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清靈之輝
常言道:佛乃眾生相,心中有佛,便可人人成佛。
此言雖簡,可智慧達通之輩,如鳳毛麟角。
就如身居古廟,沙彌之多,猶如過江之鯽。
然,高僧之輩,卻似浩瀚星辰之中,那七斗之星,雖耀眼明亮,卻寂寥無極。
佛性雖好,卻過猶不及。
簡一此刻,便感覺,一道陌生的氣息鑽入靈魂之中。
不同於雲影宗那妖媚年輕人種下的靈蠱,沒有那陰冷氣息,沒有那蠶食靈魂的動靜。
就真的彷彿置身於,香火叢林,萬佛林立之中。
香火繚繞之下,一股心魂上的清靈,如山桃竹林之間,小流清泉,淳淳而靜。
似佛家木魚,那循環之音,讓其,哪怕萬惡之魂,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但是,簡一絕不這樣想。
他的性格可能有些孤僻,但也因此很決絕。
就如面對天楚雲家,縱有死命,亦不能阻撓他,復仇之心。
所以,他絕不會接受另外一股意識,來控制他的身體,哪怕是佛陀在世,也休想!
而此時,閩飛白和戈飛翼也藉此良機掙脫了那佛音灌溉之下的束縛之力。
游德厚已然神經錯亂,簡一時而清醒,時而神魂陷入掙扎之中。而簡一清醒之時,便虛空一扭,宛若五臟六腑都被扭在了一起,鑽心之痛,不絕於心,甚至是靈魂上的顫抖。
但是當簡一陷入掙扎狀態之時,雖無那扭曲之痛。可那靈魂漂浮,似要離體,卻更為恐怖。
老酒子神態依舊平靜,雙眼卻是緊緊盯住那獨坐蓮台的佛詆。
夕陽臨近,金黃色的光芒,拖起長長的黑影,與斑駁樹影,交相輝映。
那火雲宗眾位師弟,宛若寺廟小沙彌,目光獃滯,似那陷入精深大佛法之中,久久不能恢復常色。
不遠處的恭高,眼神之中也蘊含一絲恐懼,更多的卻是殺心。
今日那小子不死,日後必成大患。
常說奇貨可居,今日那小子手段層出不窮,竟然讓真氣境六環,步入築基中期的游德厚,教訓得不能還手,絲毫不能動彈。
要知道,那小子才真氣三環,一部分是那法寶和秘術的原因,但從他竟然能佛詆立顯,且呈蓮台坐姿,足可見其領悟資質,假以時日,成就必不可限量。
修道之人,不是單純說修道教之路,佛門,魔門,甚至妖,甚至鬼魂。
只是修道之人眾多,才在這天地間名聲顯赫。
而這其中,道教,佛門最重資質,其修鍊資質便是基石,而其領悟之資,卻更重要。
朝聞道,夕死可矣。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有人曾堪破紅塵,一朝頓悟,便魚躍龍門,捏沾仙音,飄渺而去。
亦有人,木魚敲擊聲中,剎那明悟,便凝聚慧根,佛光萬丈。
於此,求的便是那心靈,如雨水般清澈的領悟,不若,縱有仙骨,亦難高超。
而簡一給恭高的感覺,便是如此。
如若不滅,日後必是宗門大敵。
簡一在想什麼,灰袍男子不知道,閩飛白不知道,戈飛翼也不知道,游德厚更不知道。
老酒子可能知道一點,卻未點破,就如道秘之境,一朝成仙,一晚如夕陽,落落無為,終化一抷黃土。
而已經掙脫恭高的困籠之術的如意神棍,此刻也突然收起了跳脫的性格,細細凝望之下,腦中回憶起曾經的畫面。
那背負漫天怨恨,整個妖族的希望,便是那佛陀臨現,亦呈萬世不滅姿態,只因他心屬於自己,不由他人控制。
何其相像,卻又不同。
閩飛白和戈飛翼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看不清老酒子和灰袍男子的境界,彷彿是兩個普通人,深望之下,猶如踏入漆黑深淵,不可阻止。
這種感覺與當初拜入火雲宗,面見外門大長老的時候才有這種感覺,而且此刻,比之那次,更顯幽遠。
他們家不準痕迹的對看了一眼,緩緩地往後退了去。
灰袍男子沒有阻止,老酒子亦沒有阻止,簡一更沒有阻止,也阻止不了。
游德厚的胸腔形成極度詭異的扭曲,宛若畸形的麵糰,臉色卻似得道高僧,配以肥胖的臉,端顯一派寶相莊嚴神態。
只是那灰白的雙眼,以及那自身體而發的憤恨與恐懼卻是怎麼也消散不了的。
簡一很痛苦,卻沒有失去理智。
若隱若現,腦中似乎出現了一座蓮台,上面佛光萬耀,面容模糊,但他口誦經文,清晰可聞。
那經文念叨聲中,似有一股奇異的力量,讓其忘記掙扎,慢慢地向其靠攏。
驀地,靈魂之中,一片青綠光輝,宛若雨後彩虹,絢麗奪目;好似青山之顛,脆笛聲起,恍若春風拂過,洗滌心靈。
卻不是那蠱惑之音,猶如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說不出的愜意。
是那天靈寶。
物華滿天下,靈尊之聖,唯我大寶樹!
昔日,搖晃著稚嫩枝丫,語氣卻異常驕傲,雖無人類身軀,卻有人類情感。
不知何時,或許就從萬伏山結識開始,朋友之心,便悄然而揭。
簡一不是一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反而有些木訥,但是卻是一個認死理的人,有人對他好,便會加倍對之,在潛意識裡,天靈寶已是和他一般無二的,人!
仿若打開了枷鎖,黑暗之中閃過一絲光明,雖渺小,卻閃亮。
猶如山底清泉,清澈透明。
靈魂上的折磨,渾然消失,那靈魂立顯的蓮台佛詆,如同炎日之下的干土,爬滿密密麻麻的蜘蛛網。
隨即,如同指敲木基,清脆一聲,隨之,細數瓦解。
靈魂亦不再痛苦,那做惡的靈蠱也悄然消失。那背後虛幻佛詆依然存在,只是失去了那,去香火繚繞,眾殿之上的高尊,變得如同普通僧人一般,毫無特性而言。
而就在此時,雲顛深處,密林之中,一道若隱若現的灰色門檻,在餘暉之下,猶如黑影,渺渺無跡。
在門檻之上,一個妖媚得不像話的人,吐出一口白氣。
那白氣,凝如冰柱,似有牽引之力,輕微一觸,那成年手臂般粗大的樹榦,剎那間寸寸斷裂。
風掃青葉,宛若風鈴之聲,幽遠清脆。
妖媚之人雙眼凝望遠方,嘴角撇出淡淡笑容。
「看來已經出現了,該出手了。」
微風拂過,那人的身影卻如白霧,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