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鈴鐺聲
第一百六十一章鈴鐺聲
腳下被石塊突然一絆,整個人的力道幾乎是靠在他的身上,腳崴的那一瞬間,我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他停下步子看著我,臉上漸漸浮現出一絲無奈,半晌溫聲問我,「很疼?」
我嘟囔著嘴巴看著他,就看著,也不說話。
他嘆了口氣,將我手臂往脖子上一掛,微微下蹲,長臂一攬就將我打橫抱了起來,「還是抱著走吧。」
我笑他,「抱著我走,我可就不會發現這路有多難走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一個人走了?」
他也笑,「這個容易,絕不讓你一個人走就是了,走哪兒都抱著。」
我悶聲,頓時就語塞了,「曾經也有人這樣抱起過我,可是他走了。」
他抿了抿薄唇,勾出一個捉摸不定的苦澀弧度,「他不走,我又怎麼回來。」
是回來,而非會來。
「咱們現在去哪兒?」
他看著我,「你想去哪兒?」
我搖搖頭,「身邊的人都變了,連我哥也變了,我醒來后就一直在……別人家,現在也不想回去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抱著我一直走一直走,這裡路偏,走了約半個小時才到了相對寬敞的柏油路,路過簡陋的公交站牌,上面的提示顯示從這個村莊到市區的車晚上六點半是最後一班,現在已經入夜,肯定不會有車。
路野漸漸開闊,雨也漸漸停下,我們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仰頭仰視著他的臉,稜角分明的臉廓,尖尖的下巴,高挺的鼻峰,還有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原來從下巴的角度看去,才發現月光之下忽閃的睫毛小扇子一樣令人移不開眼。
我問他:「累么?」
他低垂眼瞼,目光如月色般灑落我的眼底,「不累。」
我動了動掛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固定姿勢保持久了,有些酸痛,「我的腳不疼了,想自己下來走走。」
他探究的看著我,「真的不疼?」
我點頭,「不疼。」
他似乎又想了想,彎腰慢慢將我放下,但依舊讓我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他的方向,好讓我腳落地的時候,不會突然受力而痛。
我試了試,「沒問題。」
他才將我完全放下,他垂著雙手站在我的面前,似乎愣了愣,然後低頭自顧自的一笑,將手插入褲袋,和我並排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我們好不容易攔到車的時候,我只覺得半條命都快走沒了。
上車的時候,司機特別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肯定是在看的打扮,氣的瞪了他一眼,「沒看過人玩cosplay啊?」
司機顫顫的笑了笑,就開車了。
「去哪兒啊?」
梁裴洲和他說了個地址,我並不熟悉,但是司機卻瞪大了眼睛,還上下打量了梁裴洲一圈,一臉「你小子看不出來的表情。」
但我實在太累了,上車沒多會就睡著了,事實證明,我確實是個缺心眼的人,不管多疼,不關多難,不關多苦,累到極致了,睡一覺就好,也許這也是老天爺給多磨難人的太陽,如果事事掛懷計較,遲早得瘋。
醒來的時候他已經將我抱下了車,司機收了錢后,神色特別緊張的一踩油門飛快的就跑了。
我迷迷糊糊的看了梁裴洲一眼,「這司機中獎了啊?開那麼快?」
他沒說話,就說先回家。
我這才注意起周圍的環境,格局和顧景榮有些像,又不特別像,雖然都是別墅區,但是別墅的密集度要高許多,而且前面不少別墅的燈光還亮著,盤山路的路燈也有亮著,所以不太害怕。
但是我還是有點哆嗦的看著眼前這麼大棟房子,顫巍巍的問他,「這是你家啊?」
他模糊的嗯了一聲,然後就領我進去。
我停住腳步,還是好面子的,這麼大棟房子,肯定和家人一塊住的吧?
沒想到梁裴洲也是個富二代?我打扮成這樣,見到人家家人,太沒禮貌了,也太給梁裴洲丟人了!
我支支吾吾的說:「要不今晚我去住賓館吧,明天我再找找房子,我穿成這樣……被你家裡人看見多不好……」
他說:「我一個人住。」
開了燈,坐在房間里,怎麼都覺得不夠真實,同樣空曠,但裝飾風格卻是暖意融融。
梁裴洲把我送到房間后,讓我先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別著涼。
我剛洗完澡出來,還裹著浴巾,就突然看見一個白乎乎的毛糰子朝我飛撲了過來,把我嚇壞了!
