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隻手遮天

  「陸城,你究竟想要什麼?」洛夏只覺此時已是心力交瘁,再多的堅持又如何抗拒得了那遮天覆蓋而來的命運,而操縱的那隻手就在眼前,就在她的肩上。 

  你究竟想要什麼?陸城也在心裡這麼問自己,事實這個問題他不止問了一遍。明明對洛家人恨之入骨,對洛廷遠甚至可以下殺令,卻唯獨對眼前這個女人下不了狠手。以為把她趕出洛家,就是對嬌生慣養做慣公主的她最大的懲罰。 

  卻在見她遲遲不回來求自己時,又開始異常煩躁,甚至夜深人靜的時候會心生想念,會在擔憂她一個人在外面要如何生活。立即派了人去查探,卻得知她前腳從洛家大門跨出,後腳就投奔了之前就已經扼制她不許接近的聶雲楓,胸口生出的一股憤怒令他想摧毀一切。 

  可是他不明那種情緒究竟從何而來,也不想被一個女人來左右自己,硬是壓著性子對她不聞不問。隨著時間轉移,手下呈上來的報告,每一份都細數著她與聶雲楓之間的甜蜜和愛戀,酸澀與狂怒同時齊集,終於明白,他在意!他在意他的小夏對著別的男人笑,他在意他的公主躺在別人的懷抱。 

  既然在意,那就用盡一切手段,將她帶回來吧。 

  陸城笑得溫和:「小夏,回家吧。」 

  家?洛家嗎?洛夏挑起眉,那個地方早被你殘酷洗滌過,還能稱為家嗎?不由覺得好笑,曾經美好幸福的家,早就被他給摧毀了,她哪裡還有家?爸爸如今生在何處,她都無從得知。是了,除去聶雲楓,還有爸爸,都被他一手掌控,所有的砝碼都在他手中。 

  閉了閉眼,如果這是救聶雲楓的條件,那麼就算再難忍受,也會應下。 

  仰起頭凝目而視,聲音低到只有兩人能聽見:「這.……算不算等價交換?」看清他眼中閃過薄怒,心漏跳了一拍,明知這時候她該做的是退讓,哄這個人開心,但這之前,必須得確認他真的肯出手救聶雲楓。 

  僵持了幾秒,陸城終於點頭,洛夏視線垂落,「好,我們回家。」眸底再無波瀾。 

  陸城深沉的幽眸內再度浮現詭異,唇角有著不可查的細小弧度,對於現下的結局他很滿意。儘管小夏可能心有不甘,但她與聶雲楓的後路已被切斷,至此她的翅膀已被徹底折斷,是再飛不出他的掌心了。 

  至於聶雲楓,他不由心中得意,這顆棋子是他布得最成功的一顆。 

  也算是陰差陽錯,因為小夏的關係注意到聶雲楓這個人,但起初他都沒放在心上,只當是個窮小子有了點功夫底子而已,這種人他隨手都可以抓一把。正是到了他展開對洛家的復仇計劃,將小夏趕出洛家那個時段,憤恨的同時不由想如果把聶雲楓拉進地獄,小夏還會對他笑得那般甜嗎? 

  無需親自出馬,安排人放出黑市拳場的風聲,聶雲楓果然受其誘惑入局,因為那是一條可以賺到快錢的捷徑。無論最初的動機是何,在去過一次觀看聶雲楓台上打拳后,他突然就心生了一個念頭:要將這個人收為己用。 

  因為聶雲楓是個可造之才,天生就是混黑的底子,在台上的時候,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眼神是有多狠,而出手的瞬間更是帶著霸氣。這樣的人留在黑市打拳委實浪費了,而能不能收復聶雲楓也是一項挑戰,且看他如何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將一個人的命運玩弄於鼓掌之間了。 

  暗下了命令,扼制那個拳場的管事用聶雲楓這個人,他要看看當一個人嘗過甜頭之後,還能做到不被誘惑嗎?事實證明,人性本身的貪婪,聶雲楓再次走進了另一家拳場,黑市的路他摸清了方向,如偷嘗到腥味的貓,無法忘記魚的味道。 

  讓人在洪爺跟前提了個醒,正式將聶雲楓引入黑道,洪爺對他的欣賞在意料之中,一切都如自己所安排的在進行。不過幾個月的磨練,聶雲楓就像脫胎換骨一般,原有的清冽氣息被黑色浸染。就連阿列在跟他彙報時,也不止一次提起聶雲楓,語聲中隱有欣賞之意。 

  最好的獵人,不止是會捕獸,還會飼養小獸,將它慢慢變得強大。 

  安排聶雲楓在洪爺身旁做個保鏢,是大材小用,更多的是讓他融入到這個黑暗世界,當一切成熟時,利用洪爺介紹他們認識的這個契機,開口要人。基本上到此處,這頭獵獸已經可算培育成功,沒想到忽然發生了「太子」事件,雖然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卻無關大局,甚至更對自己有利。 

