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憤怒的林起
晚上，林起獨自來到後山修鍊。
他盤坐在地上，雙目緊閉，靜下心來感受天地間漂浮著的濃郁的巫力。
當那些巫力在神識之海中逐漸變得清晰豐盈之時，雙手快速結印，剎那間，濃郁的巫力像是受到了某種引力一般，紛紛鑽進了他的身體，一直深入到四肢百骸。
林起修鍊的是一套非常普通的功法，吸收巫力的效果並不好。他一直盼望著以後能努力得到一部更好的功法，這樣能直接提升修鍊的速度。
「呼~」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剛剛吸收的巫力差不多都在經絡系統內轉化成了液體，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再次催動功法，準備繼續吸收巫力。
現在已經將近午夜了，他很少在這麼晚的時候還在修鍊的，不過今晚沒有睡覺的心情。
他現在的心情，很煩躁。
此刻，就在林家正院的大廳里，林家的人正和肖家的人聚在一起，商量幾天後的訂婚事宜。
他是林家家主的親外甥，也算是一個表少爺，這種場合應當出席的，不過他已經找理由推掉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肖一鳴肯定要親自來。此刻他一定坐在林汐的旁邊，沒準兒還在低著頭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著話。
想到這種可能性，林起心口猛地抽痛了一下，經絡系統中運轉的巫力陡然停止轉動，胸口一悶，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
「好險！」
修鍊的時候最忌分心，他剛剛差點就走火入魔了。
抹掉嘴角的鮮血，他索性躺在了地上，望著天上的月亮，心裡思緒萬千。
自從記事起，他就和林汐在一起了。長達十幾年的感情，要說他對林汐沒有那種感覺，怎麼可能？
他一直都很確定，他心裡是有林汐的，而且這份感情，很深。
他也知道，林汐對他有同樣的感覺。
只是他清楚，他是不能和林汐在一起的。
他熱愛修鍊，從小就立志成為大陸上的強者，可是一直待在林家的話，得不到好的資源，憑他的天賦，就算努力到極限也不會有太大的成功。所以他一直想著，等母親的病好一些他就離開林家，到大陸上去闖蕩。
在外面闖蕩的話，很可能就會得到某種奇遇，甚至於改變修鍊的天賦，可是他不能帶著林汐一起出去。
他知道，林汐雖然也愛修鍊，但是她渴望的是安穩平靜的生活。就算她出於愛願意陪他到外面闖蕩，可是幾年之後，她就會疲憊，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她不會獲得幸福的。
所以他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林起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一直儘力壓抑自己的感情，並將這份感情隱藏起來，不讓身邊的人發現。
他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睛，努力不去想大廳里正在發生著什麼。
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從遠處傳了過來，有人跑過來了。
當腳步聲漸近時，才聽到其中還夾雜著嗚咽聲。
林起坐了起來，疑惑地想到：「平時後山都沒人來的，這是誰呢？」
這麼想著，一個柔軟的身體突然衝進了他的懷裡，撲在他肩膀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是林汐。
「小汐，你怎麼了？」林起連忙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問道。林汐是個堅強的女孩子，很少會哭的。
林汐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帶著哭音說道：「今天肖一鳴和肖家的幾位長老過來了，商量後天訂婚宴的事……」
「嗯，我知道。」林起眉頭一皺，沉聲道。
林汐哭得這麼傷心，莫非和那肖一鳴有關？
