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想起(第三更)
聶雲楓蹙眉翻看著眼前一張又一張的案宗文件紙,這個案宗不是任何一個病人的資料,文件袋上的名字是:洛夏。
自從他在音樂餐廳遇見她起,就再度找上一直合作的私家偵探去詳細調查她的相關資料。可能是習慣了以前那種一切盡在掌握里的方式,所以當知道她已回國,且出現在柔城后,第一直覺就是要啊不安定因素杜絕,他要了解她現下的所有動向。
受夠了以前那種惶惶不安乃至絕望空虛的日子,哪怕親耳聽到那個叫陌景晗的男人聲稱是她的丈夫時,也不想再次沒了她的訊息。於是,儘可能的多掌握她的行蹤,是勢必而為的一件事。
那天的意外會晤,也許是太過震撼與激動了,胃痙攣痛到昏暈過去,被小萱給送進了醫院。醫生嚴令他飲食與休眠要正常,切忌喝酒,否則就不止像上次那般胃穿孔了。說得很誇張,但他自己知道其實沒那麼嚴重,更多的疼是因為長時間的精神狀態不好而導致的神經性抽搐疼痛。
在醫院住了幾天,本打算一出院就去找洛夏的,但心裡又覺忐忑不安。建設好了自身的心理狀態,才鼓足勇氣約她去母校見面。那個地方承載了許多屬於他們的回憶,他想跟她一起再走走,他想聽她講自己的故事。
然而再一次的會面,一句她愛陌景晗的話,讓他丟盔棄甲。
其實人都很自私,在擁有的時候可以言稱偉大的放手,但在失去的時候卻無法解懷祝她幸福,不管她與另一個人之間有著多少愛情,他站在自己的立場,無法對她說祝福。
有一份資料是有關陌景晗的,他居然是世界知名的新晉音樂家,鋼琴造詣被媒體報道為大師級。音樂神童、音樂才子等等這類的頭銜在他身上,在音樂界他是一顆閃閃而耀的明星,且成名已久。只怪他沒有多去關注這個界域,從而喪失了可能早些找到洛夏的時機。
陌景晗的家庭狀況和婚姻狀況,似乎是成謎,沒有任何一篇報道,也無從可查。洛夏這邊的近況要相對簡單些,她與陌景晗在三個月前回國,目前住在一所高級公寓裡頭,後面備註是:與陌景晗共同居住。
同居的字樣,刺痛著他的眼,忽略掉心底的痛意,繼續往下看,上面寫著洛夏目前正在一個音樂教室里做兼職老師,而另一邊似乎想著手開一家婚慶公司,店面也在尋找中,大有長居柔城之意。
有些意外,他們兩個人分離七年,卻在各自的空間里完成著曾經對對方的承諾,他做了心理諮詢師,而她也成就了自己的音樂事業。資料中顯示,她跟著陌景晗參加過許多場音樂會,鋼琴造詣早已是非同凡響。奇怪的是,回到柔城后,她居然打算進婚慶行業。
像她彈奏出那麼美妙音符的鋼琴家,不是應該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巡演嗎?
這是為什麼?
深思過後沒有答案,抵不住心頭的竊喜,她有留在柔城的打算就是一件好事。
不管她現在是否得到愛情與婚姻,過得如何,至少她能在這座城市,與他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就像乾涸已久,枯寂已久,黑暗已久的心,又注入了一點陽光,開始變得有些暖意了。
私家偵探還拍了一些照片放在檔案袋裡,那照片上有時只是洛夏一個人,有時是她與陌景晗一起,從兩人眉眼間傳遞的情緒來看,的確有著親密無間。聶雲楓覺得現在他的神經可以說是強悍,看著這樣的照片,一陣又一陣翻攪的疼在心頭,卻依舊端詳著。
這不是自虐,而是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衡量和猜度,說是職業病也好,說是心中存了希翼也好,照片里的細節給他感覺洛夏與陌景晗之間,感情有足,親密有足,甚至信賴有足,但是卻少了一點什麼,說不上來的感覺。
而兩個人的婚姻事實私家偵探也無從查起,在國外的某段時間裡,他們的行蹤成謎。之後出現在公眾眼前的他們,一直是這幅親密之態,沒有任何隔閡。
心中不免有了希翼,會不會是洛夏在騙他?