  他陸城做事向來不打無把握的仗,要收一個人在身邊,首先是要收買人心。「太子」被殺事件,一直做壁上觀,早就預料會有今天這一幕,等得也是現在收的時機。想到此處,不由心中笑了起來,他與洪爺最大的區別就是他不光走黑路,還是個生意人。 

  生意人一向都是唯利是圖,在原本就會做的基礎上謀取更多的福利,才是生意人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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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哥,外麵條子來了,要帶楓哥走。」一個馬仔跑進來通報。 

  圍坐桌前的幾人紛紛抬頭,其中一人恨恨地罵:「這幫條子還真準時,時間算得一分不差。」 

  聶雲楓卻相對要沉穩許多,只看著對面的西裝男人問:「韓律師,你有幾層把握?」 

  那人正是阿列找來的律師,聶雲楓從未見過,洪爺因為不信法律這一套,所以身邊也沒有這樣的幫手。不用猜,定是陸城那邊派來的,儘管阿列什麼都沒說,但他是陸城的暗子已經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心照不宣了。 

  在會所見過夏天后,聶雲楓很想清高一點,去不屑陸城安排的律師來為自己辯護,但一想到夏天那既悲傷又絕望的表情,就覺心如刀割,咬斷牙齒也得和血吞下去。他不能死,更不能就此後半生在牢中度過,否則夏天承受不起的。 

  韓律師翻過桌上的資料,蹙著眉說:「大致情況我已經了解了,會繼續跟進,案子有很多漏洞可循,只要我們把握好就有翻牌的機會。」他不會承諾確切的答案,但以手上的資料和剛才應對的口供來看,還是很有信心打贏這場官司。 

  阿列和聶雲楓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釋然。 

  除了「太子」一人,其他的人是他們一同殺的,阿列是最不想聶雲楓有事的人。 

  屋外,穿著制服的嚴浩對著地上猛吐了一口口水,罵道:「這是什麼世道,殺人犯還能保釋的?而且還這麼拽,深更半夜讓我們上門來請人,在裡頭磨磨蹭蹭的拿喬!」 

  蘇景皺著眉頭,沒有說話,瞥了眼自個身上的制服,她能理解嚴浩的憤怒。雖然作為警務人員,半夜出勤算是常事,尤其是他們刑偵隊,常常會深更半夜出來抓賊,哪怕她是個女警也不例外。 

  但此刻卻被一幫黑道混混關在門外,喝著西北風,抓個殺人犯猶如請尊佛一般難,未免有些氣人。但職責所在,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上頭對這案子十分重視,勒令了時間限制,誓要破此案,並藉由此案件整頓柔城的地下黑市。 

  原本嫌疑犯聶雲楓的行蹤成謎,忽然接到報警電話說他在東區的一家夜總會場子里出現,派了十幾輛警車衝過去,發現那裡正展開著一場驚心動魄的鬥毆,一下子就逮了幾十人進警局,而嫌疑犯正在其列。 

  哪知不過幾個小時,就有人領著律師到了公安局,要求保釋嫌疑犯。不知道局長是怎麼和他們談的,還真的就同意了保釋。警局上下都恨得牙癢,卻又無可奈何。 

  作為一名人民警察,上的第一課就是要服從命令。 

  十二個小時快到,她是刑偵隊的隊長,已經提前一個小時侯在了門外,等著將嫌疑犯緝拿歸案。終於門從裡面被拉開,一前一後先走出來兩個男的,都穿了黑色的緊身衣,裹得身材很是挺拔。 

  只聽耳邊嚴浩在恨恨開口:「以為穿了黑衣耍酷,就是黑道了?再人模人樣都還是殺人犯!」蘇景笑了笑,嚴浩的脾氣本就火爆,遇上今兒這事被氣得有些偏激了。 

  不講別的,就那嫌疑犯聶雲楓,還真長的人模人樣呢。一臉如冰削般的冷酷,卻無損那眉眼間的精緻與俊逸,算是個好看的男人。若非之前就抓過他一回,她還真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人,不由想這就是所謂的人不可貌相嗎? 

  蘇景走到聶雲楓跟前,拿出手銬揚了揚,見他很合作地伸出手任她銬住。指尖劃過他的皮膚,一片冰涼,這個男人原來從裡到外都透著森寒的。餘光里看到他身旁那個臉上有刀疤的男人,眼中閃過沉怒,卻是閉緊了嘴什麼都沒說。 

  兄弟情?她在心中嘲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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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一次次的心痛,卻還是不知悔改的想繼續,只是一點點的不甘心,竟變得這麼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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