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黑夜中的血花
在這恐怖籠罩之下，陳凱旋身子一怔，瞬間僵住，只是肉體雖然做出懼怕的反應，可他心中卻並無懼意。
畢竟，每一代陳家家主上位，都是踏過無數白骨荒冢的歷程，而這一切，是自他出生，就安排好的，他無從選擇，也無力改變。
窗外之人，氣息全然收斂，並未散出任何殺意，可落在陳凱旋眼裡，卻比之地獄還要恐怖幾分，尤其是他那一雙眸子，眼神縹緲而虛無，望之一眼，便讓人生不起任何抵抗之心。
陳凱旋知道，整個鑄神島擁有這種眼睛的人，只有一位，那就是執法堂長老——連山。
要想跨過重重阻礙，到達陳家頂點，基礎必然需要牢固，特別是在孤立無助，而又隨時有性命危險的日子裡，建立一個強大的情報網，顯得至關重要。
否則，別說不知怎麼死，何時死，就連死在誰的手裡，都不清楚。
陳凱旋流落到鑄神島十數年，自一開始便著手此事，雖收效甚微，不過但凡有些風吹草動，也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他與連山遠日無怨，近日無仇，那這高高在上的執法堂長老，數十年前便踏入法相之境的大能，找上他的理由，便只有那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這短短的眨眼功夫，陳凱旋的心頭已冒出許多種念頭，如果窗外之人動手，他早已死了數回，幸運的是，連山佇立窗外，顯然並不著急動手。
陳凱旋身子一松，向後退了一步，就是這一退，北落師門雙耳微動，肩上披蓋衣衫隨之落地，她已然從夢中醒來，不懂聲響，猶如鬼魅般，一眨眼，便站在了他身旁。
此時，這身子嬌小，雙目凜凜的小啞巴，卻散發出比任何人，甚至比自己都要可靠強大力量。
她面色嚴峻，迅速辨認出了形勢，隨即將雙手之上戴著的手套褪掉，握成拳頭，與陳凱旋一同，緊緊盯著窗外的連山。
「是陳斗旋派你來的？」陳凱旋問道。
「知曉我的來意，你果然很聰明，不過派卻談不上，頂多算是合作。各取所需罷了！」連山嘴角微動，彷彿在笑，又彷彿在嘲笑。
陳凱旋沉著聲道：「既然是合作，那一切都可以談，陳斗旋給你什麼好處？我也可以給，甚至更多。」
聞言，連山站在窗外，形同幽靈，發出感嘆，「嘖嘖，不愧是陳家小少爺，聽說在陳家這一代中，你年齡最小，修為最低，實力最弱，可卻活的比別人長，看來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不過，我的條件你可給不起。」
「可笑，有什麼給不起的。」陳凱旋譏諷道。
「陳家符冢一觀，這等條件，你給得起？」
陳凱旋氣憤以極道：「陳斗旋算什麼東西？他還不是家主，就能空許這等諾言，再說，陳家符冢只有歷代家主能進入，他憑什麼？」
此時，房門陡然開啟，連山輕輕一動，便進了門來，口中微道：「憑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殺了你，他便能前路坦蕩，坐上家主之位。」
「再殺了我……，什麼，三哥，六哥，還有七哥都死了？他們都是你殺的？」心臟陡然一緊，陳凱旋怒道。
「自然不是，我的交易對象只有你。好了，閑話已盡，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來？」
陳凱旋突然笑起來，「看來你很確定能殺死我？」
連山淡淡一笑，沉默不語，這是法相大能的自信。
驟然，從他雙眼之中冒出一股灰黑之氣，無聲無息。
北落師門身上妖氣大盛，雲霧般繚繞在她周身。陳凱旋則是摸向懷中，拿出一張符篆。
連山不屑，「哼，一隻本該早已從這個世界消失的小小黑神貓妖，這便是你的依仗？」說著雙眸微動，灰黑之色向著二人衝殺過來。
轉眼到了近前，北落師門右拳對著一轟，鋥的一聲，如鋼鐵敲擊之聲，灰黑之氣便被轟散，陳凱旋心中一定，卻只見北落師門小臉凝重，口中溢出鮮血。
連山見一招試探竟被阻攔，隨即道：「哦，看來你還不是一隻普通的黑神妖？再接一招看看。」口氣淡然得可怕。
北落師門不懂，這是第二個說什麼黑神貓妖的人，於是她疑惑地抬頭看向旁邊的陳凱旋，弱弱道：「少爺，什……什麼……是……黑神貓妖。」
陳凱旋苦笑，「我也不懂。不過這人要殺死我，也沒這麼簡單。」
「嗯！」
說話之間，連山第二招已到了身前，只見灰黑色的氣旋化為一柄長劍，對著二人劈砍而來。
只是這一次，陳凱旋釋放了手中符篆，一個金色透明的罩子，如蛋殼般護在兩人頭上，灰黑色的巨劍與之接觸，驟然便激起一道火花，只是陳凱旋卻面色凝重。
因為一瞬間，金色罩子便即刻崩碎，消失在空中，而灰黑色的巨劍卻僅僅稍有遲滯，便向著下方兩人劈來。
嘣！
陳凱旋不敵，巨劍還未及身，嘴角便溢出一絲鮮血，卻見北落師門雙手往頭頂一扛，小小的身軀抵抗著灰黑巨劍的威能。
嘣！嘣！嘣！
巨劍之上，元氣發起陣陣衝擊，接連三下，這眼見，她便力所不及，口鼻之中溢出鮮血，雙腳已是屈膝跪在地上，面色慘白，只有頭頂一對長耳豎立不倒，正如她此時的言語，倉皇決絕，「少……少爺，你……走。」
「小啞巴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走。」陳凱旋又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篆，只是這一張符篆一出，紅光大勝，異常嬌艷，無數銘文印刻其上，法決一捏，元氣運轉之下，這些銘文便如紅色飛鳥般環繞起來。
噗！
還施完法決，陳凱旋便噴出大口鮮血，顯然使用這等符篆，以他不到空靈期的修為，極其勉強。
看著身旁北落師門，漸漸力竭，已然不支。他暗吼一聲，緊咬牙關，將喉中鮮血緊緊抵住，隨著運轉法決結束，這紅色符篆便飛在空中，化為一把紅色的長劍，卻見周圍元氣湍急，彷如要將身周的空氣全部燃燒殆盡。
玄級符篆，圓滿歸真期的一擊，向著灰黑巨劍衝去。
轟！
夜空中想起一聲炸裂，兩道劍光焦灼，氣浪迸射出去，將閣樓屋頂，連帶牆壁全部轟散。
陳凱旋搶身而上，將北落師門接在懷裡，旋即吐出大口淤血，落在地板上。
屋頂飄飛不見，月光照射下來，黑夜之中，像是一朵黑色的血花。
兩招，兩人皆是傷勢慘重。
反觀連山，依舊似笑非笑地站在面前，眼中的黑光更勝過黑夜，雙手藏在寬大的袖袍之中，身子孑然而立，面不變色，好似什麼都未發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