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無線追蹤
這個時候那狼狽的女乞丐才慢慢抬起了頭，不過她那一片黑漆漆的臉頰看起來極為凄慘。整個臉龐只能看到她的那雙泛白的眼瞳，嘴皮子都快凝固成紙殼了。
何維見她終於肯抬頭看向自己，急急忙忙的上去緊張的詢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無精打採的，上次我給你的那張冥幣你花出去了嗎？」
女乞丐拖著僵硬的軀幹微微的點了點頭，兩片嘴唇蠢蠢欲動，看似想說點什麼，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何維見不說話又問：「怎麼了？既然花出去了那你怎麼還會在這呢？你能說句話嗎？」
一旁的老鬼差見何維一而再，再而三的發問，終於忍不住又上去毛手毛腳的勸阻道：「頭，趕緊回去吧，張大人還等著咱們呢。」
何維回頭道：「你先回去吧大爺，我到時候會跟上的，這乞丐我認識，給我一點時間吧。」
「哎，無非就是一面之緣罷了，就算認識又怎麼樣，既然您不願聽我的忠言，那恕老夫先告辭了。」
老鬼差最終失去了耐心，自己一人駕車離開了巷子中，那馬車開得七上八下的，看起來他心裡也很煩躁。
女乞丐見那人走得不見了蹤影，這時候才開口說話。不過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像是嗓門已經乾裂了。
「請讓我做你的奴僕吧，我什麼都能做，什麼都會做。」
何維聚精會神的注視著那張可憐兮兮的面孔，笑了笑回道：「哦，是這樣的，我身邊沒有奴僕，只有朋友，你可以做我的朋友。」
「不行，我只配做你的奴僕。」女乞丐突然間彎下了膝蓋，「蹭」的一下雙膝跪到了土地上，挺直了腰板低三下四的乞求道。
何維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傻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乞丐居然會給自己下跪。他並沒有第一時間上去將她扶起來，而是傻獃獃的盯著她的臉觀察了好一會兒。
更沒有想到的是，女乞丐的下一舉動簡直是有些令他感到萬分驚恐。那瘡痍的小圓頭面朝著牢固的地面上筆直的叩了下去，連著嗑了三個響頭，腦門心都磨出了一層血流肉爛的死皮。
何維被這一舉動嚇得雞皮疙瘩都快豎起來了，一直生活在現代社會的他，一旦受到這麼隆重的拘禮種會感覺到渾身上下極為不自在。他迅速迎上前將那女乞丐的身軀慢悠悠的扶起，驚異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呀？上次我給你那張紙錢，你是不是沒花掉，其實那錢是假的，但我並不是故意的。」
女乞丐又堅持著把身軀往地上懟，咬著牙急匆匆的又繼續道：「請讓我做你的奴僕，否則我就不起來。」
何維吃驚道：「好！好我讓你做的奴僕，你可以起來了吧。」
女乞丐聽到這句話后才鬆了口氣，緩慢的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但她那顆凌亂的小圓頭卻始終抬不起來，雙目永遠都傻傻的俯視著地面。
何維伸出一隻手，試圖去拉住了她的胳膊，不料被她立刻擺脫而退縮了一步。且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像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何維嘆了口氣，只好勸說道：「好了別緊張了，我帶你去換身行頭，順便清洗一下身上的泥土。」
女乞丐沒有在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何維回頭到處看了看周邊的環境，突然想起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馬車被老鬼差給開走了。當時一時激動卻隨口敷衍了那老鬼差，沒想到他卻憤怒的自己一人駕著馬車離開了。他沒有辦法，只好帶著那女乞丐一步一步的走回了衙府。
