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深夜的談話

  吳悅爾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身上穿著不屬於自己的衣服。

  「你醒了？吃點東西吧，不怎麼可口，但能填飽肚子。」崔仙將一碗飯遞給吳悅爾。

  回想著這一天的經過，她突然抬頭看著崔仙，「是你救了我？那個雨中抱著我安慰我的人是你？」

  「是我，不是我還能有誰？誰會在那個時候到那偏僻的地方？我只是碰巧看到了，談不上救。」崔仙像往日一樣的對吳悅爾冷淡。她是在放學回家路上遇見吳悅爾的，見吳悅爾那狼狽的樣子實在可憐。二人關係向來不和，崔仙原本不想管的，但想起卜通在辦公室說的話，她還是去了。驚恐中的女孩最好哄，神志不清，一旦抓住救命稻草，就以為你是心中的那份希望。

  「哦。」吳悅爾有一些失落「我還以為……」

  「還以為什麼？以為我是雷雲？」

  吳悅爾不知道，恍恍惚惚的時候她感覺到玫曦徊在對她微笑，她以為那人是玫曦徊，卻不曾想是一場夢。

  「謝謝你，我要走了。」吳悅爾難得一次對崔仙客氣。

  「這裡離你家還遠著呢，天都黑了，住一晚明天再走吧。好不容易把你帶回來我可不想再出什麼事了。」

  吳悅爾沒有勉強，她可不喜歡走夜路。「我的手機呢？」

  崔仙在給吳悅爾脫下的衣服中找到了一部手機，遞給吳悅爾。已經濕透了，打不開了。「能用一下你的手機嗎？」反正都麻煩過崔仙了，也不缺這一次，以後她有需要我還上就是。

  「抱歉，我沒有手機，家裡也沒有。」崔仙聲音有些小，聽得出話里的自卑。

  完了，爸爸媽媽可能在找自己，還有雷雲，他們會急瘋的！可是這麼晚了回去是不可能的。

  夜深人靜，只有雨聲沙沙作響。崔仙家的一間屋子的床上躺著兩個女孩，在學校向來不和的兩個女孩如今躺在了一起。

  崔仙原先是留守兒童，父母在外地打工，後來母親跟一個外地男人跑了，父親終日酗酒打死了人進了監獄。崔仙和奶奶一起生活，被兒子拋棄的母親與被父母拋棄的女兒相依為命。奶奶老了，家裡的很多負擔都壓在了崔仙身上。

  吳悅爾驚訝這麼一個在學校活潑開朗的女孩子竟然會有如此的家庭背景，她只是聽說過崔仙家庭背景不好，今日親自所見竟比想象中還要差，自己在父母的呵護下長大，而旁邊的女孩卻是自己走在風雨中。吳悅爾心裡酸酸的不是滋味，她為自己曾多次為難崔仙而感到愧疚，她向來愛睡覺，但凡躺下就會立刻呼呼大睡。可今晚卻睡不著了。

  「謝謝你。」

  「沒事。」崔仙只淡淡的回了兩個字，不像是活潑開朗的她了，也不像是處處與吳悅爾作對的她了。

  「你為什麼救我？」

  「如果今天是我在那裡你會救我嗎？」崔仙不答反問。

  「不會。」吳悅爾的聲音從寂靜中傳來。

  「哦。」崔仙並不意外。

  「因為我沒有能力救你，我尚且連自己都無法保護……」

  外面的雨還在下著，屋內一片沉默。

  「你為什害怕打雷？我記得你作文中寫過你很喜歡雨。」一個喜歡雨的人也會害怕打雷嗎？真是奇怪。

  「沒辦法，天生的，害怕打雷，喜歡下雨，都是天生的。你看過我的作文？」吳悅爾想著你不會你這麼關注我吧？表面和我作對，背地裡悄悄看我作文，我的人格魅力也太好了吧！哈哈哈，這個自戀的想法很快被打破了。

