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鬼捕
「喝野菜湯嘍，喝野菜湯嘍！」
「快，夥計，給我多打一勺，我今天射殺了三人呢。」
伙房上上下下都擁擠滿了無數的人群，每一個嘴角邊都掛滿了饞涎的口水，不斷的往空置出來的縫隙里鑽入，堂門前被圍堵得水泄不通，跟螞蟻搬家似的。
灶台前那老夥計分食分得很快，動作也十分草率，平均每人只吝嗇的只給一小勺。哪怕是多一克一滴都不願意多「施捨」出去，他甚至還不削一顧的嚷嚷道：「愛吃吃，不吃滾蛋，就這麼多。」
而那打在碗中的熱湯低頭看去全是透明的，沒有一丁點油水。運氣好的人碗里能撈到一兩顆苦澀的野菜，命運悲劇的人湯中連一滴黃油都看不見。
就這麼寒酸的一碗野菜清湯，眾人喝得是津津有味，一個個狼吞虎咽就跟吃著漢滿全席一樣。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不少人的碗都添得一乾二淨，碗皮都快反光了。
站在堂門外的何維見到這般極為誇張的一幕，無奈的轉身面對著那瘦骨如柴的小鬼差道：「我們走吧，去找獸醫。」
「大人先請，小的為您開路。」
不久之後，他們倆人一塊來到了一個小集市裡。這地方比起之前要熱鬧許多，至少能看到賣蔬菜的大嬸，還有販賣狗皮膏藥的江湖郎中。
其中最為顯眼的就是小巷子里有一個賣獸皮的壯士，他身高七尺，四肢發達。身後倒掛著各式各樣的貂皮大衣，攤位上還有不少動物的皮毛。
瘦小鬼差指了指那邊的角落，告訴他：「大人，就是他，能治好各種皮外傷。」
何維仔仔細細觀察了那壯士一眼，發現根本不像什麼獸醫，從衣著打扮和體型外貌以及他那滿身的野氣，不經給人一種山村野人的感覺。
瘦小鬼差見何維臉色便知其心，又笑著解釋道：「這俗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可是咱們小鎮上最有名氣的外科大夫，您就放一萬個心吧。」
何維微微點頭，道：「行，那就死馬當作活馬醫，不管成功與否，我都試一試，否則我這條腿都要瘸了。」
「放心吧，絕對不會有問題的。」
巷子口那名粗粒粗氣的壯士余光中隱約觀察到他們走了過來，便從下面的抽屜里拿出一把銹跡斑斑的開山斧，插在了木板之上。同時低頭用著很沉重的語氣嘶吼道：「站住！」
何維等人還沒靠近，就已經被那種威風凜凜的氣勢給鎮壓住了。身體立即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臉色發青，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壯士握緊了拳頭，眉頭瞄向他們二人，怒氣沖沖的歪著嘴唇猛喝道：「在往前走上一步，我讓你二人死無葬身之地。」
瘦小鬼差急忙擺出一副諂媚般的笑容，彎著腰貼著牆壁輕輕地一步步迎了上去。一直走到了距離那壯士不足三米處的距離，笑嘻嘻的說：「今天生意挺好呀，嘿嘿！」
「呸！生意好也不管你的事！」壯士從木板上拔出開山斧，直徑面朝著那鬼差扔了過去，斧子穿過那他的頭頂，將他的頭髮死死的釘在了牆壁上。
瘦小鬼差嚇得都快要尿褲子了，雙腿不停的在微微顫抖。過了一會，他才硬著頭皮開口道：「您別發火呀，我今天給您帶來了一位貴客，會給你很多錢的。」
「呸！在多的錢也不要，拿去給你買副上好的棺材埋了吧。」壯士的語氣越來越兇惡，看起來就像是要把人給活吃了一樣。他立刻從攤位上拾起了一塊獸皮，裹在了自己的身體上。
何維見情況有些不妙，立刻捂著腿上的傷口，緩慢的一步步面朝著那壯士走了過去。
「你在往前走一步試試看。」壯士披著獸皮，坐在位置上，目光都快要射出火花了。
何維立即停了下來，與他對視了好幾秒，才開口緩道：「你要是不願意，也不用這麼大發雷霆，我們這就走。」
何維立刻跟那鬼差使了個眼神，轉身便一瘸一拐慢吞吞的回頭離去。
