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一個個都是孽障
陸靖然原先隻以為內宅無非就是些家長裏短,可如今看來,卻也並非這般簡單,“除非淮陰伯府那邊已經是勝券在握了……”
“那淮陰伯府太夫人就算真是菩薩,但這種事情,怎麽能有十足的把握?”林姝苦笑一聲,道:“三姐姐是信中侯府長房嫡女,外家是金陵名門孔家,哥哥是信中侯府世子爺,姐姐也嫁到了平寧長公主府,再加上她性子模樣也都不錯,你是不知道那段時間這上門給三姐姐說親的人都快要踏破信中侯府的門檻了。”
“而淮陰伯府如今已算不得京中一等的勳貴之家了,無非就是人口簡單,可人口簡單也說明了家中不會有什麽有出息之人了,他們淮陰伯府憑什麽就確定三姐姐會嫁過去……當日若不是因為成安侯府大姑娘邵熙死了,大夫人為了在場所有人的名聲著想,隻怕還會再替三姐姐挑選一番……”
說到這兒,她卻是愣住了,隻呆呆傻傻看了陸靖然一眼。
是了,直到如今這邵熙的死依舊沒查出凶手來,成安侯府那邊為了叫眾人安心隻對外說邵熙是掉入湖中落水而死……可這話騙騙別人還行,騙她,沒這麽簡單。
當時她還曾猜測過是不是邵聖平不想要邵熙嫁入平寧長公主府,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妹妹,如今看來,還是她想岔了。
陸靖然道:“若這樣說來,那就沒錯了。”
“淮陰伯府如今雖及不上當初,可到底也是百年的勳貴之家,當日在大佛寺一聚本就是淮陰伯府太夫人邀的眾人,更是邀了京中許多有名望的夫人太太,當時同你們一起遊湖之人更是很多,隻怕為的就是將這件事鬧大。她們的人選也選的十分巧妙,選的是成安侯府的庶出姑娘,當日在場的姑娘不少,為何偏偏死的卻是邵熙?隻怕這人選也是算計好的!”
“成安侯府如今不過是京中二等勳貴之家,邵熙又是庶出,就算是真的死了,成安侯府久久查不出什麽來,還不隻能選擇息事寧人?可邵熙到底是名門閨秀,這件事傳了出去,眾人隻會議論紛紛,一傳十十傳百眾人都知道了那日你三姐是與淮陰伯相看去了,到了最後,不管是信中侯府願意答應這門親事也好,還是不願意應下這門親事,好像都沒有別的選擇了。”
林姝想了想,覺得他說的真有道理,也怪不得上一世陸靖然那般得皇上看重,“當日遊船的時候淮陰伯府太夫人並不在場,可陸隨秀卻是在場的,可當日眾人瞧著她那模樣,誰都沒有朝她身上想,如今細細一想,當初害死邵熙的不是她,還能有誰?”
原本她還以為這淮陰伯府是那蜜罐子,可誰知道卻是狼窩,真是可憐林慧了,“不管到時候三姐姐是願意留在淮陰伯府也好,還是不願意留在淮陰伯府也罷,就淮陰伯府那種地方卻是留不得了,為了自己兒子的親事,竟然可以朝著一無辜姑娘下手,誰隻有以後會做出什麽事情來了?”
“這還真是應了那句古話,知人知麵不知心!”陸靖然搖搖頭,道:“可這種事口說無憑,咱們沒有證據,憑什麽說淮陰伯府太夫人指使了陸隨秀殺了人?還是殺了成安侯府的姑娘,這種罪名,你覺得她們會認下?”
如今論地位,這成安侯府自然是及不上淮陰伯府的,可如今邵聖平卻是陳首輔的孫女婿,就憑著這一身份,就遠非淮陰伯府能夠得罪起的。
林姝搖了搖頭。
陸靖然道:“莫說是指認他們殺人,隻怕這淮陰伯和陸隨秀之間的事情,你都不一定找得到端倪了。”
“這是為何?”林姝一說完這話就意識到不對了,一隻手扶額,低聲道:“”我怎麽就那樣笨?淮陰伯府太夫人不是個簡單的,我今日急匆匆衝到淮陰伯府去,她定會懷疑,誰知道會做些什麽?”
想想也是,就為了自個兒兒子能夠娶到高門媳婦,能對一個姑娘下手,她會對那些放出去的丫鬟婆子下毒手也並不是什麽稀罕事兒了。
“這不怪你!誰換成了你,都會忍不住的,你三姐雖隻是堂姐,可從小你們感情就好,沒急巴巴衝到淮陰伯府太夫人跟前同她理論已經是很不錯了。”在陸靖然眼裏,林姝做什麽都是對的,如今看向她的目光中更是帶著寵溺,“反正如今我在金吾衛裏頭要忙的都已經忙完了,如今隻需要當值的時候進宮就是了,放心,什麽事情都有我在了。”
上一世寧國公的本事,林姝自然是相信的,如今隻覺得懸著的一顆心微微收到了肚子裏了些,“那你打算怎麽做?”
