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兄妹相認
韓塞爾聞言獃獃的看著眼前這個還有些稚嫩的遊俠,他這才意識到,當時小妹不過三四歲的年紀,只怕記憶就算有也留存的有限。
「我臉上有東西么?」遊俠被盯的時間長了,不由惱怒的問道。
騎士並沒有答話,而是從懷中取出那個已經被自己裝滿了糖果的布袋,展示給她看。
「啊!這是我的東西,還給我。」遊俠想要上前搶奪,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動手。
「你確定這是你的,有證據么?」時隔多年,又劃分在不同的陣營,韓塞爾冷靜下來后也打算再核實一下。錯認了親人尷尬是小,要是耽誤了尋找小妹線索的時間才是不可原諒。
遊俠頓了頓,似乎在考慮能不能把自己的身世告訴一個陌生人。但冥冥之中那絲來自親情的聯繫還是讓她吐露出來:「這是母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聽老師說,他當年在營地門口見到我時,這是我身上唯一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你有去找過它的源頭么?我的意思是,你有去找過我……你的父母么?」韓塞爾差點便說漏了嘴,到此已經基本可以確定,眼前這就是自己的妹妹格雷特了。耶和華在上,他終於不再是孤單一個人了。
「找過,直到在森林深處見到了父母的老房子,但那裡早已經破敗不堪了!」格雷特停頓了一下,「後來,老師和我還多次回去查探,可森林變得很怪異,原本定居的幾個智慧種族都消失不見了,直到出事……」
「出事?黑森林裡發生了什麼?」韓塞爾緊張道,直覺告訴他,父母的失蹤,妹妹的磨難,只怕都與黑森林的一系列變化脫不了干係。
「老師推測,所有的秘密都可能在森林中心找到答案。但當時那裡被一道很強大的力場結界給封閉了。因為涉及到同你們的和平協定,老師和我的探查實際上是違反議會章程的,所以我們也沒有敢向議會報告!」格雷特彷彿陷入回憶當中,眼神變得迷離而悲傷。
「埃文老師決定查個清楚,而且他對自己接近德魯伊大師巔峰的實力很自信。在他不斷的嘗試下,終於有一天,結界被老師找出了規律,我們成功進入了黑森林的核心。」格雷特微微的顫抖著,可見當時的遭遇對她的刺激極大。
「森林中心的上古遺迹本應是森林裡幾個智慧種族定居的地方,現在卻聳立著一座沒有門戶的高塔。老師說,這是上古神系戰爭時代的防衛魔法塔,有著聚斂魔法能量發出魔能衝擊的作用。即使在上古的黃金年代里也是造價不菲的戰爭利器,卻沒想到黑森林裡竟然隱藏著這種東西。」
「所以老師覺得事情超出了我們的掌控,此時想要帶我撤退卻已經來不及了。鋪天蓋地的魔蟲潮襲來,老師說那些魔蟲是來自地獄的物種,對自然魔法天生就有著抗性。本想著逃走,但在魔法塔的籠罩下,雖然它沒有發出攻擊,但空間卻被擾亂了,我們抵抗了沒有幾個呼吸就淹沒在蟲潮里……」即使是過去了許久的時間,蟲潮留給格雷特的陰影依然根深蒂固,任何人有過這樣的經歷恐怕都會變成終生的噩夢。
「那你們怎麼活下來的?」韓塞爾詫異道。在就任聖恩騎士前他也隨一些教廷的戰鬥小組奔赴世界各地處理神秘事件。對這種來自貝魯賽巴布暴食地獄的恐怖魔蟲有過交集,知曉這種魔蟲哪怕一隻都有毀滅見習騎士小隊的力量。至於蟲海,他都不敢想象有什麼力量能抵抗。「休姆斯老師說不定可以!」,一個奇怪的念頭冒出來,韓塞爾自己都覺得有些離譜,可想到休姆斯早上的氣場,又覺得說不定是真的……
「一個巨大的狼帶著一個什麼女王的命令把我們帶走了,從此之後我就被關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牢籠里,直到那個控制蟲子的女巫把幾隻奇怪的蟲卵塞到我的嘴裡,並帶出地牢……至於老師,卻從此再也沒有消息!」格雷特一邊說一邊哭,但情緒卻逐漸好轉。負面情緒就是這樣,這些晦暗的記憶只要吐露在陽光之下就沒有了在人心中生根發芽的土壤。
「然後呢?」醫療院的設備很先進,並沒有在小妹體內探測出什麼怪異的東西,應該是同那個強大的自然治癒魔法有關。