「剛剛他們商量完了，大家就都從大廳里出來了，我便自己回房間去。」林汐繼續道，「天已經黑了，小路上沒有人，我便想走的快些，結果走到一半時，肖一鳴突然從後面追了上來，他閑扯了幾句之後，開始對我動手動腳的。」
林起聲音一沉，問道：「他對你做什麼了？」
「他想抱我，我自然是不肯，就推了他一下，他生氣了，想要用強，我一急，給了他一巴掌。」
「然後呢？」
「他特別生氣，想要對我動手，還好林伯伯正好路過這裡，我便跑了出去，不然，不然……」說到這裡，眼淚又要溢出來。
林起摸了摸她的頭，臉色很平靜。
然而那份平靜之下，是狠命壓抑著的洶湧澎湃。
「他碰到你了嗎？」林起冷冷地問道。
「沒有，一開始碰到胳膊了，但是被我及時躲開了。」
「那就好。」林起鬆了一口氣。
他站起身，道：「我先送你回去，然後我去找他。」
林汐瞪大了眼睛：「你要幹什麼？你……你可千萬別……」
「沒事。」他勉強地笑了笑，「你別管了，我不會犯傻的。」
將林汐送回去后，林起直接奔向了林家大宅的大門口。這個時間，肖一鳴他們應該準備離開了。
他早就聽說過肖一鳴是個心高氣傲、桀驁不馴的性子，卻沒想到他竟然會在未婚之前對林汐動手動腳的。剛剛他聽到林汐哭著說的時候，肺都要氣炸了。
自己不能給林汐幸福，所以希望林汐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然而卻沒想到那肖一鳴會這樣做。
肖家的幾位長老似乎是有事剛離開了。肖一鳴和一個長著麻子的少年正在門口和林季山告別，麻子少年似乎是一個小廝。
林季山走後，他突然從門后冒了出來，擋在了肖一鳴和麻子少年的前面。
肖一鳴要比他高半頭，在錦衣華服的包裹之下，相貌與氣質都是俱佳。而且他本身又是一個八級巫者，濃郁的巫力也能改造一個人的氣質，所以哪怕一個人長的非常丑，修鍊成為強者后看著也會順眼很多。
「你是誰？」肖一鳴挑眉問道，剛剛和林季山說話的時候他就發現門后藏了一個人了，而且這人看他的目光中毫無善意，他不禁感到疑惑，他總共來過林家兩次，沒和什麼人結過仇啊？
林起冷冷道：「這你不用管，我是來警告你的，你記住了，和林汐正式結婚之前，不要對她動手動腳的，若讓我知道有下一次，一定會讓你後悔的！」
肖一鳴怔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
「真是笑話，從我出生以來，還沒人敢這麼威脅過我！你這小子是什麼東西？嫌命長了嗎？而且林汐過兩天就是我的未婚妻了，我想對她怎麼樣，還輪不到別人來管。」
林起冷哼一聲道：「婚後怎麼樣我不管，但是你們現在連訂婚都沒有，所以你最好不要勉強她。我剛剛說過了，你在敢對她動手動腳的，我一定會給你好看的！」
肖一鳴收斂了笑容，目光逐漸變得冰冷而鋒銳。
他剛剛以為這小子只是個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愣頭愣腦的護花使者，但看現在這樣子，似乎是認真的。
而且他說話的時候，刻意釋放出了八級巫者的威壓，雖然這威壓並不是很大，可是面前這小子也就四段巫力的水平，壓迫他足夠了，但是他卻一點反應都沒有，渾似那股威壓不存在一樣。這份定力，實在是可怕！
肖一鳴眯起了眼睛，危險地看著林起。
「這混小子，到底是哪裡跑出來的？」
身後的麻子少年突然咳了一聲，肖一鳴低下頭，麻子少年低聲對他說了幾句。
直起身時，他看向林起的目光竟然多了一份冰冷和凝重。
「你是林起？」
肖一鳴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纏繞的軟劍，危險地看著林起。
早在幾個月前，他準備向林家提親的時候就聽說過，林汐有個青梅竹馬的少年，兩人關係非常好，林汐從小就非常依賴他。
甚至有傳言說，如果他沒有提親，林汐以後一定是會嫁給那個少年的。
從那時起，肖一鳴就對傳聞中的那個少年起了恨意。畢竟，聽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和別的男人關係非常好，心裡一定會嫉妒又憤怒。
林起冷冷地回答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總之我剛剛的話，你記住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肖一鳴巫力外放，手已經緊緊地握住了劍柄。
「我剛輕薄林汐沒多久，這小子就跑來了，想必當時林汐第一個就跑去找他了。這兩人，一定有感情！」
