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頑童一般的老頭子

  「小助你這個傢伙，真當我們兄弟倆很閑啊……」


  慶長十一年（1606）的二月四日清晨，也就是鶴之助易容完成回去之後的第六天，小助在姬路城城下町的醫館的門突然被兩個不速之客推開。


  秀光與秀宗看見他們的突然闖入，有些不知所措。


  讓我們先讓時間回到二月四日的早上。


  此時的秀光一行人因為小助要求再等待幾日，所以他們便在小助的醫館中暫住了下來。


  其實如何出海這個問題也是個特別麻煩的事情。雖然出發之前跟鳶澤甚內他們一起制定過計劃，但難以保證在海上的安危。


  所以，既然小助說有人能過來幫忙，帶著他們一起走，那當然是求之不得的方便事情了。於是，秀光便同意了在此地暫留數日。


  說起來，秀光現在最應該感謝的應該是身在江戶石丸。要是沒有他的介紹信與人脈，計劃也就難以進行，更別說是想要出海了。


  等在九州辦完事回去之後，一定得好好嘉獎石丸這個人。秀光一邊在醫館中四處轉悠，一邊這麼想到。


  秀光與秀宗倆人都早早地起床了。秀宗是因為每日必行的劍道晨練，而秀光則是因為一如既往的早起習慣。秀宗在庭院中揮舞著木刀，而秀光則是腳踩著光滑的木質地板，在四處轉悠。


  秀光四處環視了一會。雖然四處不見鳶澤甚內的影子，但秀光知道他肯定也已經早早地起來了，跟往常一樣在暗中保護他們的安危。


  醫館的主人小助與秀家此時都應該還在睡夢之中。秀光也不忍心打擾他們的美夢，所以他讓秀宗在練習的時候盡量少發出太大的聲音。


  他們起床的時間大約是早上六時左右吧。現在在經過了一段時間過後，已經在七時之後了。清晨的薄霧與露水也逐漸散去，太陽光也照射了進來，使醫館房屋的稜角覆蓋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今天這也是平常的冬日早晨的普通景象。


  就在這個平靜的時分，醫館的大門被兩位不速之客粗魯地推開了。


  秀光還在醫館內轉悠，秀宗也才剛剛結束劍道的修行，坐在醫館內的木地板上休息。所以，當這兩位不速之客闖進來的時候，這種突如其來的展開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


  「喂！小助！你快出來！」


  「兄長，莫非小助那傢伙還在睡覺？」


  「哈哈，很有可能喔，畢竟那小子向來嗜睡。」


  他們就像進了自己家一樣，毫不在意地將鞋隨手一扔，踏了進來。


  兩人都是已經大約年過七旬的老人了。其中一位比另一位要稍稍年輕一點。兩人都身材健壯，皮膚黝黑，眼神凜冽，眉目方剛，給人以一種寶刀未老的銳利感。


  他們一開始大大咧咧地走了進來的時候，也敏銳地察覺到了秀光一行人的存在。


  「啊嘞，你是誰啊？」


  年紀較大的那位老人看見了秀光，便湊上前來，圍著他看了好久。


  然後，他又看到了秀宗，也宛若孩童一般好奇地上前圍著他看了好幾眼。


  「吶吶，伊三！你說啊！」


  老人露出了小孩子一般的笑容，拍了拍身邊的年紀比他小一些的另一位老人，故作神秘地問道：


  「你說啊，這些孩子莫非是小助那個小子的私生子？」


  「……怎麼可能啊兄長大人，一看年齡就不可能好不好。」


  被他喚作伊三的那位較年輕的老人無奈地看了看他，這麼回答道。


  「……誒等等，如果是這孩子的話說不定有可能是小助的私生子哦。」


  說著說著，伊三又看見了秀光，於是便蹲下身去，仔細地盯了秀光好長一段時間。


  兩位老人無厘頭的猜測與打趣，讓秀光也很是無奈。


  「額……那個……我不是……」


  正當秀光想要解釋清楚自己不是小助的兒子並想從兩位老人的圍觀之下逃出時，前不久還沉浸在睡夢之中的小助就已經醒過來了。


  小助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似乎有些不願起來。不過當他看清楚來訪者的相貌之後，馬上就穿好衣服從房間中跑出來了。


  「哦哦哦，清海大叔與伊三大叔，你們終於到了啊！」


  小助奔到門廳處，朝著兩位老人走了過去。


  「小助你這個傢伙，還真會指使我們這些老頭子幹活啊。」


  名叫清海的那位年長老人也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兩隻手重重地拍在了小助的肩膀上。


  「嗚哇……會疼的啊清海大叔……」


  「原來你小子還會喊疼啊！」


  清海用粗壯的手臂卡住了小助的脖子，一臉壞笑。


  「……喂喂，你小子什麼時候居然有私生子了？」


  「……哈？」


  跟小孩子一樣好奇的清海笑嘻嘻地低聲問道。而小助被他這個無厘頭的問題弄得一臉懵逼，差點都沒反應過來。


  「等等！不是！清海大叔你搞錯了！我才沒什麼私生子呢！」


  小助一邊試圖從清海的手臂中掙扎出來，一邊解釋道：


  「那些大人不是我的私生子！他們就是這次我拜託你們幫忙送到筑前去的一行人！」


  「切……什麼啊，原來不是小助你的私生子啊。我還以為你在這邊待了這麼久，總該有這麼一兩個孩子了呢……」


  清海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很不情願地張開手臂鬆開了小助，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兄長大人，玩過頭了。」


  一旁的弟弟伊三也看不下去了，把兄長清海教訓了一頓。


  秀光與秀宗則是愣愣的站在一邊，對眼前發生的這一幕完全插不上話。


  「這個老人，還真是個老頑童一般的人啊……」


  這是秀光與秀宗的共同看法。


  小助在擺脫了清海的手臂，摸了摸自己快要斷掉的脖子之後，才馬上向秀光他們介紹起了這兩位老人。


  「咳、咳，我來介紹一下。這位較年長的是清海大叔，稍稍年輕一些的是伊三大叔。他們曾經在瀨戶內海這一帶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對水路航線等等各個方面都較為清楚。他們就是我拜託送你們前去筑前的那兩位，也是我以前的同僚，所以請儘管放心安全方面的問題。」


  秀光點了點頭，然後轉身朝向清海與伊三，

  「在下名叫吉兵衛，有事前去筑前國。能得到兩位的幫助，實在是值得慶幸。在下萬分感謝。」


  秀光繼續搬出在紀州時用過的假名來自稱。


  「哦？你就是要去九州的人？」


  清海用著好奇而又充滿了試探性的目光看著秀光，

  「小小年紀不好好待在家中玩樂，卻要四處遊行。你這小孩子還真是有趣啊。」


  秀光不知道這位閱歷極深的老人是否能看穿他們的真實身份。但是，老人那充滿笑意的眼中的「對自己感興趣」這種感覺，倒不是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