陸靖然含笑道:“你相信我就是了……要不要再用些湯?”他覺得林姝今晚用的太少了些。
林姝搖搖頭,她實在是吃不下去。
沒出幾日,林慧便巴巴來到了寧國公府,隻是身邊沒帶陸隨秀,一進門更是徑直要芸豆去小廚房吩咐一聲,要小廚房多做些蟹黃燒餅,她還要帶些回去了。
林姝又要珍珠將前幾日邊疆那邊送來的蜜瓜選幾個好的,待會兒給林慧帶回去。
林慧很是滿意,今日更是沒有賣關子,徑直道:“有人上門給秀姐兒提親了,是禮部侍郎劉藻劉大人的嫡長子了!”
禮部侍郎乃是正三品的京官兒,雖說禮部在六部之中並不算是肥差,可如今那禮部侍郎如今不過三十出頭,以後成為禮部尚書也是極有可能的事了。
更何況,劉家也是世代書香世家,家裏頭有出息的讀書人極多,那前來提前的說的還是劉藻的嫡長子,模樣性子舉業樣樣出挑……按理說那淮陰伯府若是再不答應就說不過去了。
林慧這也是替陸隨秀高興了。
林姝愣了一愣,她知道這件事定是陸靖然所為,可這種事卻不是能隨隨便便開玩笑的,她想不通陸靖然是怎麽說通那禮部侍郎將自己嫡長子的親事開玩笑的。
隻是如今,也不是想這些事的時候了,“那淮陰伯府太夫人和三姐夫是怎麽說的……”
“我,我還不知道了!”林慧搖搖頭,可依舊擋不住臉上的雀躍,“不過他們怎麽會不答應?他們那樣疼秀姐兒,今兒我還見到桂姨娘,桂姨娘可是高興壞了,恨不得連話都不會說了,我問她什麽,恨不得問了三四遍,她才聽到了……上門提親的人是今兒上午來的,我一得到這消息就趕來告訴你了。”
對於她的身份,她也是很清楚的,就算是平日裏與陸隨秀關係好,又是陸隨秀的嫂子,可這種事兒也並非是她能夠插話的,而且她也不清楚這人是不是如同眾人所說的那般好,這些事兒自然有人去操心的……
林姝暗道,隻怕那桂姨娘也是個知情的,敢情淮陰伯府上下他們就瞞著林慧一個人了,“我聽說劉家是極好的,想必劉家定是瞧中了秀姐兒的溫婉賢淑,你這個當嫂子的可得準備一份厚禮才是。”
這下子她倒是要看看那淮陰伯府要怎麽收場。
林慧的頭點的像是小雞啄米似的,“那是自然。”
她們這邊歡歡喜喜的,可淮陰伯府太夫人所在的小佛堂卻是氣氛一片低迷,淮陰伯府太夫人跪在蒲團上,雙眼微闔,嘴裏念叨著佛經,看似與平常無異。
屋子裏的檀香嫋嫋飄散,一切都顯得很平靜,靜的甚至能聽到站在一旁的陸隨秀眼淚啪嗒啪嗒砸在地上的聲音。
侯在一旁的桂姨娘已經站了一個多時辰了,如今這腿早已沒了感覺,可卻是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方才她一接到信兒就匆匆趕了過來,路上還碰到了林慧與她道喜,可憐她哭都哭不出來了,可偏偏還隻能強裝歡笑……
一章佛經念完,淮陰伯府太夫人重重將手中撚著的佛珠摔在跟前的小案幾上,伸出一隻手來。
桂姨娘忙上前去攙扶她,如今這麻木的腿才有了些許知覺。
淮陰伯府太夫人目光這才落到了陸隨秀麵上,冷聲道:“哭!哭!你除了哭還會做什麽?當日在你生下來的時候我就應該將你這個孽障溺死,要不然如今哪裏會有這麽多事情?”
從很久以前她一看到陸隨秀就頭疼。
陸隨秀卻是倏地跪了下來,抱著她的腿,哭的是泣不成聲,“母親,您說我該怎麽辦,求您,求您救救我啊……”
她是真的傻了,原本她都已經想好了自己的退路,借著出家為尼,在淮陰伯府修行的名頭一輩子留在府中,能一輩子和自己的情郎相守,便是林慧知道了她也不怕,可如今……這件事卻是攪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今日劉藻劉大人請的媒婆乃是薑閣老的夫人,薑夫人更是壓根沒想過淮陰伯府會拒了這門親事,直說要她們家好好準備嫁妝便是了。
不出三日,這門門第相差懸殊的親事便會成為京中的談資……這門親事怎麽拒的了?
淮陰伯府太夫人隻覺得眼前發黑,恨不得想一腳踢上去,可想著自個兒兒子說不準馬上要來了,隻強忍著道:“救你?你要我如何救你?當初你們苟且的時候可有想過後果?一個個都是孽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