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緣來客棧
急著想去找,正打算告辭,卻被張小明一把拉住:「小圓老師!別扔下我!」
頓時心中一酸,都說這孩子智力不好,說他自閉,她看卻不然。剛才他條理清晰,講話也有邏輯,分明智力尚可,而他的自閉也只在面對旁人的時候,當以為她是蘇小圓時,就願意敞開心扉說出很多事。或許自閉的由來,正是來自於他的父母,陳美珍與張坤他們因為近親結婚而在心裡有了陰影,把孩子的異狀看成是上天的懲罰。躲躲藏藏的行徑,更在男孩的內心深處留下了陰影,他變得不說話,變得孤僻,這所有一切的來源正是成長環境。
因為得不到母愛,他轉而把這種情緒轉移到唯一對他好的蘇小圓老師身上,所以也有了極端的情緒。簡單抬起眼看向女警道:「我覺得這個孩子更多的是需要心理輔導。」
福利院的阿姨說:「我們院里有一位心理科的醫生,他會按時對孩子進行上心理課程的。」簡單點點頭,能夠這樣算是不錯了,看了看張小明扒著她衣袖的手,有些無奈地勸:「小明,你要跟這位阿姨去個地方,晚點小圓老師會去看你。」
「真的嗎?」
她慎重地點點頭,不是她心涼,而是她終究不是蘇小圓。這個孩子神志恢復過來后,就會明白是認錯了人,唯有真正找蘇小圓前去看望,或許才能解開他的心結。張小明鬆開了手,再次耷拉著腦袋,任由福利院阿姨牽著他離開。
只發了會呆就立即轉身往回走,如果那個人就在緣來客棧,豈不是正是海遠的對面?忽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後背開始發涼,這個人從頭至尾都在縱觀著全局,看著事情的發展與走向,甚至有可能他連她所有的舉動都觀察在眼。
抬頭看了看門上的匾額——緣來客棧,無數次從這家店門經過,但除了那回與蘇小圓在店門外相遇是最靠近的一次外,從沒真的走進過這裡。後來蘇小圓失蹤了,她的家人甚至以為是被她給害的,看到她都橫眉怒目的,她也自然不可能上門找沒趣。
這條街上的客棧都只有兩層樓,合著其實就幾個房間,屬於小旅館那種。回頭看了看海遠她住的那間,窗戶是她早上出門前開著的。忽然想,若是這個「高人」也住在二樓這戶靠窗的屋子裡,是不是就正對她那邊的窗呢?
進門就見到蘇小圓的母親坐在吧台後面,看到她走進來愣了一愣,臉上現出尷尬,昨晚上的事他們自然也都知道了。是眼前這個女孩救了她女兒,現在小圓還在醫院裡躺著,但沒生命危險了。以前她還錯怪了這個女孩,按理是該道歉的,可又拉不下這個面子,於是臉就微微漲紅了。
簡單看蘇媽媽的神情也知道她心裡想什麼,善意地笑了笑就走上前,「蘇媽媽,小圓沒事了吧?」她先開口了,蘇媽媽也就沒那麼尷尬了,「嗯,我剛從醫院回來,換她爸去陪著了,等中午的時候我把燉好的雞湯再送過去。」
簡單點點頭,蘇小圓其實就沒受什麼傷,除了最初被張坤在後腦打了一棍子外,後頭也就沒折磨她,一直把她給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而已,如今只需要靜養就可。心裡有些羨慕,蘇小圓有關心她的爸爸媽媽守在身邊,有愛護她的哥哥,還有一個優秀的男朋友,她是幸福的。不像自己,孤家寡人一個,最好的朋友就是每晚抱著一起睡的被子吧。而容爵.……腦子裡劃到這個名字時,立刻就扼制繼續深想下去。
心裡琢磨著該如何跟蘇媽媽打聽他們客棧里的住客這事,可還沒開口,就見蘇媽媽急匆匆站起來說:「簡小姐,你先等等啊,我去看看後頭爐火上的雞湯熬的怎樣了。」說完人就出了櫃檯往後頭而去,這一般不是節假日,老街的客棧遊客較少,所以來住店的不多,偶爾走開下人沒事的。
簡單往後頭看了一眼,應該那裡與海叔那邊相似,也是個後院起的廚房,忽然瞥到放在吧台下面的登記本子,心念一動,就伸手把那本子給夠了上來。從最後登記的人名與時間往前翻去,只翻了兩頁,她頓住了。
那一頁第三排上,清清楚楚寫著的時間是三月六號,身份證一長串數字,然後最後寫的名字卻是——容爵。她腦中回想,她是二月底左右到的太陽城,差不多一個多禮拜后就見到容爵了,那容爵應該確實是三月初旬過來的,但是不是六號不太記得了。可是他曾告訴她說剛到老街上就去了念吧,然後就遇見了她,當晚就把她給堵在了海遠客棧了,那他怎麼會跑到這對面的緣來客棧來登記呢?而且,她實在想不出容爵會是規規矩矩站在台前登記自己身份的人,可是這個名字又怎麼解釋?
