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是誰
「沒事，沒事，我都忘了。」她怎麼會忘呢？他竟然給她道歉，還從未有過老師給自己道歉，她有點不知所措了。
「你爸爸讓我不管你睡覺。」
「噢。」她早就想到了，她說睡覺是興趣愛好，爸爸便依她，甚至以家長的權力保護她的興趣愛好。
「我拒絕了。」
「噢。」什麼？拒絕了？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
「以後有我在你就別想睡覺，很抱歉我要將你的興趣愛好扼殺在搖籃里！」玫曦徊在笑，淡淡的，如初見時那般，如上課時那般。
「噢。」吳悅爾不知道要說什麼，但她很贊同他的話，她很感動，從未有人這樣對她說過。她憑藉著自己擁有排名中間的位置換來了忽視，反正成績也不會進不會降，所有老師都這樣想，這樣做了。
吳悅爾的眼睛有些濕潤，是感動，她知道這是一份感動，前所未有的被重視使她心生感動。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似說：「玫老師，您冤枉了我，一句道歉怎麼夠？」
「你想怎麼樣？」玫曦徊有些意外，這一副索要賠償的樣子活像是在「碰瓷」。
吳悅爾沒有說話，只是全神貫注的看著屋子裡的玫瑰。這點小心思懂一點人情世故的人都能看出來。
「好吧，你可以帶走一盆。」玫曦徊有些無奈，這些玫瑰可是從他小時候就開始養的，身為孤兒養活自身都是問題，卻最終養活了這些玫瑰，他不舍，萬般的不舍，但他無法拒絕這個長得和自己師父一模一樣的女孩，甚至有可能就是師父。
「謝謝玫老師，我要那盆！」吳悅爾指向玫曦徊書桌上放的那盆，不算最大，算得上是小巧玲瓏，被放在書桌上自然是極好看的，「那我周五來取！」
玫曦徊還要說什麼，吳悅爾卻已歡呼雀躍的離開。算了，隨她去吧。這個時候玫曦徊才有時間看看那兩份檢討，都是極為整齊的，娟秀的字跡，雷雲的字這樣好看玫曦徊毫無意外，而吳悅爾的字竟也這樣好看，真是出乎意料了。不錯，文筆挺好的，寫個檢討都這麼好，玫曦徊邊看邊評價著。
吳悅爾的檢討中有這樣一段話「不知何時起，睡覺就成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雖然這一部分對所有人來說都同樣重要，但對於我而言卻有非凡的意義，它像是刻在我的靈魂里，無法擺脫，無法忘記，我享受著它帶給我的歡樂，那是一種與世隔絕的美好，是新生的愜意，有時候我覺得夢裡是真的，而現在是假的，彷彿我就是為睡覺而生的。」
玫曦徊看著這句話思考著，這樣做對她來說真的好嗎？一個喜歡做夢的人是孤獨的吧？她那樣一個擁有父母愛護朋友關心的人如何會孤獨？
晚自習是語文，玫曦徊決定讓他們寫一篇作文，還是當堂寫得好，玫曦徊想，這樣可以防止抄襲。作文題目是「花雨默」，他總認為花雨默就在這裡，或者認識花雨默的人在這裡，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他只說了題目，剩下的只說讓自由發揮，時間也充足，足夠打一份草稿再謄抄一份。
所有人都很疑惑，這明明是班級群里一個沒有備註的網名，他們不知道玫曦徊的用意。雷雲對吳悅爾說：「為什麼我總覺得這三個字似曾相識？明明只是你的網名，卻總有一種要叫你雨默的衝動。」
吳悅爾沒聽到似的抬頭看向窗外，透過窗戶，天邊泛紅的晚霞映照在她的臉上，「好美的晚霞！」在無數個碎片化的夢中，似乎也看到過這樣的天空，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呼喚「雨默」。
「快寫吧，別發獃了。」吳悅爾回過神來開始寫她的作文。
身後的霧清和宋道古二人同時望向吳悅爾，一個緊鎖眉頭，一個痴痴的微笑。「你望她做什麼？」「你笑什麼？」二人同時問道。「要你管！」二人又同時回答。
下晚自習時，玫曦徊終於收到了全班作文本，回到辦公室便迫不及待的翻開看。首先找到吳悅爾的：
花雨默
花在雨中沉默，花雨是沉默的，就像此刻的你在雨中沉默。
不知是何時喜歡上雨的，下雨時總要到雨中去走走，或微風細雨，或傾盆大雨，在雨中我總能心情舒暢，忘卻一切凡塵世間的苦惱。都說雨是多情的，喜歡雨的人必定是多愁善感，像林黛玉那樣多愁善感的女孩一定是喜歡雨的吧？在雨中聽雨傾訴，傾訴給雨聽。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多愁善感，是否需要雨這樣一個朋友？我總感覺一滴滴雨就是一片片花瓣，雨滴飄飄洒洒，花瓣飛飛揚揚，在雨中行走，如同走在花雨中，這是一件浪漫的事。
我從未覺得雨的落下是如何傷感，我從未有過花瓣凋零的惋惜。直到遇見它，一棵高大的花樹，它的花瓣像天空，像星星，它的綻放比雨中的幻想還要美麗。終於有一天我在雨中看見它，雨水敲打著它，撞擊著它，沖洗著它，可它只是沉默，沉默……花樹啊，你為何會在雨中沉默？一片片花瓣在雨中飄落，和雨水交織著，最終落於塵埃。有人說這是愛情，是雨對花的愛，是花對雨的情。雨想洗滌花的純凈，花想追隨雨的決心，最終花和雨都歸於塵埃，沒有乾淨的花瓣，沒有熱烈的雨滴，或許，它們的愛情只是飛落的瞬間，消亡的瞬間，又或許它們在泥土中真正做到了長相守。
雷雲叫我雨默時，我總覺得難受，我不想做那痴情而沉默的雨，我想花可以給雨更多的溫柔，雨可以轟轟烈烈地訴說，而不是沉默，那種沉默像極了孤獨。「花雨默」是一個孤獨的詞，腦海中出現這個詞的時候我總覺得孤獨，那無聲無息的，沒有雨的守護，沒有花的陪伴。又總覺得滿足，彷彿無聲無息是便是一花一世界，彷彿已將整個世界收歸囊中。
不是在每個時刻都有那麼大一棵花樹，不是在每一個季節，都有那麼一場隆重的花雨，於是，每一個雨天，彷彿都是花瓣在飛舞，我總在想，是否它們在為我而落？那其中必定有一個凄美的故事，還有一個期待美好的結局。
我是花雨默，這樣一個詞實在孤獨，我拒絕雷雲這樣叫我，如果可以，希望雨中有一朵花是為我而開，希望有那麼一場花雨在我生命的盡頭為我飄落，而那花雨恰好是玫瑰。
其實，我更希望你永遠懸挂在枝頭，平安喜樂，只是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