「等一等，他是我朋友，一個好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聲音般熟悉的少年男音突然從何維身後傳來，他下意識的回頭一看，才發現是曾經在叢林里相遇的那少年。
那少年對著那壯士道：「你不能趕走他，不能讓他走，必須要讓他回來。」
壯士一聽，即可扭頭望向那離去的何維，連忙向他招了招手，道：「喂，你先回來！」
何維望見那少年，突然笑道：「啊，兄弟，你居然還記得我。」
「我當然記得你了，咱們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少年這一次身上又多出了兩條獸皮，似乎是從山頂上剛剛打回來的。
壯士回頭看了看那少年的臉色，又把目光轉向何維，道：「回來吧，我幫你療傷。」
何維聽到后，便繼續走到了路攤那邊的角落裡，面對著那名壯士，道：「那真是謝謝你了，你可真是個好人。」
「不要謝我，要謝就謝我兒子。」壯士說完，立刻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又從抽屜里拿出了一把金屬馬刀，抗在了肩膀上，對著何維道：「把腿伸出來吧！」
「什麼？直接砍？」何維臉色有些驚訝。
「對，直接砍！」
何維心裡很緊張，就像是鑽滿了無數只滿意在熱血中沸騰，腦海里的血液彷彿在這般緊張而又危急的時刻凝固成了一團。他呆若木雞的兩眼傻乎乎的瞪著那壯士，吞吞吐吐的道：「我……還是另請高明吧，真是打擾了。」
壯士猛地伸手拍了拍胸前的木板，大聲喝道：「什麼？你看不起我？」
「不……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的腿好啦，真的，一點都不疼了。」何維吞了吞口水，在這一秒彷彿感覺到嗓子都快要掉落出來了。
「真的好了嗎？」壯士眉頭一蹩，緩緩將馬刀收了起來。
「真的好了，已經可以正常行走了。」
而遠處那名瘦小鬼差剛緩過來，急忙掏出口袋裡的那把匕首，向前遞給了那名壯士，道：「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壯士一腳將那鬼差踹飛了十萬八千里開外，隨手將馬刀扔在了地上，氣沖沖的罵道：「別拿這些東西來忽悠我，看著就煩。」
何維無意識的斜眼楸了楸身後的情況，發現那鬼差已經不見了蹤影，地面上只留下了一雙破草鞋。
壯士斜眼笑著看向何維，從口袋裡掏出一瓶藥水，扔給了他，道：「這個給你，每天塗在傷口上一次，七七十九天就能痊癒。」
少年笑眯眯的走上前，從身後扔出了一塊獸皮道何維的手中，道：「這個獸皮送給你，這是我剛剛打獵打回來的，天氣冷了，一定要多多注意身體，別著涼了，明天可能會下雪，後天也有可能下冰雹，沒有這件獸皮，你一定會感冒的，到那時候，你還得花很多錢，很多很多錢。」
何維笑著回道：「謝謝，謝謝你的好意，可你不需要說這麼多的。」
少年笑著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壯士，道：「這是我的父親，他每天都會去山上打獵，你要是有興趣，也可以跟我們一起來，很好玩的。」
何維道：「恩，明白了，我得先走了，還有急事呢，不能在此就留了，咱們後會有期吧。」
少年道：「哈哈！好的好的，以後如果我們還有緣分的話，一定還會相見的，一定要記住我們哦，你不僅要記住我，還得記住我父親，他也是個大好人，雖然脾氣暴躁了一點，不過心地非常善良。」
何維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看著他們倆人，嚴肅的笑了笑，道了聲謝之後，便轉身離去。
何維左右看了看周圍四處的環境，發現還是找不到之前那瘦小鬼差的身影，也不知道被壯士一腳踢到哪去了。他把地上那雙草鞋拾起來后，便一個人走進了巷子里。
何維從新回到之前的衙門裡，發現已經空無一人，出了門口旁邊被鐵鏈拴住的那條黃狗在旺旺大叫之外，並無其他人影。