「我被釋放在黑森林裡,腳下是被女巫損壞的幾個探測器碎片。我認得那種議會制式的魔法報警器,平時是我們紮營的時候必放的警戒裝備。我想附近應該有自己人,果真,接下來就在不遠處見到父母的老房子,雖然被改造的很厲害,但我去的次數太多了,所以怎麼都不會認錯……房子亮著燈,我上前敲門希望不要引起誤會。可此時我體內傳來一陣陣的劇痛,就昏倒了……然後,醒來就到了這裡!」
格雷特緩緩的敘述完,同女巫這個群體有過戰鬥經歷的韓塞爾便明白了。自己的小妹被女巫拿來做耗敵的活陷阱了,至於她的敵人,應該就是那個貴族子弟一行了吧……
「一群該上火刑架的渣滓,中世紀怎麼就沒滅絕她們!」韓塞爾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直接憎恨一個群體了。
擦乾眼淚的格雷特沉默的注視了騎士一會兒,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來由的信任眼前這個陌生騎士,就這樣把這麼重要的情報也透漏給曾經的敵人。但心情卻是比剛醒來的時候舒暢了許多:「聖恩騎士大人,您現在可以把袋子還給我了么!」
「我也想還給你……」韓塞爾在遊俠有些不解的眼神里緩緩起身,鄭重的注視著手中的布袋。「可是它對我而言也很重要。要知道,十五年前,我可憐的小妹妹,也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就是帶著它和我失散在這片晦暗的森林裡的啊!格雷特,你說哥哥該怎麼辦?」
女遊俠不可置信的睜大了自己的雙眼,還沒徹底擦乾的眼淚又不可置信的噴涌而出——「哥哥,格雷特害怕,那是什麼?」,黑暗的森林,寒冷的夜風,源源不斷的飢餓感,還有四周不斷傳來的狼嘯聲,原本疼愛自己的父母卻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一個同樣戰戰兢兢的瘦弱男孩——自己的哥哥,也是唯一的依靠。「格雷特,快跑!是狼群,我們在上風,會被發現的,快跑……」,出現在她無數次噩夢當中的童年經歷頓時鮮明起來。那和自己哥哥最後的對話彷彿依舊在耳畔不斷迴響,從未止歇。而那個模糊不清的哥哥的背影終於同眼前這個偉岸的騎士重疊起來……
「哥,哥哥……」格雷特忘乎所以的撲到韓塞爾身上,緊緊抱著自己唯一的親人生怕再次失去。邊哭邊笑,宣洩著一個苦難無依的小女孩十五年孤獨求生的痛苦。
天色破曉,東方初明,沉寂的幾近二十個年頭的營地在旭日中迎來了註定不同以往的一天。只是這一天的開始略微有些尷尬而已。
「哥,營地的力量可以對抗黑森林中的魔法塔勢力么?」格雷特半個身子都掛在騎士手臂上,無論韓塞爾怎麼說都死活不下來。最後只能無可奈何的依她。好在營地的整頓令尚未撤除,道路上除了偶爾出現的親兵執法隊,一個個若無其事的走開。倒也沒有別的人員走動,讓堂堂的聖恩騎士大人好歹還維持著一點兒基本的尊嚴。
「只怕是不能,如果你所說屬實。僅蟲潮就有毀掉我們整個營地的力量。只是不知道對方到底有何企圖,盤踞在黑森林深處,可謂不問世事,若不是你為了找尋父母的訊息闖入進去,估計對方絕不會主動招惹橡樹議會。」韓塞爾語氣有些凝重,卧榻之側睡著一個隨時可以捏死自己的敵人,竟然十多年毫不知情,想想就感覺脊背發寒。
「對了,在這裡駐紮這麼久,也一直沒有聽說橡樹議會在黑森林的主持者有什麼更替的消息。照你的話來看,埃文大師已經失蹤很久了吧,議會都不管的么?」
「不知道哎,我已經好久沒有議會的消息了。以前都是我負責向議會傳達信息的,按理說早該發現不對了才是?」格雷特這才反應過來,不由鬆開了掛在大哥身上的手,眉頭緊鎖露出濃濃的擔憂之色。「看來我們的哨站已經出問題了!」
「我會儘快派人核實的,到現在除了一個女王的稱號,我們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這是我工作的嚴重失職。說不得不知什麼時候就要重蹈你們的覆轍了!」韓塞爾停頓了一下。「而且,看他們崛起的時間,只怕同父母的失蹤脫不了干係。這次不管什麼禁令,哪怕撇了這聖恩騎士的職務,我也要去查個清楚!」
格雷特重重的點了點頭,本想一會兒見了那個東方人之後立即同哨所聯繫的,現在看來倒要斟酌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