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行屍走肉
面癱臉走到眾人身邊,拉開了一副欠揍的嘴臉,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對著下面那些目瞪口呆的鬼差們,道:「你們眼睛都瞎了嗎?是不是看不見老子剛從伙房裡走出來,一個個傻站那跟個耗子似的幹嘛。」
所有鬼差一個個面色惶恐不安,彷彿在這一刻只要有一根針線掉落在地面都能引起不小的驚嚇。甚至有些人連氣都不敢大聲喘,生怕得罪了眼前這位笑面虎。
「哎喲,大人,您說這是什麼話,咱們已經在這地方恭候您多時了。」一名躡手躡腳的鬼差小心翼翼的外開步伐,從人群中笑呵呵的走了出來。
面癱臉鬼差不以為然,反而氣勢更加張狂。他根本不願意聽周邊這群蚊子的「嗡嗡」叫聲,昂著頭,望著天,臉沖著白雲叫囂道:「給我滾,老子不想看到你們這群養不活的狗,一個個光吃不拉,嘴裡蹦不出個屁來。實話告訴你們,你們要是其中有一人敢背叛老子,我就讓你們從這裡鑽著出去。」
眾人一聽,均擺出一副青面臉,紛紛低頭沉默不語,一聲不敢吭,呼吸聲也比之前更微弱了。
而那名臉色蠟黃,行為舉止看似鬼鬼祟祟的官差又低著腦袋迎了上去,笑眯眯的道:「哎喲,怎麼會嘛,咱們這些當下屬的都是對你忠心不二的,絕無半點私信,您老就放一萬個心吧。」
一旁的何維聽到這般阿諛奉承的諂媚之語驚得眼珠子都快掉落在地上了,而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眼前的所有鬼差都紛紛踴躍站到了他的身旁。
「哈哈哈哈哈!!!弟兄們,都一個個給我打起精神來,看看什麼叫真正的元老。」面癱臉鬼差聲音更加的洪亮了,像是故意說給一旁的何維聽的。
何維遲疑了一忽兒,緩緩抬起了頭,看向他,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什麼?」面癱臉鬼差神色一變,低頭斜視他回道。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姓什麼,名什麼,怎麼稱呼。」
面癱臉鬼差表情突然間僵硬了起來,上下兩片嘴皮紋絲不動,雙手垂直的像條柳枝,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木偶似的。他眼睜睜的瞪著何維大約有一盞茶的功夫,才慢吞吞的開口道:「你……你在說一遍?」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何維鼓足了勇氣,把嗓門的聲音拉到了最大,幾乎覆蓋了外面的正條街道。
面癱臉鬼差突然拔出了手中的長劍,眯著眼睛死死的盯著他的身軀,慢慢的從人群中移動了過來,劍刃指向他的胸口,咬著呀道:「你是什麼東西?真把自己當成一條狗了?我的名字也是你配問的?」
「好好好!就算姓王吧。」
「你才信王八呢!」面癱臉鬼差一怒之下,舉劍架在了他的脖頸上,嘴裡還散發著一股濃烈的酒氣味,粗聲粗氣的道:「我的寶劍今天剛剛磨得鋒利無比,你想不想試一試?」
何維微微低頭,伸手撫摸了下脖子處的劍刃,付之一笑,隨後道:「這的確是一把好劍,可惜配不上你呀。」
「你有種把剛剛的話在說一遍!!!」面癱臉鬼差腦門心上的牛皮筋都快要炸出來了,牙齒之間的縫隙中在彈指一揮間噴湧出了凌亂的口水,手中的劍也隨著力道狠狠頂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說這把劍配不上你……」
何維這句話剛說到一半。只見那憤怒得蠢蠢欲動的面癱臉緊握著手中的長劍用力一揮,將他的頭顱砍落到了地面上,脖子的窟窿上瞬間噴湧出了一串血花。
頭掉落在地面上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並沒有倒下,而是像根木樁似的僵硬站在原地。整個軀幹絲毫未動。
「不好啦,不好啦,死人了,死人了。」
