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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陌景晗的目光在洛夏臉上流轉,她那眼中的情緒暴露了一切,不由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髮,「summer,有一件事你得弄清楚,究竟你想從聶雲楓身上要什麼,完美無瑕的昔日戀人?還是純潔美好的昔日戀情?但這些都加上了一個昔日,就代表過去,他不會完美,也無法做到完美。這世上哪來完美的人?他或許讓你心有不甘,但是你愛著他,不是嗎?」 

  洛夏輕點頭,她一點都不懷疑自己愛著聶雲楓的事實。 

  「如果那些你在意的東西,都抵不過你愛他的事實,也沒法放開手,為何要永遠糾結下去呢?人往往只站自己的角度去想事情,卻忘了設身處地,從對方角度來看待這個世界。」 

  洛夏心頭巨震,設身處地!不錯,她從來都以自己的立場來評判聶雲楓,去想那時候他送走她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然後去怨念他,甚至恨他。可是,從未以他的立場來想,當時他是花了多大的忍耐才親手將她推開,在沒有她的日子裡,他又是如何走過這段漫長歲月的,經年以後,他的身影為何會那麼寂寥到令她想哭。 

  一輩子糾結,一輩子在意,一輩子意難平的,都是過往。但她活的是眼下,是現在,也是將來,有聶雲楓的將來,那麼何苦死纏著那些刺,不願拔掉呢。豁然開朗了起來,困惑的糾結逐漸打開,抬起眼終於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陌景晗也笑了,他的目光溫柔,帶著寵溺。他知道其實洛夏只是要找一個借口,一個能夠不顧一切與聶雲楓在一起的借口,而他的開解就是為她找到了出路。即使,今天他不來,她也不可能就此舍下聶雲楓,他們兩個人這一輩子都是要糾纏在一起了。 

  陌景晗走後,洛夏心情變得輕鬆了許多,隨之開始期盼聶雲楓打來電話,但是一直等到傍晚都不見有鈴聲,心內不由忐忑,他至於生氣這麼久嗎?磨蹭了許久,最終還是熬不過對他的思念撥通了手機。確實,在與他分離了十幾小時后,她就開始想他了。 

  對面響了好幾聲后,才被接起,「喂?」微微怔住,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這是他們自重遇后,她第一次打電話給他,可是他應該是知道她的號碼的,那聲音聽起來卻有些陌生。 

  「聶雲楓,你……今天很忙嗎?」到底沒法開口直接要求見他,只是試探地問。 

  對方沉默了下后,聲音聽起來很淡:「嗯,有些忙,夏天,晚點我把事情處理完了再給你電話。」這樣的聶雲楓,洛夏慶幸不是在面前而是在電話中,否則她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輕聲囑咐了一句后,只好掛機。 

  原本算是明朗起來的心情,因為這通電話變得沉悶。 

  不曉得是懊惱還是忐忑來著,她想,聶雲楓到底還是生她的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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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聶雲楓掛了手機號,面上神色很是不好,眸光明明暗暗。不是他有意要對夏天這樣,而是現在他的心情,實在好不起來。 

  就在昨天下午他送了洛夏回公寓后,回程時心情有些灰敗,但也不會氣餒,準備尋個好時機再向她求婚,直到她點頭同意為止。可是卻突然接到了一通電話。 

  蘇景自從那次事件后,與他聯繫甚少,其中就來過工作室一兩次,也是匆匆而走,把案件交給他后,有了研究報告再過來取。有時候,他去找夏天了,會不在店裡,所以文件就讓工作室內其他的工作人員代為交給她。 

  這麼一算,他們已有一個多月沒見面了,聽到蘇景在電話里的口氣很沉重,暗想是否又有大的案件了。蘇景那丫頭,一旦正經做事起來,通常會十分嚴謹,她是真的熱愛這份職業,她有極強的正義感,有時候甚至會感情用事到案件中去。 

  通常這種情況,聶雲楓也會開導她,因為身為刑偵局長,私人感情必須要控制好,這是一名好的人民警察應當必備的條件,感情用事只會誤了大事。 

  兩人約在他的工作室內見面,小萱因為要結婚了,他找了個臨時助理暫代她的職位,但今天是周末,故而工作室內空無一人。當他汽車開到時,就見蘇景一身警服站在了門口等候,停好車走過去,蘇景正凝看過來。 

  當初的些許曖昧,似乎隨著時間的逝去,已經不再存在。他在蘇景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片清明,沒有任何情愫了,心下一寬,她能走出來最好,事實他不想沒了這個朋友。飄過一眼她的手,沒見她手中有文件,倒是有些意外。 