若他還是以前的毛頭小子,可能會立刻衝到跟前去問個清楚,也或者會沉默不語,但卻在她背後默默支持。但他今年三十歲了,經歷了人生百態很多事,人情冷暖早已經嘗遍,再不會做出那麼衝動的事。若一切不在掌握中,他只會是暗藏的一頭虎,不讓獵物對他有絲毫的防範。
想到這,他不由失笑,怎麼就把夏天比喻成獵物了?不過他心裡倒是清楚,無論她是否結婚,他都不想就這麼與她成了陌路人。
還有個事,兩次與洛夏的會面中因受的刺激不小,接而忘了陸城把洛氏產權留給洛夏這回事。後來他因無心經營企業,將股權變為了資金,全部存在一個賬戶里,現在她回來,自然要還給她了。
可聶雲楓還沒來得及找到時機再度將人約出來時,卻發生了件令他哭笑不得的事。不曉得那容爵從哪得了風聲,居然查出洛夏就是他等了七年的人,然後為報之前與簡單聯合惡整他一事的仇,把腦筋動到了洛夏身上。
舉動不見得有多可惡,卻是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給洛夏在上課的音樂教室那邊安排「學員」,這些學員好巧不巧地都是他容氏的員工,等於說是在給她安排變相的相親。奇怪的是陌景晗彷彿並不介意,而洛夏也沒有推卻。
容爵因為受制於簡單,他不可能真對洛夏做些什麼,這些小動作不過是故意給自己下絆子呢,覺得當初他與簡單的愛情路不平坦,那麼到了他這兒,就算等來的人等到了,也別想快活。
對此,聶雲楓唯有苦笑,事實他哪裡有什麼快活啊。坐在洛夏代課的音樂教室那幢大樓對面的咖啡館里,觀察了好多天,發現每天都有形形色色的人來接送她,當然那個隊伍的行列中以陌景晗次數最多。
可能是他的默默關注,或者難聽點說是「偷窺」被那個溫雅英俊男人給抓住了視線,在有一次等候洛夏下班時,陌景晗走進了這間waiting咖啡館。十多分鐘的對談后,男人就離開了,留了聶雲楓默默凝看著他含著微笑接洛夏離開。
第二天,聶雲楓就下了決心再度約洛夏出來,就在那家waiting咖啡館。打電話給她時,對面沉默了下,最終還是應了。
來得有些早,可能是白天的工作原因,對時間觀念上恰得十分准,也習慣了不遲到。當初會走進這家咖啡館是因為它的名字叫waiting,等待或者守候,都可以用來詮釋這個名字,而他不就是在等待找不到的人嗎?
在昨天與陌景晗簡短的對話后,聶雲楓覺得自己應該在這裡等待夏天。
聽說:咖啡是一種心情的濃度,所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咖啡定義,也只有自己才能調製出真正適合自己味覺的咖啡。
而翻看著這家咖啡館的單子上,似乎主做藍山。
「聶先生,還是來一杯藍山嗎?」
聶雲楓抬起頭,是店裡的服務生可可,因為來得次數多了,這個年輕女孩也認識他了,所以相對比較熟稔。一道目光射略而來,他示意可可照舊后,朝那目光看去,正是吧台後溫雅女子在看他,淺笑著點了點頭,算作招呼。
葉子琪,這家咖啡館的老闆娘,與她相識可謂戲劇化。當初為幫簡單演一場戲,扮作她的未婚夫,去砸容爵的訂婚宴,而這個老闆娘葉子琪就是那天宴席的女主角。當時注意力在應付容爵與隨時可能出怪招的簡單身上,倒是沒有太注意到這個沉默的女人。
後來偶然間進了這家咖啡館,才發現她是店主,赫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當初晨希那小子與自己初相識時,曾提過一段逝去的愛戀,後來一年多前他回國時,兩人常聚在一起喝酒時難免會聊到女人,葉子琪這個名字似曾在他嘴裡吐露過。
直到前陣子,也確定了這個葉子琪就是晨希心底的那個人,只是他們之間似乎與現在的他和洛夏一般,有著難以跨越的鴻溝在內。這也是晨希回國一年多,都未曾與葉子琪聯絡的原因,內里細節他也沒多問。
據他所知,晨希應該是開始行動了,終於願意走到曾經的女孩面前,至於後面的事是緣還是孽就不可得知了。估計從晨希那邊,知道了他們的關係,所以這幾次葉子琪看到他時都會特意的打招呼,但也最多是點頭之交而已。
攪著送上來的藍山,浮浮沉沉,一圈一圈的漣漪。不由想起昨天陌景晗最後說的話:聶雲楓,不管summer現在對你是何態度,我建議你回去聽聽韓雪的《想起》這首歌,我剛認識她的時候,她一遍又一遍重複彈奏這首曲。
那晚,他打開手提,進入站搜索歌名,心念動間先找了歌詞來看。洛夏常說喜歡一首歌,必先愛上它的歌詞,因為那裡面有著無窮無盡的力量。
於是,他明白了陌景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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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我和你牽手的畫面,淚水化成雨下滿天,如果我和你還能再見面,就讓情依舊夢能圓。——《想起》韓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