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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兄弟與傻瓜(阿列番外)

  當警笛聲鳴起之時,我就知道今天可能是要結束在這裡了。 

  城哥千般小心,萬般防備,卻還是被條子給鑽到了空子,找出他們交易的秘密地點。金彥君夠狠,居然讓西山那個雜碎將密室一槍引爆了,不僅毀了剩下的貨,還炸死了好多兄弟。那裡頭,有很多人都是跟著他好多年的,那一刻,他真想一槍了結了金彥君。 

  西山自有雲楓了處置,可金彥君我卻不能動,因為我看到城哥即使將他打到半死,卻始終沒下殺手,所以這個人一定還有用。只能咬著牙和血吞,但這個仇我是一定要報的。 

  卻沒想到,當時的豪言壯志,最終沒有實現的機會。這次來的條子,比任何一次都多,而我們剩下的兄弟卻寥寥可數,力量的懸殊奠定了這場戰役的最終結局。城哥發生危險時,我毫不猶豫撲過去替他擋子彈,這已經成了我的本能。 

  當時我在想,上一回是雲楓那小子替城哥擋刀,這回換我來擋子彈,倒也成了難兄難弟。我高吼提醒城哥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不能再留戀戰場了,卻在奔跑過程中被那似條子給射中了腿,摔倒在地,心微沉,知道這樣的自己只會拖累城哥。 

  所以,想也沒想就讓城哥走,我看到城哥在那一瞬遲疑了下,就為他片刻的遲疑,也覺得自己的犧牲值了。而城哥開車時,更是向我和雲楓那邊飄過一眼,眼底是決然和沉痛。我知道要下這個決定,對城哥來說非常艱巨,可是卻不得不做。 

  但城哥是我們的希望,唯有他逃脫,我和雲楓才有可能獲救。看著汽車越走越遠,我懸著的心稍稍松落,一回頭就見雲楓朝我奔來,他停在我身邊試圖要扶我起來,可是我身受重傷,尤其是傷到了腿,根本無力再走。既然肝膽相照,到了最後又豈能拖累兄弟呢,所以我沒有任何猶豫就讓他離開。 

  如果有他幫城哥,那麼逃離的成功幾率就會越大,尤其是,只要他與城哥沒事,柔城的黑市將會一飛衝天。而我即便是死了,那也會死而無憾。 

  我將至深的兄弟推走後,呼吼了還在身邊一同戰爭的弟兄到身邊,要與條子來個最後的決一死戰,殺一個不多,殺兩個回本了。卻沒想,條子很狡猾,他們不與我們正面交鋒,只吸引火力,不用說,最後的結局是我和我的兄弟,彈盡糧絕。 

  無可避免的,我被抓了。當時我還在祈禱著,城哥與雲楓能夠逃出生天。 

  可是當押送我的警車抵達警局門前時,我看到另一輛車裡坐著城哥,頓時心神俱裂,怎麼可能?城哥也被抓了?扭頭去找,我在找雲楓的身影,雲楓是跟著城哥的方向而去的,如果城哥被抓,他一定會拚死去救,怎麼不見他身影,難道…… 

  我不敢去想,若城哥被活捉已經讓我震痛,那麼若雲楓死了,我會悲慟到發狂的。城哥走下了警車,他看到了我,眸中閃過什麼,我看不懂。看著條子在他身後押著往警局裡頭走,突然我忍不住了,瘸著腿衝上前急問:「城哥!雲楓呢?雲楓在哪裡?」 

  我目睹城哥頓住腳步,緩緩轉過頭,眼中出現悲憫,他說:「阿列,不要找他了,他從未把我們當成兄弟,是他出賣了我。」 

  不,我不信,怎麼可能會是雲楓?「城哥,這不可能,不會是雲楓,你一定弄錯了。」 

  「趙衡列!」城哥怒聲打斷我,說出了我致死都不願相信的答案:「聶雲楓是警察,他是警察,你聽到了嗎?」 

  我怔在當場,腦中轟然而炸,眼睜睜看著城哥在一堆警察的包圍里走了進去,然後消失在我眼前。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城哥,那句話也是城哥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之後的過程里,我不發一言,不管條子問我什麼,我都保持沉默。其實我已經知道,城哥被抓,即便是我什麼都不講,也改變不了結局了,我們走入了絕境。可是我的腦中一直都在盤旋著那句話——聶雲楓是警察。 

  他怎麼會是警察呢?相比與城哥,我與雲楓更像是兄弟,我們一同喝酒喝到醉,我把不曾提起的過往告訴他,我們聊女人,我們一起殺人,這許許多多一起經歷的,全都是那麼清晰的刻進我心底,他怎麼就成了警察了呢? 