當他們倆人一塊來到衙府的時候，堂門另一頭的伙房內早已經擠滿了不少鬼差正排著一長串的隊伍領取食盒。
何維也走了上去，拍了其中一人的肩膀問道：「你們平時吃飯都是這樣的嗎？怎麼搞得跟建築工地似的。」
一名陌生鬼差回頭客客氣氣的回答道：「是呀頭，咱們這小鎮太窮，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哪有錢去修建一座像樣的食堂，領完餐就頓在伙房門口進食了。」
何維和藹的笑著點了點頭，又繼續張口追問道：「我已經知道了，能帶我去我的房間吧，我身為一個鬼鋪，總應該有個辦公的地方吧。」
鬼差將手裡的那破碗收了起來，拍了拍他那身上的灰塵，伸手指向一個顯眼的角落中，道：「頭，對面那座陳舊的草廬就是您的府邸，也是辦公的地方。」
何維笑道：「謝謝了，那我就先去了。」
何維剛一轉身，那鬼差衝上來插了一句：「頭，一會記得來伙房領取食物，不然一會都被他們搶光了。」
何維扭頭順便問了句：「對了今天吃的是什麼呀？」
「今天吃得比較好，野菜燉黃油，一會我給您呈一婉過來。」
「哦，那行，多謝了。」
何維面朝他眨了眨眼，一笑之後便轉身朝著對面那座草廬走了過去，同時還回頭那身後那女乞丐也趕緊跟上來。
倆人來到草廬前，這道門已經腐朽得破得到處都是窟窿洞，推開走進去的時候門上的縫隙掉落了些灰塵到何維的頭髮上，看起來像是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了。裡面到處都是髒兮兮的，桌子上的蠟燭都變形了。
何維走進草廬時，已經是下午了。裡面總共有兩間，一間是卧室，一間是客廳。看起來是這樣，但那卧室里的木床都已經破得不成型了，一想到這地方就是自己居住的老窩，心頭一陣凄涼。
可那女乞丐卻一直站在外面，遲遲不願意進來，直到何維叫了她的名字才慢吞吞的挪動了腳步。
何維走到那間卧室發現有個木桶，像是用來裝水用的。可裡面並沒有水，而且邊緣還沾滿了不少灰塵，他立刻跑到外面的水井旁去取了兩桶水，將這木桶里裡外外洗的乾乾淨淨。
何維告訴客廳里的女乞丐，讓她洗個澡，然後換一身衣服。女乞丐同意了后，他便走出了草廬。
之前在伙房遇見那陌生面孔的一名鬼差，這時候也快速的飛奔了過來。雙手還緊緊捧著一個殘缺不堪的瓷器碗，裡面裝滿了野菜湯，他一走來就對何維說：「頭，我給你搶來了一碗，那邊都快沒了。」
「搶來的？不至於吧，咱們又不是賊。」何維伸手接過這碗野菜燙，低頭看了一眼，湯的顏色有些古怪，且味道還很難聞，完全沒有任何食慾。
「嘿嘿，這可費了老大心思呢，他們都像老虎一樣的饑渴。您可得記得我，我叫小二狼。」這名自稱為二狼的鬼差嬉皮笑臉的叨咕完后便鬼鬼祟祟的轉身離開了。
「我會記住你的，以後我還你十碗鮮肉湯。」
何維從口袋裡抽出一雙殘破的木筷子，伸手夾了一顆野菜塞進嘴裡嘗了嘗。頓時舌尖上染滿了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這種滋味令他感到渾身直發作嘔。
身後的木門忽然被推開了，之前那女乞丐換了一身嶄新的衣服，身體也洗得乾乾淨淨，和之前已經大不一樣了。
何維一轉身，眼睛都發綠了，目不轉睛的盯著那女乞丐的臉龐，嘆道：「你洗得有些太快了吧，這才多長時間啊。」
這時候女乞丐笑了，這是她第一次臉龐泛笑，而且笑得有些彆扭。她微微張開嘴唇細聲道：「謝謝你，主人！」
何維走上前，清楚的看清了她的模樣，臉上已經是白嫩一片，雖然長相平平，不過這次就像脫胎換骨的一樣，再一次出現完全就是兩個人。
不過那女乞丐的臉上好像被刻了一個字，是個「奴」字，字體顆得很小，像是用針雕刻上的。這讓何維突然有些好奇她的身世，急忙上去指著她的臉問道：「這個字我認識，能容我冒昧的問一句，你曾經是幹什麼的呢？」
女乞丐站在門檻前，瞬間馬出了一張死魚臉，低著頭又不說話了，手腳動作也有些不自然。
何維心裡好像明白了，自己問了些不該去問的問題，但他確實非常好奇。他話鋒一轉，上前又道：「好了，今後不要去想了。」
何維剛說完，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密密麻麻的腳步聲，下意識的回頭楸了一眼。
