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絕劍逞威(修)
退出比斗?
場上再次掀起軒然大波,就連方才建議青袍中年等人放棄的方凝之也是渾身一震,心裡湧出般深深羞慚。
好一份擔當!
車輦上,秦昭猛然坐起,他一瞬不瞬望住青袍中年,見其一臉無畏,胸懷坦蕩,不免扶住輦架兩側笑道。
「久聞沅州白馬門白千牧是個難得的人物,老祖初見還想不過是同道吹捧,現在看來,倒也名不虛傳。心思通透,也不乏豪傑氣,不錯!不錯!」這邊一開口,四周很快靜下來,一時間,只有洪亮的笑聲回蕩四野。
「老祖過……」
青袍中年還欲謙讓幾句,秦昭一揮手,不耐地打斷了他,探出小半身子問向任蘇:「徒兒,你看如何?」
任蘇不假思索地回道:「可以。」
秦昭目光閃了閃,隨即又懶懶擺著手,似不在意般說道:「如此,便隨你意。」
他倒不擔心任蘇吃大虧,這白千牧不過初成小周天,境界上或許高了任蘇兩個層次,實則由於內力還尚淺薄,單論實力,並不比內勁顯化圓滿超出太多,以他這便宜老弟的能耐,即使不能勝,全身而退也非難事。
秦昭這般想著,卻不料任蘇得了允許,心思電轉,須臾后執劍上前:「白副門主,你我一招定勝負。」
秦昭微愕,青袍中年點點頭,面不改色,似無喜無悲,緊接著,兩人齊步邁進,到得丈許之外,一頓步,青袍中年再次虛手一托,淡淡道:「任少俠可先攻。」無論如何他都算前輩,這點風度還是輸得起的。
「承讓了。」任蘇坦然承受,末了,臉色一整,腳一踏,如天星墜地,身化蠻牛,轟隆橫衝直撞而出。
依舊是撼山步法第一式之開山式!
這套撼山步乃是任蘇突破氣血搬運時所習,即使如今晉入小成,也沒有脫離內勁層次步法的範疇,霸道剛猛,缺少變化,內中五式,也不過是正側攻襲之分。同樣,青袍中年見來勢兇猛,非但不懼,反倒微微頷首,他所習的心法與兄長不同,名喚《千廊幽生訣》,內力主走陰柔之變,不需以硬碰硬,初成也無多大妨礙。
青袍中年目中亮芒隱隱,身子則微晃,一雙手輕垂,攏在袖子中,暗自抹在腰間,那裡藏著一柄軟劍。
呼!
一縷勁風拂亂了額前髮絲,這念起念動的片刻,任蘇已襲至身前,青袍中年袖袍拂動,嘩啦一聲,一道劍影如靈蛇遊走陡然閃現,隨之身形飄然如鴻羽後退半步,其正欲振臂抖劍攻去,寒芒一浮,瞬息驚虹破空。
這是何等迅疾的一劍,不見劍身,只見熾白光芒耀動,攪動風嘶亢鳴,彷彿凝練成一束真正的光之劍。
速之絕劍,刺突!
青袍中年大駭,卻不及閃躲,眼睜睜看著那抹劍光電光火石般刺在肩頭,而後渾身一顫,半截劍刃透出。
嗡嗡嗡——
鮮血直流,劍鋒去勢猶自未盡,陡起急劇顫鳴,嗡嗡震響隨風聲散開,經久不息,全場側目寂然。
過了有一會,場上響起一聲澀然嘶叫:「我四海幫也願意放棄這場比斗。」
這一刻,所有人才似醒過來般,將目光放在剩下的兩幫主事者身上,紅鞭婦人眼神微變,下意識看向疤臉老者,對方苦著臉,抱拳喊道:「七牙幫願意退出。」聞言,婦人狠狠一甩鞭,咬牙厲聲:「聚義堂同樣!」
「到此為止嗎?」李奇輕嘆,心底被一股莫名的情緒佔據,他默然移開視線,不經意掠過一張蒼白的臉。
「淺灘養不了真龍,且待我劈風斬浪,鯉躍龍門,再回來與此人煮酒論劍。」
李奇望著方凝之那帶些不置信帶些驚慌的臉龐,撇嘴一笑,左右一顧,甩袍悄然退出人群,尋了匹馬揚鞭遠走,他這一去恰如龍歸大海,風雲際會,十載往後,又是番不亞於「絕劍」揚劍黑風無敵於世的武林傳奇。
任蘇倒沒去注意四周,他淡淡道了句「得罪」,一把抽出扶風劍,注視著青袍中年,神色平淡至極。
他偶爾也有與秦昭過招,雖只限於簡單的拳腳,對於一名初成內力的習武者具體有多大的能耐倒也清楚。
至少,以常人十倍靈巧值使出的刺突一劍,即使廢土世界上全力爆發足以撞塌一堵牆壁的機車都及不上。
「這一陣是白某敗了,可惜眼下時間不對,不然,在下倒願意結交任少俠這樣的少年英傑。」青袍中年捂住肩頭,沒事人似地笑吟吟說著,末了,拱拱手,回頭呼喝:「白馬門諸位兄弟,速速收拾東西,回城!」
「他日若是有暇,歡迎來巨野城作客。告辭!」
青袍中年走得十分洒脫,日上中天,任蘇望著滾滾煙塵遠去,心裡不禁懷疑,此人是否早有心放棄比斗。
任蘇猜得沒錯,習武一途最講究根骨天分,內息蘊生之前雖說無有障礙,可每一層次都如同一道道巨大得無法跨越的天壑將大批資質不足的習武者給推在門外,難以動彈半步,兩名內勁顯化上境的習武者放在江湖上可能激不起半點波瀾,於四幫而言,卻是不可多得的精英弟子,稍加培養,未來也許還是撐起幫派的頂樑柱。
畢竟,像四幫這種無根無底的幫派,幫中最多的便是這等無緣先天的弟子,一點一滴都損失不起。
如那般百年宗門收徒,先論年齒,后摸根骨,更有五大門派那般霸主存在,還可以秘法判別弟子究竟適合那門傳承,甚至江湖上傳聞,這五大派中都有那重塑根骨的逆天藥方,如此,方能造就千年不衰的興盛。
未幾時,山道上人影消失不見,任蘇回過身,只見一抹驚鴻掠過,直落在廢墟上,而輦架上已無人影。
任蘇略一沉吟,指著隨他們來的那一群人,對小書童吩咐道:「叫他們將四周收拾乾淨了,再給點銀子打發走吧。」這些敲鑼打鼓的幫客卻是附近郡縣的地痞無賴,莫看現在老實,來之前都是被任蘇好好拾掇過的。
「好……好的,少爺。」小書童有些拘謹,似乎前刻任蘇悍然殺人那幕依舊存留在心。
任蘇溫和一笑,輕輕拍了拍他肩頭,轉身穿過四幫遺留下來的眾多帳篷,也往廢墟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