「我肖一鳴的女人心裡竟然敢裝著別的男人！真是笑話！這個林起，不能留！」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時，一道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哈哈，一鳴，小起，你們兩個堵在門口乾什麼，有事進去說吧。」林季山大笑著走了出來，他嘴上笑得歡快，眼睛里卻一點笑意都沒有，想必是有僕人告訴他門口聽到了吵鬧聲，特意趕過來的。
肖一鳴瞬間收斂了氣勢，淡笑道：「林叔叔，沒什麼事，不用麻煩了。」
「這是什麼話，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麼好麻煩的，哈哈。」林季山拍了拍肖一鳴的肩膀。
「是，以後就是一家人了。」肖一鳴冷笑著看了一眼林起。
「林叔叔，太晚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好，一鳴慢走啊。」
肖一鳴和麻子少年走後，林季山嘴角的笑容慢慢收斂，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
「小起，剛剛下人告訴我你們兩個在門口爭論什麼了。」
林起面無表情地說：「我沒做錯。」
林季山臉色一變，似乎是想要訓斥什麼，話到嘴邊時又嘆了口氣，道：「唉，小起，舅舅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有太多無奈啊……」
「我們林家雖然一直號稱巫山城四大家族之一，然而近幾年已經開始沒落了，如果能得到肖家扶持的話，林家必定會回到以前風光的時候，舅舅這麼做也是為了我們的家族啊。」
林起搖搖頭，轉身走了。
什麼為了家族，自從他和林惠軒來到林家后，林家從沒善待過他，所以他對林家從來都沒有歸屬感。若不是林汐和林惠軒的話，他早就離開林家了。
「你這孩子……」見林起走得這麼乾脆，林季山不由得面色慍怒，目光一冷，但林起已經走遠了，他也不能再說什麼，只好無奈地搖了搖頭。
林起沒心思睡覺，便去了草藥田。每次心煩的時候，只要來到這裡，看著那一片綠油油的葯田，心就會平靜下來。
葯田裡有時會有一些害蟲來搗亂，啃噬草葉和根莖，不過害蟲通常都很小，要用靈魂探測才能發現，今天卻出現了一個大東西。
這東西有著一個形狀像土豆一樣的、綠油油的腦袋，灰白色的身子很瘦小，整體大概到成年人的膝蓋那麼高。
從剛剛林起來到這裡的時候，這東西就在葯田裡蹦蹦跳跳地搗亂，踩扁了好多草藥，偏偏身體很靈活，林起還捉不住它。
林起本就心煩，現在更是氣得夠嗆，索性不理會那東西，躺在了田埂上，不管不顧了。
他閉上眼睛，沒過多久竟然睡著了。
再次醒來時天已是大亮。
他是被一陣嘰嘰喳喳聲吵醒的。
一般這個時候，草藥田的看守者們都出來勞作了，可是一人管一塊葯田，大家都隔得很遠，就算偶爾說話也不會出現這麼密集的聲音了，不知今天是怎麼了。
他一骨碌坐起來，睜開眼睛，發現十幾個人都聚在一起，似乎是在討論什麼，見他醒來后很默契的閉上了嘴巴，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
「呃……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林起下意識地摸了摸臉，「我是平躺著睡得，臉上應該沒睡出印子來吧。」
「不是你出了問題……」一個穿綠衣服的族人吞吞吐吐地開口了，他伸手指向林起的身後，「是你的葯田……」
「我的葯田怎麼了？」林起疑惑地回頭，看到後面的葯田，嚇了一跳。
只見本來精心照管著的葯田，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狼藉。所有的草藥都被連根拔起，然後碾碎扔在了地上，整片葯田看上去就是一攤噁心的綠泥。
「這是怎麼回事？」
林起大驚，難道是昨晚那個土豆腦袋的小東西乾的？
穿綠衣服的族人解釋道：「是一個臉上長麻子的小廝模樣的人乾的，不是林家的人，我也不認識他是誰。」
「麻子少年？」林起心裡一愣，隨即想起了昨晚跟在肖一鳴身後的那個僕人。
那人不僅滿臉麻子，而且尖嘴猴腮的，一看就是那種對主人極盡阿諛奉承的狗腿子。昨天就是他告訴肖一鳴自己是林起的，想必那小廝對自己有所了解，也知道自己看守草藥田的事。
那麻子少年一定是見肖一鳴和自己有仇，於是便將葯田毀了，噁心自己，諂媚主人。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現在去哪裡了？」林起冷冷問道。