應該不大可能是同名同姓吧。事實上她覺得姓容的人還挺少的,至少她就只碰到了這麼一個,何況還是一樣叫容爵這名字的。蘇媽媽從後頭出來了,看她目光盯在登記本上,微覺得納悶,這個女孩古古怪怪的,據說還有功夫的,不會是什麼刑警之類的吧。
忽然見她轉頭就走,出了門外往對面跑去,看著進了海遠客棧。蘇媽媽更加驚疑了,這.……怎麼回事?怎麼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還沒等她犯疑完,就見簡單又「騰騰騰」跑回來了,臉不紅氣不喘地就到了跟前,她笑著問:「蘇媽媽,問你個事成嗎?」
在見到對方點點頭后,她指著登記本上容爵那名字問:「這個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蘇媽媽的臉上現出疑惑,然後是古怪地看著她,「這客人沒走啊,還住在樓上呢。」簡單愣住,沒走?目光轉移隨著木樓梯而上,還住在上面?剛才她跑回海遠就是去問海叔容爵是哪天來的,因為就在當天開了一間她現在住的大標準房,她不記得時間,海叔那裡肯定有記錄。拿本子一查,就發現是三月三號住進海遠的。
這事情就詭異了,既然容爵三月三號抵達太陽城的這條老街,明明已經在這邊住下了,又怎麼會跑到對面的緣來去登記開房間呢?她記得清楚,被他找到的連續一個禮拜,跟他幾乎形影不離,吃飯睡覺都在一起。難道他鬼打牆半夜跑出來夢遊了?這個可能性,她覺得是零。這時候她完全忘了自己來緣來客棧的目的,心神都被這詭異的事給抓住了,與其說是這事,不如說是因為容爵。
對於有關他的事,她沒有辦法不去在意。從看到這個名字開始,她的腦袋就混了,現在聽到蘇媽媽說他還住在上面,忽然就有一種狂喜侵襲心中。他沒走!這個訊息如電流般傳遍四肢百骸,不管他在這中間故弄什麼玄虛,他沒走這件事就足夠讓她興奮的想要跳起來。
這時候她才知道,容爵這個男人在她心裡是有多重要!重要到……他只要願意留下來陪著她,她就會把心也割下來給他!在爬樓梯那會,她心裡在甜蜜的想:肯定是昨晚她把容爵給氣瘋了,他就生氣跑這對面來住,然後等她難過的時候再突然降臨,他就是故意懲罰她來著呢!被喜悅沖昏了頭腦,讓她忽略了最早疑慮的事,容爵為什麼要在入住海遠后還要進這緣來客棧,而他怎麼又可能會真就登記自己身份資料?
這時的她想不了那麼多,只想著等下去敲門,然後門打開時看到容爵那驚異的神情,那一定是非常好笑吧。仔細想想這陣子,每次心裡有疑難解不透時,都是跑去與他商量。大半夜的找他起來對口型,然後像昨晚那樣先讓他去色誘別的女人,又跑學校去解清事實真相,說實在的,這麼多件事連在一起確實挺不靠譜的。虧得他願意陪著她發瘋。
如果他還在生氣,那她一定好好跟他說話,說些軟話哄哄應該能過去。可就怕到時候腦子又犯軸,跟他杠上,不曉得為什麼,平時她也是性格挺不錯的人,絕不會輕易就生氣發火什麼的,可就是遇著他了,就會有一些小脾氣出來。好吧,她承認自己那點小脾氣其實也挺無理取鬧的。
想了很多種打開門后應該會遇到的情景,可都沒有現在這種情況讓她覺得無語。在門上敲了好幾聲,到後來她都是拍了,卻依舊門關的死死的,沒人來應。不由懷疑蘇媽媽是不是在騙她,容爵根本就是走了?昨天夜裡海叔是看著他開車離開的,忽然這個事實衝進腦子裡,把她滿頭的熱血一下就沖涼了,心也涼了下來。
定是容爵半夜走了,蘇媽媽不知道,還以為人住在客房裡沒出來。就像是氣囊一般,一下子就漏了氣,渾身覺得無力,滿載的希望被戳破,她耷拉著腦袋往回走。
就在這時候,門從裡面被拉開了。
聽到聲音,她頓住腳,回過身去看,眼睛越睜越大,最後瞪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