之前那胖哥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滿頭的大汗，身後還緊跟著七八個面色發紅的鬼差，身體均東倒西歪的，看似長途奔襲了不少路程。
何維立刻迎了上去，眉頭一皺，問道：「怎麼回事？出了什麼問題嗎？」
胖哥彎著腰板，額頭上濕淋淋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緩道：「頭，有重要的事向您彙報。之前……之前那老太婆咱們跟蹤她到碼頭，發現了異常舉動。」
「是嗎？什麼異常舉動？快告訴我。」何維面色一驚，急忙追問道。
胖哥氣雙手支撐著膝蓋，氣喘吁吁的又接著回道：「之前那老太婆手提著一個籃子，獨自一人行走在碼頭邊，剛開始我們還以為她要渡河，卻沒想到……」
「能直接說重點嗎，胖哥！咱別這麼啰嗦。」何維打斷了他的話，彷彿眉毛都快被空氣給引燃了。
胖哥低頭俯視著地面，深呼吸的幾口氣，其面色格外蒼白。他揮了揮手，道：「頭，容我緩一換，實在是太累了。」
另一鬼差跑出來急聲回道：「那老太婆突然跑到了一顆大樹下，舉動也有些古怪。像是在撈什麼東西，後來整個人直接坐到了地上，一動也不動，像個木頭人似的。」
何維聽后猶豫了幾秒，緩緩開口道：「果然又是那顆大樹，我就知道是這樣。事不宜遲，我得趕緊過去。」
「頭，別去啦，那老太婆早不見了。她發現了我們的行蹤，倉皇逃走了。」胖哥抬頭急聲回道。
何維一聽，頓時怒氣衝天，那凶煞的表情就像一隻老虎似的，衝上去就指著胖哥大罵道：「我說你怎麼腦子就轉不過來呢？你帶著一大菠蘿的人去跟蹤她，她能不發現你嗎？難道跟蹤個人還要我教你啊。」
胖哥一臉委屈的神態，回道：「頭，我們也是沒辦法啊，這小鎮盜匪猖獗，惡徒橫行。如果不多帶些人去，我們搞不好會被打劫的。」
何維怒氣頓時平靜了下來，無奈的嘆道：「哎，原來是這樣，那就算了吧，上次我在巷子里也被強盜打劫了好幾個饅頭呢。」
「誰膽子這麼大？連咱頭都敢搶。」
「哎，別提了，那會我還不是你們頭呢，在說那些人看起來也蠻可憐的。」
何維扭頭楸了楸身旁的幾名瘦瘦巴巴的鬼差，酸澀的笑了笑，道：「算了吧，那老太婆一定還會回去的，到時候我親自去埋伏她。」
胖哥突然抬起了頭，表情變得很難看，沉重的對他說：「頭，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何維拿起手中的野菜湯，又喝了一口。
胖哥接著又道：「其實吧，咱們這些當差的說到底也就為了混口飯吃，像這些打家截舍之徒，偷雞摸狗之輩，但凡不出人命的，咱還是睜隻眼閉隻眼得了，沒必要赴湯蹈火的去賣命，得不償失啊。」
何維突然將嘴裡的野菜湯噴到了胖哥臉上，一副極為痛苦的表情，嚷嚷道：「艾瑪呀，這湯真難喝，什麼怪味呀，你們平時怎麼喝得下啊。」
胖哥立刻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污穢，低下了頭一句話也沒在說。
何維見后，慌慌張張上前解釋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對不住，對不住，真不是有意的，到時候我請你們吃白i面饅頭。」
此刻，轅門口突然衝進來一輛巨大的馬車，這輛馬車並不是何維之前所乘坐的那輛。這一輛看起來極為奢侈而豪華，駕馬著是一名女侍衛，身穿著一身制服。直徑沖向了大堂。
何維一見便知道這車內坐的是誰，立刻招手對那胖哥道：「你們都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找張大人呢，你們都回去好好休息啊，明天我一定好好犒勞你們。」
眾人紛紛點了點頭，轉身都向伙房那邊離去。
胖哥古里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后，也轉身走開了。
堂門前那輛豪華的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車前的女侍衛使著敏捷的身軀從車上迅速跳了下來。緊接著車內也鑽出了一個人影，挺直的胸膛慢悠悠的從車上抬腿走了下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