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為……為什麼?」游德厚的臉龐深度扭曲,似乎在與什麼東西做著激烈的反抗。
「為什麼?」
簡一神情默然,高丈之上,佛光閃閃,背後佛袛,獨坐蓮台,手持佛禮。
佛袛寶相,依舊被雲霧所遮掩,但是游德厚卻感覺,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令其不敢生出一絲動彈之力。
「沒有為什麼,你該殺!」
你該殺!
語氣說不出的平淡,就彷彿,宣誓冤魂一日不除,一日不成佛的地藏王。
很平靜,很直白。
但是卻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殺……殺我?」
這一刻,游德厚終於恐懼了,內心無比猙獰。
一個未踏入築基中期,沒能以觀小修鍊己身的小子,此刻竟然大言不慚,想要殺了自己。
如果是先前的話,自然鄙視,教訓一番對方。
可是,此刻,他連動彈都動彈不了,心理和身體已經明顯跟不上了。
心理明明還激烈的反抗著,但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做著虔誠的樣子。
其實,簡一現在是極其痛苦的,只是背後佛袛,誦經念道,一股柔和之氣,撲面而來,讓其因爆開真氣種子而損壞丹田的痛苦,減弱了很多。
他的靈魂好像被一股莫名的氣息注入了,整個人都變得異常的冷淡。
「真真假假,終究一場空!」
簡一手掌一抓,宛若抓住了無盡虛空,空間頓時凝結。
老酒子皺著眉頭,眼神之中似興奮,似不解。
佛道兩家都講究緣分,若無緣分,即便窮奇一生,也非想成為真佛,成為真仙。
僅憑一道大印,就能立顯佛袛,還是獨坐蓮台的佛袛,其領悟能力,不同於常人。
可是這也正是讓他疑惑的地方,當年達厲,可是掌握一絲仙機,雖未達仙班之列,但也非現在的簡一所能比擬的。
但是,幾十年前,和達厲的對決,對方也只是顯出一道佛袛映像,沒有那蓮台之位。
傳言蓮台佛者,能貫音千里,令其萬惡之魂,也瞬間放棄抵抗,心生向佛。
可是,如今的簡一才什麼境界,更沒有所謂的仙機。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憑藉一道大印,就能背生佛袛之影,獨坐蓮台之位。
緣分,也看其領悟能力,諸多精髓就是一念之差而成。
「哈哈,我就知道,他們會被打得屁滾尿流的!」
這時候,如意神棍又恢復了調皮的神態,言辭之中,不免戲謔。
「你……」恭高想要身手奪得神木之軀,但是他突然發現,身體絲毫動彈不得。
踏入靈丹之境,神魂更加穩固,出竅亦無懼怕,尋常之音難迷其身。
縱然簡一背後佛袛,有獨坐蓮台之位,但還是不能影響靈丹境界的修道者。
即便是那閩飛白和戈飛翼,不入築基中期,閉耳拒音,其迷惑之能,也瞬間下降,只是那來自靈魂上的壓迫之力,卻是需要全力抵抗。
而不遠處。
恭高想要動身,卻發現,無論如何都動彈不了。
眼神瞟過,便看見已經老神的站在簡一身後的老酒子。
猛地,瞳孔一縮,眼神之中充滿著不可思議之色。
是他!臨走之時,輕輕一點,起初根本沒有在意,可是此刻才發現,那是畫地成牢之術。
緊緊手指一點,便成牢獄,任其靈丹之身,也隨意困之,這等手段,已然是踏入道秘,幾近仙家的實力了。
「他真的有可能和宗內長老認識,還是他們的前輩!」
這一刻,恭高的腸子都快悔青了,他心中念道的長老可不是他們這個級別的,個個都是幾百年接近上千年的老怪物,縱橫時間幾百載,如今都在閉關,藉此突破,踏入仙家班列。
那些長老的實力,他可是真眼相見的。
抬手間,便是風雲激蕩,海枯石爛。渺渺萬里,也是瞬間即至,諸般神通,更是無人能敵。
一個眼神,就能讓你分毫不能動彈,即便是靈丹境界,亦是如此。
就如老酒子再最後離去的時候,輕輕一點。
起初也沒在意,但是思細極恐,對方隨意一點,便成牢獄,困住自己,這等手段,和宗內那些老妖怪不無兩樣。
再結合對方所說的話,很有可能,老道說的是真的。
只是這麼一想,恭高便覺得全身力氣彷彿都萎掉了。更何況還有一個如今氣勢陡然攀升,背後立顯獨坐蓮台之位的佛袛。
即便是他,也不敢凝望那尊佛袛。
「哼!也不看看你長什麼樣子,想要掠我而去,老小子,你道行還不夠啊!」
這時候,如意神棍也發現了恭高面臨的情況,彷彿是被困住了,而且自己身上的枷鎖也在慢慢鬆動。
所以,口中絲毫不留口德,譏諷道。
「不自量力。」
老酒子感覺到恭高在掙扎,神情變得默然。
只是最近幾年,修身養性,不想妄造殺戮,不然,恭高早已變成了冤魂。
簡一此刻卻是面容扭曲,深處的手,顫抖著,極力的想要收回來。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似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吞噬著,自己的意識也逐漸變得淺薄,如果任由下去的話,會徹底失去意識,靈魂亦不復存在。
只是那游德厚,也是痛苦不堪,身體不能動,心理卻能結結實實的感受到對方那虛空一抓,卻如抓在他心頭,捏住他的五臟六腑。
每每幾乎要捏碎的時候,就緩緩放開。
然而,不到兩息,那力量有突然襲來,再次握緊他的身體,好似要勒死他一樣。
反反覆復,反反覆復。
游德厚的靈魂,無窮的懼怕,無邊的顫抖,望向簡一的身影,帶著深深的恐懼。
「他這是在抵抗那佛袛入侵。」
灰袍男子突然說道。
老酒子哀嘆一聲,道:「世人入道講佛,便是講究緣,可這緣字,太過高超也不太好。」
剛才還嘆息此子領悟資質非凡,竟能僅憑一道大印,悟出蓮台之位的佛袛。
但現如今,卻不得不抵抗,那來自佛袛,無窮無盡的心魂侵入。
「你,不打算幫一幫嗎?」
灰袍男子回過頭來,認真的看了一眼老酒子,問道。
正陽已過,夕陽將要來臨。
此地樹木算的上青綠,與那雲雀山的光禿禿形成了鮮明對比。
不過,此時老酒子沒在意,灰袍男子也沒在意,那魔星后卿雖然離去,但是它毀滅生物之後留下的黑氣,卻是裹挾前進,慢慢的蠶食,每路過一個地方,便是寸草不生,黑氣繚繞,毫無生機可言。
「不幫。」老酒子沉吟道。
「理由。」
「沒什麼,相信而已。」
「這是什麼歪理?」灰袍男子笑道。
「我本外理。」
老酒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其實,到了他們這個境界,看一切東西都有自己的想法。
老酒子的想法又有誰人知呢?
灰袍男子不知,他的其他幾個師兄師弟,也不知,知道的,可能就是那個二十年前和自己決鬥的達厲了。
如今,眼前,這個習變化之道,使出真空大印的年輕小子,跟以前的那個達厲何其相像,一樣的果決狠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