穿綠衣服地族人伸手指向一條小路：「剛走沒多久，去那裡了，你現在追去應該趕得上。」
林起「嗯」了一聲，提步追了上去，那條小路是往肖家走的方向。
他心裡怒火蹭蹭蹭地往上漲，恨不得現在就將那少年捏碎！
麻子少年只是個沒有多少巫力的普通人，走路很慢，林起催動巫力，飛一般地向前趕，沒多長時間就追了上去。
麻子少年走路晃晃悠悠地，還在哼著歌，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林起臉色一沉，停在了他的面前。
「呦，怎麼又是你。」麻子少年見到林起，鼻子哼了一口氣，「知不知道你擋住道了，小爺我還有急事要去辦呢，趕快讓開。」
林起怒極反笑，問道：「我的葯田是你毀掉的？」
麻子少年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是沒想到林起會這麼快就發現：「是又如何？昨天你對我家少爺那麼不敬，還敢覬覦我們未來的少夫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是給你一個教訓。」
見這麻子少年沒有反駁，林起陰森地笑了一下，道：「你可知這麼做有什麼後果？」
「後果？哈哈，膽子真大，還敢威脅我，」這麻子少年一點都不怕林起，哼聲說道，「我家家主是巫山城第一大家族的主人，本身實力是一名七級巫人，我家少主天賦異稟，是巫山城有史以來的第一大天才，年僅十八歲就成為了八級巫者，你若想對我做什麼，先掂量掂量自己吧。」
麻子少年雖然只是肖家的一個下人，但是一點都不怕林起，在他眼裡，林起是林家最低等的族人，身份地位比之管家之類的也及不上，他不認為林起敢對他怎麼樣，所以才這麼囂張跋扈的。
林起冷笑一聲，他不是個莽撞之人，知道若是打了面前這麻子少年，會有多麼嚴重的後果。
肖一鳴本就對自己有惡意，自己再打了他的人，正好給他一個理由除掉自己。而且他還不佔理，那麻子少年雖然毀了他的葯田，可是迫於肖家的威壓，再加上林起本來人緣就不好，其他葯田的看守們是不會出來作證的，到時候就會變成他毫無理由地惡意打人。
林家的家法，可是很嚴重的，而且肖一鳴也不會放過他。
這件事若是只危害到了他自己，這口氣也只能忍下了。
但是這葯田現在毀成這樣，想種回原樣的話，至少要幾個月才行。他可以沒有草藥來修鍊，可是母親怎麼辦？
母親得了怪病，每日吃藥才能續命，去外面的葯坊買葯又太貴，他根本就買不起。
想到這裡，一陣強烈的怒意襲上心頭。
「呵呵，想好了沒，趕快讓開路讓我走吧。」麻子少年不屑地說。
林起唇角一彎，道：「好，我讓你走……」一個「走」字還沒說完，他腳步重重向前一踏，身子瞬間來到了麻子少年的身邊，一拳猛地轟在了他身上。
「噗——」
麻子少年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宛如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在空中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他怎麼也沒想到，林起竟然真的敢動手，一瞬間，恐懼覆蓋了他的雙眼。
還沒完！
林起足尖點地，身子急速飛上半空，手臂青筋鼓起，雙掌一陣白色巫力噴涌而出，重重的拍在了麻子少年的胸口上。
麻子少年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身子向下飛去，尚未落地之時，林起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體下方——
「砰！」
膝蓋曲起宛如重鎚狠狠向上一頂，再次把他踢上了半空。
「啊——救命啊——我錯了，饒了我吧——」巨大的疼痛向潮水一樣撲面而來，淹沒了他。麻子少年已經完完全全被恐懼覆蓋了，他無比後悔之前的所作所為，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比加倍的還回去！這是林起為人處世的原則。
林季山曾說過，林起就是一頭小獅子，平時都很溫順平靜，可你一旦激怒了他，後果便是不堪設想的！
麻子少年嘶吼著道歉的同時，又是一腳重重地踢在了胸口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