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離開與捨去
簡單凝目看著他略顯清瘦的身影,忽然就有了惱意,她敢肯定蘇小圓絕對把他的生日是記得清清楚楚,而當一個男人連女朋友什麼時候生日都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代表不上心吧。難道他就一定要只活在過去,不願走出來?
「阿航說是四月四號,還要過上幾天。」宋鈺走過來輕聲道。
簡單問:「小圓不是你女朋友嗎?你怎麼都不知道?」宋鈺被問得啞口無言,他認識蘇小圓也有兩年了,這兩年來他印象中是有與她一起過生日,可是就是沒有記下那個日子。
輕嘆一聲,幽幽而言:「有時候,不要只留戀過去,人要往前看。」說完,簡單就轉身快步而走,不知道宋鈺能不能想通這一點,原玥已經不存在,過去不能再復返,唯有向前看,而往往想要的就在身邊。
陳美珍的生日,只需去警局一問就知了,因為口供里定然對她的出生年月有著詳細記載。簡單覺得事情變得極其詭異,陳美珍的生日根本就不是四月四號,她是三月底。當初張坤不願對蘇小圓下殺手,也正是想等到三月底的時候再來為妻子換血。警方自然也有查問張坤是從哪裡得知這麼個「土方法」的,他的回答是老家那邊傳下來的。很顯然他是在撒謊,如果真是老家傳下來的,他從哪裡知道蘇小圓與陳美珍生日相同的「事實」?很明顯有人是在誤導他。
她把疑點告訴警方,可是卻再也沒從張坤嘴裡問出什麼來,他一口咬定了之前說的事實。等再次從警局出來,已經十二點都過了,夜色沉黑的猶如濃墨一般。她自持藝高人膽大,也不怕什麼,就算有一兩個不長眼的歹徒找上她,都能輕鬆擺平。等到了海遠的時候,見樓下燈光大亮著,海叔還坐在堂內的沙發上,似乎在等她。
看她進來,立即鬆了神色站起來道:「你再不回來,我就得要出去找你了。」
簡單笑了笑:「海叔你也知道的,我一出手,小流氓都倒地了。」她還配合了手勢,故意想把海叔給逗笑,卻發現她的這種幽默其實很冷,眼前的中年男人根本就沒笑,而是眼中帶了心疼道:「小單,你別忘了,其實你是個女孩子,適當的時候依靠男人並沒有什麼。」
是這樣嗎?依靠……她也想啊,可是,抬頭看向樓梯的盡頭。
耳邊傳來海叔的聲音:「容爵在十點左右回來后,就坐車離開了。」隨後是重重的嘆息,說老實話,在這次重新與容爵接觸后,他忽然覺得這個男人挺適合小單的,他有那個能力保護眼前這個令人心疼的女孩。她總是把堅強的一面表露人前,卻把脆弱藏在深處。
「哦,是這樣啊。」簡單在愣了愣后,從齒縫中憋出話,「不早了,海叔早點去睡吧,我上樓了。」踩上木樓梯,鞋子與木頭摩擦的聲音刺激著她的耳膜,每走一步就離房間就近一步,推開門,擺設依舊,甚至連之前他們隨手仍在床上的衣服也沒動,可是就是沒了他。
他真的走了。
不用去看櫥櫃,那裡面肯定是有他的衣物在,可這些並不代表什麼,對他來說,身外之物隨時都可丟棄。那麼,她是不是也如這些身外之物一般,在他想要時不擇手段得到,當他想放棄的時候,毫不猶豫就捨去?
