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訴雷雲
灰濛濛的一切，是雲，是崖，彷彿頃刻便是電閃雷鳴，狂風驟雨。
「私自下凡，有違當初之誓，八十，開始吧！」紅衣丹唇，盛氣凌人，對著雲，對著崖，笑得燦爛，似笑是悲傷。
「雨默，你別這樣，這世間哪有你不可去的地方？不開心你就說出來我會聆聽的。」一個聲音從黑蒙蒙的雲層間傳來。
「你憑什麼管我？我是花雨默，無論你多少次關懷的叫雨默也不會改變，我是眾神的花雨默，亦是你的花雨默，雷邢八十是我給你的命令而不是請求！」是的，她是花雨默，永遠的高高在上，只有命令，沒有商量。
「轟隆！」一道天雷落在雨默身上，她那紅衣隨著她的身體一起擺動，「你看我這身紅衣好看嗎？這還是我第一次穿紅衣呢，那日看見她一身紅衣真是美極了，呵呵……我不就是在誇自己嗎，呵呵……自那以後她便只是樂冉，我也只是花雨默了。」
「轟隆！」
「樂冉，真是好聽的名字。」
「轟隆！」
「什麼時候我也能有那樣的名字呢？」
「轟隆！」
「為什麼所有人都怕我？」
「轟隆！」
「為什麼只有我要堅守這份責任？」
「轟隆！」
「其實有兩個人不怕我呢，一個是你雷雲，還有一個連我自己都要記不清了。」
「轟隆！」
……
花雨默已經坐了下來，擺起了酒，「雷雲，你要喝一點嗎？」
「我連身形都沒有，如何喝酒？」聲音從灰濛濛的雲中傳來。
花雨默將酒壺中的酒全都灑向天邊的雲，就當做是請她喝酒了。「雷雲，你說我的師父還活著嗎？我怎麼會有師父呢？花雨默怎麼會有師父呢？是我某天做的夢嗎？」
……
「我也想要個師父，他能像我對阿玫那樣關懷，即使是嚴厲，卻也有個親人，有個靠山。阿玫也會這樣想嗎？如果可以，我多想像樂冉那樣，沒有太多的能力，沒有太多的責任，甚至比她還普通，只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自由自在，多好！醉了，我是醉了嗎？雷雲，謝謝你，謝謝你一直陪我，你算是我如今唯一的朋友。」
「雨默，我知道你孤獨，我知道你是這世間最年長的，也是最年輕的，你是如此強大，你又是如此脆弱，我知道你終日著白衣只是想借著白色的冷淡來凸顯自己的冷淡，所有人都以為你絕情，我知道你最是有情，所有人都以為你無欲，我知道你有許多渴望，你不用謝我，要不是有你這尊大神有事沒事就找我劈，我的修為也不會增長這麼快，你放心，我會陪著你的，還有阿玫，他也會陪著你，我知道他喜歡你，我也知道你對他……」
「夠了！不要再說了，阿玫只喜歡樂冉，喜歡阿玫的也只有樂冉，我是他的師父，是他們的親人！」
「可那朵桃花是為你……」
「醉了，我醉了，你也醉了！」一身紅衣花的雨默落荒而逃，途中變回了自己的白色，素顏……她的腦海里只剩下一句話：「不可愛，否，俱滅！」
一路飛奔，卻不是自己宮殿的方向，而是那片花海，「不可愛，否，俱滅！」那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地方，那是她第一次醒來的地方，那是花雨默再度醒來的地方。
這花海沒有名字，少有人來，卻是植物精靈的天堂，花海的面積綿延無際，不可估量。是的，就是這裡，遍地玫瑰，這是阿玫曾經生長的地方，雨默就是在這裡醒來，而此刻這片土地卻沒有了那棵高大的玫瑰花樹。花雨默靜靜的躺在花海，風輕輕的吹，陣陣花香襲來，有玫瑰的，但她知道那不是阿玫，此刻，阿玫不在花海。
花雨默沒有起來，她不想起來，她只想躺著，在這花海靜靜的躺著，她想做夢，在花海里做一個美好的夢。阿玫不在，她突然不知道要做什麼了，似乎多年來的獨來獨往都是假的，而與阿玫在一起的那段時光才是真實的。
阿玫會回來的，那時回來的不只是阿玫了吧，還有樂冉，曾經她是花雨默的影子，是只能活一世便會魂飛魄散的凡人，但有了那朵桃花就不一樣了。一根花雨默的頭髮，一朵阿玫心血凝結的桃花，它們結合起來足以組成一個生命，一個神力強大的生命。到時候他們一起回來，他不再是人間帝王，她不再是王后，但他們仍然是夫妻，並且相互恩愛。
花雨默知道這裡的神是不會允許阿玫和樂冉在一起的，即使樂冉不是花雨默，但在眾神心中她就是，她有花雨默的容貌，也有花雨默的血脈，雖然只是一根頭髮，但這足夠了，阿玫是花雨默的徒弟，樂冉是花雨默，那麼他們就不可能在一起。這些花雨默都為阿玫考慮過了，等阿玫一回來，她就送阿玫去另一個世界，那裡沒有花雨默，也沒人認識阿玫，在那裡他們會幸福。花雨默想著，彷彿已經置身於那個世界。
阿玫，我欠你一個愛情，還給你，我把桃花還給你，你要幸福！會的，他會幸福，現在他只喜歡樂冉，他們是夫妻。阿玫長大了，他已是文武雙全的玫神了，正直，勇敢，善良，阿玫做到了。阿玫真的長大了，不再需要花雨默的教導，他該離開了，鳥兒長大了，要飛走了。阿玫，我真希望你還是一棵樹，那樣的話，你就還站在這裡，永遠站在這裡，陪我，護我。阿玫，你說過的「永遠」不作數了吧，那句話應該隨著桃花飛出的那一刻就遺忘了吧。
……
看著花雨默遠去的背影，雷雲心中滿是憐惜。「雨默，哎，你又是何苦呢？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如何？去找你師父，去做一個普通人開懷大笑，雖然我不知道你師父是誰，也不認為你會有師父，你說有就有吧，不管是真實的還是夢，只要他存在你們就會在那裡相遇的。作為花雨默，你肩負的太多，你顧念的人也太多，這一次啊，好好愛自己。反正我的這些靈力也是劈你得來的，散就散吧，願我散盡修為換你一世歡愉，可惜我的修為有限，只能封印你到十八歲，十八年，願你安樂。我知道你怕我成為第二和阿玫，怕我某天修成人形，我們這似友非友的關係因此打破，怕我最終成為你的臣民，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希望我們是朋友，這一世我們做真正的朋友好嗎？擁有一世生命足夠了，我們再見，只做朋友！」
花雨默終於睡著了，花海為床，風云為被，它們編織一個夢，一個可以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