這條狗不僅會叫，而且還會使各種各樣的眼神，彷彿在笑，猶如在哭，好比在一邊嘟嘟嚷嚷的呼喊著他的名字。
「喂，少俠快過來這邊，老朽已經等你多時了。」
何維聽見身後有人在叫他，立刻轉身看向後方，發現堂門前站著一位老者，這名老者就是之前的張起。
張起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身制服，還有一把長劍，雙手遞給了他，道：「來，這是你的東西，現在我把他交給你，以後這裡的鬼差都由你來管理，你看怎麼樣？」
「當然了，我這一次來，就是專門來上任的，我已經迫不及待了。」何維笑著伸手迅速的接過了那身制服，不過看起來很臟，像是幾百年都沒有清洗過似的。
張起左右看了看，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過了幾秒，又把目光鎖定在他的臉龐上，道：「哦，沒什麼事的話就好好乾吧，我還有要務在身，就不先奉陪了。」
何維道：「恩，那您就先慢走，我就在這好好熟悉熟悉這裡的環境。」
張起低頭笑了笑，沒有說話，轉身便走了。
何維拿起了這身制服，制服正中央寫著一個大大的「鬼」字，拿在手裡有些黏糊糊的，上面沾滿了不少黃色的泥土。
何維嘆了口氣，心中暗道：這地方難道就真沒有水嗎，連洗個衣服都沒辦法。
此時，角落裡突然鑽出來了不少鬼差，一個個衣冠不整，看起來就像是落魄的乞丐似的。
他們走出來后，立刻把目光投向門口的何維，笑嘻嘻的吶喊道：「大人，你好，這是我們剛集合的人，還請你清點。」
「不用清點了，我一眼就看清楚你們有多少人了，還清點什麼？」
其中一名鬼差暗自發笑，鬼鬼祟祟的迎面走了出來，嘀咕道：「大人，咱們今天還沒吃飯呢，請問咱們今天上哪吃飯去？」
「你們剛剛不是吃了嗎？」何維驚道。
「哎，剛剛沒吃飽呀，才喝了一點湯而已，按照規矩來講，新上任的官員都要請咱們下屬好好去吃一頓才對。」鬼差笑道。
「可我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啊，請你們吃什麼？唯一的一把匕首都送出去了，現在已經是身無分文了。」
「嘿嘿，沒關係啊，今天不行，那就明天，明天不行那就後天，只要您啥時候富裕了，告訴下屬們一聲，一定十萬火急的飛速趕到。」
何維眉頭一皺，怒瞪了他們一眼，罵道：「什麼意思？我是你們的上司，為什麼要有義務請你們吃飯？」
一名看起來白髮蒼蒼的老鬼差藐視了他一眼，道：「小夥子，就是你的不對了，這是咱們的規矩，也是不成文的規矩，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總之當了咱們的頭，就有義務請我們大吃大喝一頓，否則就不配當咱們的領頭。」
何維笑了笑道：「好吧，竟然你們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那我怎麼好不請你們吃點東西呢，今天就請，你們跟著我一起來，一定是山珍海味，讓你們每一個都吃成仙。」
在場的所有鬼差們一聽，紛紛都激動得跳了起來，齊聲歡呼道：「耶！好啊，咱們頭真是好人呀。」
「你們都在這喊什麼呢？這是要拆家呢？」
聲音突然從某一個角落襲來，眾人翻臉一看，才發現是之前那面癱臉鬼差，他一步步昂首挺胸的走了過來，提著聲音道：「誰要請咱們吃飯？你們都這麼興奮什麼？」
「嘿嘿！當然是咱們今天新上任的頭啦，要請咱們吃山珍海味，一塊去唄。」
「什麼？頭？哪一個頭。」面癱臉鬼差故意把視線轉移到一旁，沒安好心的又繼續說：「我不管什麼頭，在這裡，只有我才是老大，咱們這不看官銜品級，只有資格最老的人才能說話，你們都給老子聽清楚咯。」
他的聲音非常響亮，幾乎都要把茅草房上的鳥窩給震下來了。所有人聽到他的聲音也是被嚇得一聲不敢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