  有哪個警察會像聶雲楓這樣?可是城哥如此說,我不得不信。 

  當慢慢想通,慢慢接受時,憤恨開始從心而起,如果聶雲楓一開始就是為了抓城哥,那麼他與我的走近,不過是在利用我,而我卻如鬼迷心竅般向城哥力保他這個人。等於說,今天所受的一切,城哥遭難,都是因我而起,這讓我情何以堪? 

  我無顏再見城哥,更無顏面對自己的過往,原來我一直活在欺騙里,這是不是就叫悲哀?審判的那天,我在法庭上看到了城哥,他依舊如往常般從容,沒有任何喜怒。我不由笑了起來,這就是陸城,這就是我崇拜與敬仰的城哥。 

  聽著那一條條罪名在細數,我在心中冷笑著,又有誰是生來就想走這條犯罪道路的,還不是被這個社會給逼的?並不意外審判結果,我只恨法庭對我審判太輕,為什麼城哥是死刑,而我是二十年徒刑,那所有的罪名里,每一條我都一同擔了,我寧願陪著城哥一起死,也不要苟且活在牢里。 

  二十年?二十年後我出來,都已白髮蒼蒼,沒了城哥,沒了小紅,也沒了兄弟,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可是城哥在離開前,最後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裡我看到了很多。 

  通常我都覺得城哥心思深沉,就我這破腦袋瓜子是很難讀懂的,可那一刻我卻真實地看懂了他的眼神。他讓我活著,繼續活下去。 

  我的命是城哥救的,他付我於生命,我付他於忠誠,他的意思,我不會違拗。既然這是城哥的遺願,哪怕在牢里的日子再困苦艱難,我也會咬牙堅持下去。二十年後出去,或許還能去城哥墳前上一柱香。 

  剛進牢中時,幾次三番獄警來對我說,聶雲楓想探視我,我都是給以冷笑,搖頭說不見。既然已經背叛出賣,既然已經涇渭分明,又何必假惺惺的貓哭老鼠假慈悲? 

  城哥行刑那天,我靠坐在鐵欄上,痛哭流涕。止不住的悲痛欲絕,讓我無法自已。不知過了多久,獄警又一次地走來問我,要不要見聶雲楓。突然,我從地上一站而起,手緊緊抓住鐵欄杆子,咬著牙說:好。 

  我想見他,我想見見這個無情無義的人,我想當面質問他為什麼要如此對我們。他憑什麼以正義之姿,來剝奪我們生的權利,我們以肝膽交付,他報以致命一擊。這公平嗎? 

  然而所有的憤恨,在看到玻璃窗外的那個男人時,全都淹沒了下去。兩個月,曾經英俊偉岸的男人消瘦到無法想象,而那深幽的眼底是與我一樣的死寂,這樣的聶雲楓,我沒法怒罵出口,只能無視。不管他經歷了什麼變成現在這模樣,我都不再會被他迷惑。 

  聽著他開口說話,聽著他問我有什麼需要幫忙,有什麼人需要照顧的,突然我就抑不住滿心的仇恨了,我血紅著眼,怒罵出口。城哥剛死,小紅死了,我的父母與家人也早已不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有什麼人需要照顧?一個都沒有!而這個男人可悲的是想通過這些來彌補他內心的愧疚嗎? 

  聶雲楓,你終究是對我們這個世界,對我們用了真情,可是這時候,我已經不屑。因為在城哥身死的這一天,你用一把刀生生插進了我心口,再難癒合。 

  所以我對他的要求是,給我一顆子彈,貫穿他的腦袋。 

  痛苦的神色出現在他臉上,我覺得十分暢意,痛吧,越痛越好,只有痛得越深,越能牢記今天這一切。城哥的死,徹底劃破了我和他的情義。 

  我拿他當兄弟,他拿我當傻瓜,這樣的兄弟,我不要了。 

  警棍打在我身令我瞬間麻木,即使我被麻得說不出話來,我也要用我的眼神告訴那個男人:聶雲楓,這輩子到死我都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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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知,唯知己可以有苦有難時,永不容辭。 

  是知己,自己怎可以到天塌下時,各做各事。 

  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拿我當傻瓜,原來是我真的太傻。 

  作者有話說:本文上部已經結束,聶雲楓的十年故事也完成了,下部不用沐沐說,一定是講他與洛夏的重逢了。下卷篇幅不多,全文會在月底前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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