「快跑啊!!!快跑啊!!!」
之前聚集成一排排的鬼差們見到這可怕的一幕都紛紛一擁而散,四分五落,東奔西逃。面孔上已是誠惶誠恐,驚恐萬狀,潰散到各處角落已成驚弓之鳥。
面癱臉鬼差這時候才及時回過神來,爛醉如泥的他,瞪大了雙眼揉了揉眼皮,發現何維的頭顱就像一個皮球似的圓潤的滾落在了地面上。他立刻膽怯的往後縮了一步,身體無意識的開始搖搖晃晃。
「怎麼會這樣呢?不可能呀,我根本就沒用力呀,這太奇怪了,太奇怪了,不可能,不可能,這完全不可能。」面癱臉不停的在安慰著自己,身體不受控制的緩緩往後離去。望著眼前那血淋淋的軀幹,心都快要從體內跳出來了。
這時,何維的軀幹聳立在原地,雙腿開始有些微微移動了起來,但並不明顯,只是感覺他距離那面癱臉又近了一些。
此時,面癱臉完全還沒意識到這份危急感,只顧著不停的瘋言瘋語的低聲叨咕著,一小步一小步的在往後方退去。
整個院子里除了他們倆人之外,已經看不見一個人影。那些鬼差們早已經被嚇破了膽,已經奔逃至九霄雲外去了。同時這片狹小的空間里也顯得越來越安靜。
就在這剎那間,何維那碗大個疤痕的脖子上,不斷滲透出鮮紅的血液,一直流淌到全身上下,時不時的還鑽出一兩隻黑漆漆的怪蟲。
這些蟲子一直順著軀幹的胸口爬到地面,速度緩慢得像只病弱膏肓的螞蟻。尤其是它們頭頂上那兩根長長的觸角,擺來擺去不停的散發出一種古怪的聲音。
面癱臉鬼差意識到這一切后,雙腿幾乎都快癱軟了。彷彿在這一刻身軀變成了棉花一般,想動也動不了,即便是勉強邁開了腿也是寸步難行。
「這不可能!不可能!你到底是誰?究竟何方神聖?為何要加害於我。」
面癱臉鬼差整個人就跟發了瘋一樣,面孔奇形怪狀,雙手緊緊抱著腦袋,舌頭快都吐到下巴上了。雙目直翻白眼,鼻孔中流淌出了一種奇怪的透明液體。
地面上忽然間出現了大量奇異的怪蟲,一直爬行到了他的身軀上。它們會散發出一種令人作嘔的聲音,聲音伴隨這它們的軀幹有節奏性的無情啃噬著他的肉體。
頃刻間,那名面癱臉就被啃噬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但惡魔並沒有就此結束,這些怪蟲趴在骷髏上,一舉一動顯得更加瘋狂,直到一口一口的把這堆白骨啃得連渣都不剩,才就此罷休,慢悠悠的爬回了何維的體內。
這個時候,何維那血肉模糊的軀幹也突然間筆直的倒落在地面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層冰塊一樣,沒有絲毫的動靜。
天空中突然浮現了一層層黑色的烏雲,把光線都遮擋得密不透風。過了好一陣子,又下起了一場大雨,雨水滴落在地面上,屋檐上,甚至何維的軀幹上。
雨水混沌不堪,又黑又混,把地面上都染得跟口棺材蓋似的。這場雨下的時間很長,整整下了一個上午才停下。
雨停之後又過了倆小時,才有幾名鬼差出現在此地。
可這幾個鬼差並沒有在看到何維的屍體,只看見地面上染滿了一團紅紅的血跡,一種難聞的味道迎面朝著他們撲鼻而來。
其中一名鬼差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便對著他們質疑的問道:「人呢?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不久前不是還有一具屍體躺在這嗎?怎麼突然就沒了。」
「是呀,我之前也看到了,那的確是咱們頭的屍體,不過雨停之後,就在也沒有留意到這個地方。」又一名鬼差問道。
「你們確定看清楚了嗎?這事可不能胡亂瞎說,要遭天譴的。」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剛剛確實有一具屍體躺在這,我從屋子裡窺視到的。」
鬼差們忽然都不說話了,一個個心中就像是壓了一塊沉重的大石頭,腸子都快捲起來了。
過了一會兒,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喂,你們幾個,傻站在那幹嘛呢?跟個木頭人似的。」
眾人沉了一口氣,下意識的一致回頭斜視了後方一眼,視野中突然間呈現了一名年紀輕輕的少年,正招手沖著他們樂滋滋的微笑。
