,煜兒哭昏了過去,後來給他娘料理後世,煜兒哭了三天三夜,我只是一句話不說,來人便給人磕頭謝禮。此後幾天,我好似三魂去了七魄,對此世已無所望,若不是有煜兒,我便……」楊家三人聽到此處,明白他對這世道心灰意冷,又加上夫妻情深,如果不是有林煜需要他養大,他也許就隨妻子殉情了。林煜此時已收緊了哭聲,只是擦淚說道:「接下來日子倒也平靜,直到有一天,我坐在院中出神,只聽鄰家張大嬸跑來對我喊道:『不好了!你家林煜惹到了張魔頭了!』我聽到這裡,心下一橫,這張家魔頭又來生什麼事端?哼,大不了跟他魚死網破,同歸於盡,我帶著煜兒去見她娘,我們一家在陰世里相會。我便跟著出來門,來到一棵樹旁,只見煜兒坐在一棵高數上,用石子在打什麼人,我離近一看,不是別人,正是張魔頭帶著他幾個狗腿子,也在用石子還擊煜兒,只聽煜兒喊道:『大惡賊!讓你害死我娘!』我一見那張魔頭,多日來的悲傷、痛恨已混成一塊,腦子一片空白,便掐向張魔頭的脖子,可是我寡不敵眾,還是被踢翻在了地上,此時煜兒見我躺在地上被打,趕緊上來救我,他一個六歲大小孩子,哪糾纏得過大人,這群惡人便又想打煜兒,我只得撲了上去,用身體護住了煜兒,我被打得氣血翻湧,口中一甜,吐了好幾口血,他們才罷手,嬉笑揚長而去。此後幾天,那張魔頭隔三岔五便帶著狗腿子來我家毆打我父子,說只要我在臨汾一日,他們便打我一日。我是一個大人,被他們毆打也就罷了,可是煜兒畢竟是個孩子,那一日煜兒被一個狗腿子打得昏了過去,我便瘋了,也不顧自己,搶過地上一把短棍。照著洪師傅教的劍法路子,將他們一頓惡打,他們見我拼了命,也就逃了出去。我給煜兒包紮好,等他醒來,煜兒卻不哭,說道:『爹,咱們回洪桐吧,咱們跟洪師傅學拳去,回來打死這幫狗賊!』」


  ????楊氏父子人聽到此處,變暗自讚歎林煜,小小年紀,經此磨難,竟不畏強敵,還有報仇雪恨之意,此子如此堅強將來必是一條好漢。楊雲風聽了更是欽佩,心想:林煜弟弟還比我小兩歲,竟如此血性,我若遇到此事,會有如此膽量么?轉眼又想到,林煜弟弟起碼還有爹爹,我的父母卻都不在了,林煜弟弟是為了他娘才如此,我卻未見過我娘,我若為了我娘,也定能如此!看到楊老爺子和楊錦時時,卻又想:爺爺叔叔是我最親的親人了,若有人欺負他們,我定要和那人拚命。


  ????林蕭接著說道:「我聽煜兒此計不錯,自己也是喪妻之痛太甚,不曾想離開此地。可轉眼一想,那張家父子惡貫滿盈,財大勢大,加上那陳狗官,他們掌控遍布臨汾四周。那洪師傅待人不錯,可畢竟只是一個武師,又何必牽連與他。此事路上錦時兄弟問過我,我不願牽連與他,便宛然謝絕。」楊家三人,聽到此處又暗暗佩服林蕭是個好漢子。林蕭接著道:「我想起洪師傅便想起那扳指,聽先人提起,若遇到走投無路,便拿它來楊家掌尋一故人。先人曾說,若故人或其後人尚在,或可救鄰家子孫於水火。於是將家中事物變賣給鄰居,換些盤纏,路上買了口劍防身,來到此處。不曾想那張霸天怕我去告狀,竟派人來殺人滅口。」楊老爺子聽到此處,卻面露疑色,眼下看著楊錦時也用疑慮的眼光看著自己,心想:難道是那個?不會如此巧合吧?便說道:「賢侄,可否給老朽一觀你那扳指。」


  林蕭笑著說道:「那有何不可!明日我便將它帶在胸口,還請楊叔父帶我去各家走一番,若是故人,定認得它!」說著從隨身的包袱中摸索,他心想終於到了此處,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只見林蕭從包袱中拿出一隻黑色的鐵指環,楊錦時發出了「噫」一聲,轉眼去看楊家老爺子,只見他低沉著臉不作聲,若有所思。呼得一聲,老爺子呼得一下晃到了林蕭身邊,右手早已扣住了林蕭的脈門,左手隱隱作勢,他雙眼盯著林蕭,卻對楊錦時說道:「時兒,將那娃子抱進屋來,進來后關上屋門!」林蕭驚了一下,聽老爺子聲音不容置疑,見他又鬆了手,轉身坐到椅子上,這一來一去,似一陣快風一般。楊錦時說了句:「我試過了,林大哥不會武功。」他這句意思很明顯,是林蕭幾乎不會武功,只是會幾手劍招,不是練家子,說罷便去抱林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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