  「當然了，那可是唯一一份滿分作文，全班都看過了。」

  「什麼？全班？我怎麼不知道？」吳悅爾愕然。

  「你不知道嗎？玫老師在班群里發的，班群里那個花雨默不是你嗎？」

  「哎，是我！」吳悅爾的微信群全設的是消息免打擾，也沒翻看群里的消息，她將其視為「廢話」，得知自己給自己畫的滿分竟然被全班欣賞她有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感覺，「什麼時候班級群開始討論學習了？」

  「一直都在討論。」崔仙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個閑人才好，她又補充一句：「只是你不知道」。

  「沒關係，現在知道了，明天可以去向玫曦徊索要稿費了」我的作文可不能免費當範文。

  「呃！」真是厚顏無恥，她可能忘了今天還害得人家差點跳樓。

  「還有一件事，我今天態度差了些，明天就去給卜老師道歉。」

  「不用了。」崔仙想起卜通今天說的話。

  「用的，畢竟是我錯了。」她這不說還好，一說就引起了崔仙的氣憤。

  「你還知道是你錯了？吳悅爾，你以為你是誰呀？不高興就隨意發脾氣，高興了又想起道歉了？」崔仙最看不慣吳悅爾氣卜通的樣子，如今倒好只是一句不開心就雲淡風輕了，卜通可是真真流下了眼淚。

  「我……對不起……」

  崔仙：「……」

  「你為什麼對卜老師那麼好？難道她真的是你……？」媽媽？

  「不是……我只是很喜歡英語，所以很喜歡她。」

  「她也挺喜歡你的，每天誇你，一見到你就笑。」

  崔仙好像真的看到了卜通的笑臉似的也笑了起來，「睡吧，不早了。」

  屋子裡再次陷入沉默，兩個人都睡不著，閉著眼睛各想各的心事。

  「我不喜歡你。」

  「我也不喜歡你。」

  「我很羨慕你。」

  「我也很羨慕你。」

  「你為什麼羨慕我？」這一次兩個人終於同時說出口。

  吳悅爾說：「你英語學的很好，上課很積極，各科老師也都很喜歡你，每天都被誇獎，不像我……」

  崔仙說：「你有愛你的父母朋友，你可以隨心所欲做自己喜歡的事，而我只有奶奶。那些成績又算得了什麼呢？」

  「在家裡除了父母，還有其他親人，在學校除了雷雲，還有其他學生，而這生活也不只是家裡和學校。」

  「看不出來你還挺會傷感，哈哈。」在這笑聲里，有人的眼淚正悄悄的流出來。

  她們都不說話了，沒再問任何問題，沒再吐露任何心聲，她們知道自己孤獨，也終於知道，在自己之外，有很多人與自己同樣孤獨。

  ……

  黑，很黑，不是否是天黑的緣故，靜，很靜，就像時間停止了一樣。一個人，突然出現，鮮紅的，在那黑暗中格外耀眼。「花雨默……」不知是誰發出的聲音，悠長的，猛的響起，像是勾起了美好的回憶，比童年還要快樂，比青春還要美好的感覺席捲而來。走進，她一步步走近，那抹紅也愈加強烈，像是引起了體內血液的共鳴，它們躁動著，心跳加快，一聲一聲使人慌亂。

  將要走近的她開口了：「好黑呀，只有血才有那麼一絲色彩！」她是那麼的近，她的聲音又是那麼的遙遠。她的目光是那麼溫柔，卻有是那麼的陰森可怖，她像是在怨恨，深深的怨恨。

  她身上的氣味……吳悅爾想吐，吳悅爾拚命奔跑，終於看到一束光，有陽光從窗戶照進來，原來是夢啊。

  昨天還是****，今天已是陽光明媚。崔先和吳悅爾簡單的收拾了一下，吃了一點早餐，就匆忙往學校趕。

  「奶奶，我們走了，再見！」吳悅爾還是記得人家的好的，

  「孩子，以後常來！」老人慢吞吞的說著，彷彿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跨越時光而來，她有著所有老人共有的慢與慈愛。

  吳悅爾一夜未歸，吳月海楚昇陽還有玫曦徊也是一夜未睡。玫曦徊被公安局傳喚過，也不知道他是怎樣的心情，只是在這一夜他極力尋找著吳悅爾，現在的孩子，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