  開了門后,一路引著她進了自己辦公室,拿出速溶咖啡,一人泡了一杯,這才坐定下來。蘇景盯了眼他面前的咖啡,唇動了動,想要勸些什麼,但最終沒有出聲。 

  聶雲楓一抬眼間就見她的欲言又止,順著視線而看,明了她的意思。於是將咖啡杯往旁邊推了推,剛才是習慣了進辦公室先喝杯咖啡,但現在為了夏天,為了自己身體,也不能再這麼肆無忌憚。 

  只見蘇景抿了好幾口咖啡后,卻不言,聶雲楓也不催促,是想她既然來找自己,定然會說的,用不著急。等到一杯咖啡下去后,蘇景將被子放在桌上,才抬起眼定定看著他道:「雲楓,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覺得還是要告訴你。」 

  從她眼中,不像與情愛有關的事,但語氣卻顯得沉重,聶雲楓沒出聲,靜等她的下文。 

  「在一個禮拜前,北區監獄進行一次勞役改造,獄警們押解犯人打算去西山那邊勞改,但卻在途中因為車輪打滑,有輛囚車從山上滾落崖底。」 

  平白的口吻,卻讓聶雲楓心頭一跳,隨即劇烈跳動起來,北區的監獄!他記得沒錯的話,阿列就是在北區監獄服役,蘇景特意過來告訴他這件事,不可能只是講這個已經發生的事實,除非.…… 

  只聽蘇景的聲音悠遠傳來:「趙衡列就在那輛囚車內。」 

  腦中轟然而炸,所有碎片變成趙衡列三個字,她說阿列也在那輛囚車中,那麼滾落山崖后……還能存活嗎?他睜大了雙眼,眸內不敢置信。 

  蘇景看著這樣的聶雲楓,心覺沉痛。收到這個消息時,她也是震驚萬分,甚至特意去了現場,也向獄警們了解其中詳情。得到的結果是:一車人無一生還。 

  即使搜救隊伍有尋找下山的路去到崖底,但那輛囚車卻因為半山腰背山石碰撞散架開來,到了崖底已經是支離破碎,車內的囚犯包括押解的獄警都橫七豎八遭遇了不幸,甚至有人連屍身都未尋到,不知被甩落到了哪處,也可能是掛在了半山腰上。那是一塊懸崖絕壁,不可能一點點攀上去尋找屍首,最終論定結果為失蹤,趙衡列就是其一。 

  那種情形,根本無生還的可能性。蘇景知道聶雲楓對趙衡列有著不一樣的兄弟情,哪怕不被允許,卻真實存在著。這些年,他多次拜託她能夠照料在牢里的趙衡列,為此她也找了北區監獄里的獄警們多次,別的幫不了忙,這些瑣事她還是能說上些話的。 

  但哪裡會想到,一次勞改,就要了那個刀疤男人的命。早知聶雲楓若知道,定會痛苦萬分,可她卻不能就此瞞他一輩子,終有一日他會曉得,到那時他的痛苦會加倍。眼前的男人從震驚到不信,再到悲慟染滿雙眸,最後整張臉都扭曲開來。 

  這就叫極致的痛吧,蘇景想。 

  沒法開口勸解,最終伸手握了握聶雲楓放在桌面上已經緊握成拳,青筋曝出的手,輕聲道:「北區監獄那邊為他特意樹了個靈位,你若想去拜祭的話,就打我電話。」 

  說完,輕拍了拍后,直起身離開,她沒有回頭,知道身後男人會在她走後徹底淪入痛苦地獄,可卻沒有辦法幫他。這種時候,只能給他一個安靜的空間,讓他消化這個事實。 

  聶雲楓覺得心口熟悉的疼在蔓延開來,這與以往想念不歸的洛夏不同,是那種鈍鈍的,麻麻的疼,卻不可忽略。當年,陸城行刑,他站在監獄門外,聽不到槍聲,卻是有現在同樣的感覺。阿列.……閉上眼,濕潤的眼眶內有晶瑩溢出,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聽到阿列的死訊。 

  他與蘇景交好的另一個目的,就是因為阿列。想讓蘇景能夠說句話,讓獄警能夠多關照關照阿列,在牢裡面的生活聽說會十分艱苦,阿列在那次受傷後腿已瘸了,希望能夠少指派他一些重活做。雖然自那一面后,阿列再沒有同意見他,可是獨自一人時,他會常常想:法官判了阿列二十年徒刑,到底還是有期的,只要阿列在裡頭表現好,他這邊再花點功夫進去,讓阿列早些出來應該是能夠的。 

  最起碼讓二十年刑期縮短到十年吧,現在已經過去五年,只要再等五年,阿列就可能出來了。到那時,不管他是否還恨他,都要為他安排個好的工作,讓他重新做人。這是他能為這個兄弟僅可以做的事。 

  可是,他沒等來阿列的刑期提前釋放,卻等來了他的死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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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望、念想,最終變成的是殤河。命如鴻毛,無根無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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