這時候,所有人都被這眼前驚悚的一幕給震傻了,渾身情不自禁的哆嗦著,額頭上撲簌簌的流淌下一滴滴冰涼的冷汗。
正在招手沖著他們微笑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何維,他見眾人都不吱聲,急忙快速走了上去,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笑道:「咦?你們怎麼了?怎麼一個個不說話呀,裝啞巴呢?」
鬼差們神情更是無比的恐慌,雙腿都嚇得瑟瑟發抖,好比綿羊見了豺狼似的。一名鬼差忍不住顫抖的回了一句:「我的大人,您……是人還是鬼呀?「
「這不廢話嗎,不是鬼,難不成是妖嗎?你們不也是鬼嗎,說得這麼彆扭幹啥。」何維道。
「那您還好吧?有沒有受傷呀?頭還在嗎?」
「那你要不要轉身過來看一看呢?」何維笑道。
這句話一說完,所有鬼差心都提了起來,一個個惶恐不安的深呼吸了一口。下一秒,只見其中一名鬼差立刻拔腿便急匆匆的迎面向轅門外飛馳而去,一舉一動極為粗野,整個身體也是東倒西歪的。
他這突然性的一溜,其餘鬼差也忍不住紛紛跟上了他的腳步,齊刷刷的腳步聲穿梭過地面染起了一絲濃濃的塵土,轉眼之間,一個個都消失的不見了蹤影。
何維雙眼一瞪,急忙開口大喊道:「喂!你們別急著走啊,等等我,我還有事要告訴你們呢。」
可這一聲鼎沸的吼聲並沒有叫回那些嚇得魂飛魄散的鬼差們,很快院子里又一個人影都看不見了,出了何維自己以外,留下的只有大門處栓住的那條黃狗。
何維無奈般的搖了搖頭,只好轉身走向大堂內。可堂內也是空無一人,寧靜得就像是被掏空的寶石一樣,就連蒼蠅飛到耳邊的「嗡嗡」噪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突然間,身後有個人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道:「你一個人在這地方幹嘛呢?現在又沒什麼事情,不如出去走走,或者熟悉熟悉這裡的一切環境。」
何維一轉身,才發現原來是之前那名老者,他疑惑的問道:「張大人,您來這又是幹什麼呢?時間也挺富裕的呀。」
張起笑了笑,道:「哎,我這不也是閑得慌嗎,你悄悄,這衙役里上上下下一點事兒都沒有,就算有事也不是我們力所能及的,所以只需要領響吃飯,就這麼簡單。」
何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對了我還得問你個事情呢,你若是有難言之隱,可以不回答。」
張起道:「什麼事,你說吧,只要不涉及到軍中的要務,我都直言不諱,如實相告。」
何維猶豫了幾秒,道:「那我就說了?」
「哎,你儘管說吧,別磨磨唧唧的跟個媳婦兒似的。」
何維立刻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雜草,拿到他眼前晃悠了一會,道:「知道這是什麼嗎?」
「一根枯萎的黃草,草廬之中隨手可得,滿地都是,一文不值!」張起眉頭一皺,非常嚴肅的回答道。
「是嗎?它可值錢了,兩條人命呢,能不值錢嗎?」何維仔細盯著他的臉龐回道。
「什麼意思?能別繞彎子嗎?」張起道。
何維從上往下認認真真的打量著他全身,又圍著他身體轉了好幾圈,才緩緩的開口說道:「這根雜草是我在一個茅草房裡撿來的,房屋內上上下下都是血水,布滿了一具具屍體,屍體上插滿了無數支箭矢,簡直慘目忍睹,你明白嗎?」
「我怎麼會明白?你說起話來莫名其妙嘛。」張起隨口敷衍了一句,神色開始緊張了起來,急忙轉身想回頭溜走。
何維立刻衝上前將其攔截了下來,將手中的雜草輕輕吹了一口,飄落在地面上。他對視著張起的臉龐,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的一切,微微笑道:「死了這麼多條人命,你應該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