鈍鈍的痛在心裡泛開,房間變得從沒有過的孤寂,自從再遇容爵后,他不是沒離開過,那時她一個人住在這裡時也沒覺什麼。可是就是此刻,滿心的孤獨就全跑了出來,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把床上的衣物全掃落在地,然後直接掀開被子,外套都沒脫,人就鑽進了裡面,被子蒙頭蓋過。
緊緊抓了被子一角擁在懷裡,對自己心裡暗示:睡覺,趕緊睡覺,睡著了就什麼都不會想起了。可能是心術的作用,可能是真的疲累了,居然還真有效,漸漸地神志開始模糊,入睡前只剩一個念頭:容爵走就走吧,至少不會被她牽扯到事情中來了。
清晨醒來,腦中有片刻的混沌,好一會兒才想起昨夜發生的事。從床上一坐而起,一骨碌就爬了起來進洗手間,用冷水好好潑了幾下,頭腦總算清醒了。對著鏡中的自己,拍了拍臉道:「簡單,你別忘了你來太陽城的目的。」
當原玥的記憶在腦中恢復后,她就從來沒放棄調查。既然媽媽的行蹤無處著手,那麼就從她這個異能找起吧,不停地打探何處有懂術數的高人。明著她是去各地旅遊,其實就是去那些大城市打聽,專門尋找一些會算命的能人異士。有時候看似普通的行人,卻在普通的表面下,有那麼幾個特殊的存在。奇門遁甲術數,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之所以她對張坤背後的所謂高人感興趣,就是想要把這個人找出來,不管對方動機是什麼,光五行這一說以及同年同月同日生陰陽相合這一事,就透著神秘和詭異。或者,這個高人會知道心術這回事,從而能追查到安旻鋒所說的有關三大族系一事。
其實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找安旻鋒問個清楚,他必然知道其中很多細節。可是這個人太過恐怖,又對她有著某種利益性質的瘋狂,她不會瘋到真去自投羅。尤其還是在不明前因後果下,就貿然行動。原本還想等蘇小圓的事情完了后,就跟容爵坦白一些事,讓他幫忙查查安旻鋒這個人,可是現在.……也不作此想了。
她再度去了陳美珍與張坤的樓下,覺得如果張坤有接觸什麼人的話,他每天都是兩點一線的生活,不是學校就是家,那個人應該就可能會出現在他家附近。但現在來守株待兔似乎有點大海撈針意味,如果幕後操作之人是有預謀的,在張坤被抓后定然不會再輕易出現。正在猶疑間,忽然見樓道里有人下來,是一個穿著制服的女警以及一個中年婦女,她們拉著的男孩正是張小明。
簡單想了想走上前去,那女警昨天錄口供時有見過,所以認識。從她口中得知,原來在張坤與陳美珍都被刑拘后,張小明無人照顧,是陳美珍拜託警方把他給送到福利院,中年女人正是福利院派過來的人。看了看身前的男孩,他從始至終都沒抬頭,一直耷拉著腦袋,不由心中有些歉意。
昨晚還扮鬼嚇過他,後來進了他家裡發現了內室里有張坤與陳美珍的照片,就與容爵匆匆離開了,臨出門打了電話報警,讓警方立刻派人過去。這件事上,她做的並不太對,而且陳美珍與張坤肯定是要為自己所犯的罪坐牢了,這個孩子頓時就沒了人照顧。他本身就自閉,智力不如平常男孩,福利院成了他唯一的去處。
蹲下身與他平視,輕聲喚:「張小明?」男孩垂落的眼睫顫了顫,終於慢慢抬起頭來,看清眼前的人後,忽然緊緊抓住她的衣服道:「小圓老師,我錯了,我不該撒謊騙爸爸。」
簡單愣了下,他把她當成是蘇小圓了?難道昨晚真把他給嚇傻了?卻聽男孩又道:「不是我要亂說話的,是那叔叔讓我回去告訴爸爸你的生日的。」突然心頭一跳,什麼在腦中閃過,她握住張小明的手問:「是你和你爸爸說小圓老師的生日與你姑姑在同一天的?」
張小明頓時「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抽噎著說不出話來,女警和福利院的工作人員立即去安撫,急的簡單手足無措,她感覺就要接觸到真相了,可是這孩子情緒又不對勁。
忽然急中生智道:「小明,哭鼻子的孩子不是好孩子,小圓老師可就不喜歡了哦。」
張小明聞言立即止住了哭,眼巴巴地看著她,說:「我不哭了,小圓老師不要不喜歡小明。」簡單鬆了口氣,對付小孩子她是一點轍都沒有,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就真把她給當成蘇小圓了,只要他不哭就好。盡量放軟聲音問:「來,告訴小圓老師,是誰讓你告訴爸爸我生日的?」
「是一個叔叔。」
女警也是懂眼色之人,昨晚案情被破正是眼前這個短髮女孩,看現在情形可能是在問案情有關的事,所以並未阻止她們對話。
簡單追問:「那個叔叔呢?」怕張小明不懂,又解釋道:「就是教你跟爸爸說謊的那個叔叔,你是在哪碰到的?」
「是在小圓老師的家門口,我有次悄悄跟著老師回家,就碰上了那個叔叔,他是從小圓老師家裡走出來的。他問我想不想小圓老師一直陪著我,我說想,他就教我告訴爸爸小圓老師是三月二十八號生日,可是我知道老師明明是四月四號才過生日的,去年她還邀請我去吃蛋糕的。」
這下簡單算是明白了,有個「高人」最初得知陳美珍患血癌一事,然後就告訴張坤那換血一事,又再通過張小明的口,讓張坤誤認為蘇小圓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而這個高人似乎就埋伏在蘇小圓家的那緣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