砰——
我嚇了一跳,整個人被撲在床上,低頭一看,居然是只貓,還是很肥很大的那種,還長了張肉包子臉,背上有銀斑條紋。
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緊的盯著我,在我渾身上下嗅來嗅去。
我給它撓的發癢,笑著摸摸它的腦袋,「你叫什麼名字啊?」
它仰頭看了我一眼,不可思議的那種表情,然後就定住了一樣,一直盯著我看,那表情好像讓我反思一樣,反思到想起來它叫什麼名字才罷休那種。
我就沒理它了,解開浴巾就開始換衣服,不過講真的,梁裴洲家裡怎麼會有女孩的衣服……
不是一個人住的么?
因為裡面的衣服都沒有干,我也不好穿別人的,心想著馬上晚上都睡覺了,不穿就不穿了,衣服我都洗過了,明早幹了換上就行。
我抖開梁裴洲給我準備的衣衫,紫色的珊瑚絨睡裙,身形大小倒是和我差不多,就是領口大,一彎腰全看光了,其他都挺合身的。
正當我照著鏡子的時候,梁裴洲過來敲門了,問我換好了沒有?
我打開門,看見他手裡還端了碗湯。
「可以進?」
我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尷尬的揪著毛巾往後退了一步給他讓路。
他把湯碗遞給我,讓我喝了驅驅寒,然後看見床上的貓,也是愣了愣,「誰讓你出來的?」
那貓氣鼓鼓的瞪了他一眼,一臉朕開心,朕樂意,你管不著的表情。
梁裴洲伸手就去捉它,「你給我回去,你現在不能在這。」
那貓就躲,我端著湯碗傻站在一邊看這一主一貓你追我趕,別提多歡樂。
看他挺認真的,我就在後面圓場,「你幹嘛跟只貓這樣計較,它喜歡待哪兒就待哪兒唄,又犯不了多大事兒。」
梁裴洲不以為然的哼哼了一聲,「它,貓?呵呵,能翻天。」
我喝了兩口,有點燙,就先擱下了,走過去也加入「戰鬥」,我一邊拉著梁裴洲,「哎呀,你別抓它了,剛才你沒來,它就一直坐那兒盯著我看,也沒幹什麼啊,你一個鏟屎的就別擺架子了。」
就在這時,那貓突然朝我的方向跳了過來,梁裴洲一看見就急了,伸手就過來逮,一主一貓突然沖著我過來,也給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就往後面一退,結果也不知道給地上什麼東西絆了一跤,眼看就要摔了,梁裴洲趕緊拽了我一下,但沒拽好,扯著我這個有點大的……睡衣領口了。
借力失敗,我還是噗通一聲在了床上,不僅如此,隨即而來的,還有笨重且巨大的……梁裴洲。
他壓下來的時候,一隻手還緊緊攥著我的領口,氣的我直翻白眼。
他定了定神,看了看自己攥著我領口的手,然後……順著領口的方向往里一看……
「啊——」
我一揮手就準備給他一巴掌,他鬆開攥著我領口的手,改抓著我剛抬起的手,然後輕輕按在床上,嗯,兩隻手被按在耳朵的兩側,特別對稱,呵呵。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我,微微急喘,向我的臉慢慢靠近。
我的心通通直跳,心裡慌亂如麻。
「不……不要……」
他頓住,慢慢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重新睜開眼,摸了摸我的額頭,起身離開。
「早點休息。」
他走後,我始終在原地坐著發愣,渾身燙的不行,他起身的瞬間,我分明感覺到他的……起了反應。
卧槽,我為什麼會跟他回家?
我熄燈的時候,耳邊有鈴鐺聲響起,我好奇的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卻見窗欞上掛著一隻巴掌大小的銅鈴,樣式很特別。
同時窗台上還趴著梁裴洲的那隻貓,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覺得那貓變大了許多,鼾聲也重。
可我實在是困了,什麼也顧不上想,沉沉的睡去。半夜的時候,我依稀覺得有東西在我床頭趴下,身邊的床墊沉沉的往下陷了一塊,睡夢中我伸手攬住,卻是個毛絨絨的大傢伙。
我彎彎一笑,這貓挺喜歡我的,陪我睡覺,只是它怎麼那麼大……
頭開始越來越沉,耳邊的鈴鐺聲也越響越急,我渾身莫名的發熱,睡夢中整個人也漸漸焦躁起來,煩躁的在床上翻了幾翻。
可是越翻,就覺得鈴聲越響,就像在我耳邊晃蕩似的,漸漸的腦海里出現了另一個我,穿著紫色的珊瑚絨睡衣,走在一片混沌里,身前似乎走著一隻碩大的銀斑白虎。
我跟著它走上一座橋,橋的兩岸不時有乾枯的瘦手向我的腳腕伸來,每當此時,白虎會向兩岸咆哮,那枯手就顫巍巍的又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