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抵達福岡城

  慶長十一年（1606）的二月十六日早晨，在快馬賓士之下，直之一行人很快就到達了家主長政與老主公如水所居住的居城福岡城。


  福岡城位於博多港以及那珂川的西邊，是一座平山城。起初，黑田家因為關原合戰的功勞受封了筑前的五十二萬三千石，在此的居城是名島城。後來因為名島城四周發展較為困難，所以黑田家在福崎丘陵的那珂郡另尋了一處建造新城郭的地點，這就是現在的福岡城。


  福岡城的築城工事從慶長六年（1601）正式開始，直至現在仍未完工。不過築城工事已經接近尾聲，預計於明年也就是慶長十二年（1607）能最後完工。


  順帶一提，這座城池的石垣普請，是黑田二十四騎之一的野口佐助一成，以及黑田家家臣益田正親。


  現在，如水就居住於這座即將完工的城池的二之丸中。


  秀光剛剛在即將入城時就已經接到了鳶澤甚內在此等待已久的報信，也隨即放下了為鳶澤甚內的安全而擔憂的心，鬆了一口氣。


  在秘密接到報信之後，他們就已經到了福岡城的天守閣這個地方了。


  因為是黑田家的一族，所以直之一行人很輕鬆地進入了福岡城內。


  這座城，擁有著高達三層的天守。


  在此需要注意的是，福岡城有過並不存在天守的說法，但是根據後世的考據，基本是可以確認福岡城是曾經存在過天守閣的。


  豐前國的領主細川忠興曾經在元和六年（1620）時寄過一封信給三男忠利，信中曾提到過一句「黑田家因為顧慮幕府，所以將天守拆除了」的這種文字記錄。


  據說，拆除了天守之後，這些拆下來的建築用的資材，大部分都被送至大坂城，為幕府的德川大坂城提供了大量的資材。


  秀光在另一個時代時也曾經也在書本中看到過這種爭論之說。不過，在現在秀光站在城池下仰視著那三重天守時看來，福岡城的確是擁有過天守的，雖然未來有可能會被拆除。


  想到現在這個高大的漂亮的連立式天守在未來的不久即將被拆除，秀光就覺得有些可惜。


  城池的建設也可以算得上是美學的一種體現。這是一種表現居住者大名的性格、品味與眼光的最好證據。秀光在中學時代曾經略有研究過城郭一類的審美觀念，發現這的確是一種非常有趣而又真實的美學體驗。


  「一座城就像是一個人，一個人的性格創造一座城。」


  這句現在秀光已經記不太清標註在哪本城池研究學書中的精闢話語，可以說就是對城池美學最好的一個概括。


  無論是大坂城還是江戶城，亦或是其他的大大小小的城池，都逃不開這個有趣的理念。


  總之，城池的美學是個非常值得去研究的一個學問，使人忍不住想要鑽入其中一探究竟。


  ……


  ……


  早晨的陽光，和諧地照入了櫓內，將窗戶的欄杆的影子長長地印在了木質的光滑地板上。


  秀光現在正跟在全登的身後，走在福岡城內部的這條長長木走廊上。


  準確來說，現在是秀光、秀宗、秀家還有全登，四人一同跟隨在直之的身後，作為他的侍從隨行。


  「我們接下來要先去拜謁一下長政大人。」


  走至無人的走廊深處，直之輕輕地吐出了這句話，行走的速度卻沒有減下來。


  「……各位，能不出聲盡量不出聲說話。如果長政大人問起身份，我會想辦法幫你們圓過去的。」


  秀光四人沒有回話，不過在聽到之後都微微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領會。


  直之也沒有回頭，而是一直向著前方。


  五人就這樣沿著彎彎曲曲的走廊直達了本丸所在的地方。


  在長政的小姓的指引下，他們被帶入了本廳內，等待著長政的到來。


  「……切記我方才叮囑的話。」


  直之趁著長政還未到來的時間裡，再次對著秀光四人輕聲叮囑了一遍。


  雖然直之現在看上去是一副平靜的樣子，但其實他內心也是非常擔憂事情會出端倪的。


  直之在心中為自己以及全登秀家等人捏了一把汗，心中湧起了一陣陣的波濤，有些難以平靜。


  這時，一陣不緊不慢踩著木地板的腳步聲從外傳來，愈來愈近。


  「……長政大人來了。」


  直之趕忙低下頭去，再次重新提醒了一下正坐在他身後的秀光四人。


  隨著「嘶啦」一聲拉門被拉開的音效，身穿普通的家常服飾的長政悠閑地走了進來，在上面的位置上坐下。


  「叔父大人，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長政用著慢悠悠的聲音，開口向直之問候了一句。


  直之也馬上開口回話：

  「多謝長政大人的關心。最近身體雖有小恙，但並無大礙。我估計是因為年齡大了的緣故，所以一日不如一日啊。」


  「你在說什麼啊。叔父大人你要是老了，那我不也差不多？」


  長政聽著直之的話，有些不滿地皺了皺眉頭。


  雖說直之與長政是叔侄關係，但實際上，出生於永祿七年（1564）的直之與出生於永祿十一年（1568）的長政，年齡只相差了四歲而已。


  「說回正題吧，叔父大人。」


  長政無趣地甩著腦袋，把話題拉回了正題。


  「父親大人數日前醒過來了，現在狀態雖然也並不怎麼好，還是一直待在二之丸的房間里，但是比起以前的昏睡，現在至少還是醒著的，等會你去看看他吧。」


  「是，我知道了，長政大人。直之正是為了看望兄長大人而來的。」


  直之馬上回應。長政微微點頭，正想讓他們退下時，他看見了直之身後的秀光一行人。不，準確的說，他是看見了全登。


  「全登，沒想到你也過來了啊。」


  長政馬上撇起嘴，有些不高興。


  「長政大人，是在下請求直之大人，希望隨行的。在下也曾經受到如水大人的關照，所以希望能來看望一下大人。」


  全登內心雖然被長政這突如其來的發問有些慌了心神，但也馬上穩住了自己，回答道。


  長政眯了眯眼睛，然後用警告的語氣說了他幾句：

  「你要來看望父親大人我也沒什麼意見。但是，以後可盡量別出現在福岡城的天守中了。你要記住你現在的身份。我黑田家是因為曾經的信教所以才賣你一個人情，讓你一直藏匿著。要是換了別人，我早就把他交送給德川大人了。」


  「是。在下一定謹記。多謝長政大人的大恩。」


  「退下吧退下吧。」


  長政很不耐煩地從上位起身，瞟了秀光等人一眼之後，就馬上離開了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