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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 叛變了嗎

  風聲浮動,將二人衣袂吹得搖搖晃晃,竟是雙雙都透著幾分清透悠悠之氣。 

  待得鳳瑤這話一出,那滿身素白的男子便將目光從她面上挪開了,神色微動,正要恭敬言話,不料薄唇一啟,剛吐了『長公主』三字,一旁的紫袍男子便已輕笑一聲,出聲打斷道:「自然是來追隨長公主來了。長公主都已身在這竹院,柳襄怎能不跟來呢。」 

  柔膩膩的腔調,依舊是風情萬種,待得這話剛落,便已惹得東臨府老夫人緊皺眉頭,略是不喜的目光徑直朝東臨蒼掃了好幾眼,無奈搖頭,只道是世風日下,怎有男兒能如此的輕薄柔弱,風情得似是煙花柳巷的妓子。 

  奈何她這般目光,竟也恰到好處的被柳襄盯個正著,柳襄柔然帶笑的目光開始落在她面上細掃,老婦心頭驀地一咯噔,著實厭惡不喜得緊,當即將目光從柳襄面上挪開,卻是這時,柳襄已輕柔的朝她出了聲,「老夫人怎這般看著柳襄?莫不是也是見柳襄生得好看,有意傾慕?只是這可怎麼辦,柳襄一直都心繫我家長公主,心中早已有人,老夫人有意思春,但恕柳襄無法滿足老夫人吶。」 

  這話無疑是卷著幾分不曾掩飾的調侃,話語內容也非良善,待得這話一落,已是惹得老婦氣得不堪。 

  老婦目光陡顫,身子頓時氣得發抖。活了這麼大把的年紀,何曾被人如此戲謔奚落過了!當初在東臨府中,何人見她不是畢恭畢敬,禮數周到,如今倒好,雖已不住在東臨府中,但今日這突然冒出來的毛頭妖嬈的小子竟也敢如此當眾奚落於她,這口惡氣,著實是咽不下的。 

  她驀地抬手而起,顫抖的指向柳襄,心頭早已怒不可遏,嘶啞低吼的道:「你,你放肆!」 

  柳襄勾唇而笑,面上無波無瀾,倒也不曾被她這話震懾分毫,待得薄唇一啟,正要回話,卻是后話未出,鳳瑤已出聲道:「柳襄,不得無禮。」 

  短促的幾字入耳,柳襄怔了一下,隨即噎了后話,抬頭委屈的朝鳳瑤望來,挑著嗓子道:「是東臨府老夫人先以鄙夷的眼神看柳襄,柳襄心有不服,才有意頂撞。長公主也知曉的,柳襄雖出自風塵,但也有君子風度,老夫人方才那般眼神,無疑是污衊柳襄人格,柳襄為全自己尊嚴,頂撞她一句也不為過。再者,這兩日在宮中發生之事,許是長公主還不知曉,倘若長公主知曉東臨公子有意對付柳襄,有意對柳襄置之死地,如此,長公主便也會為柳襄感到委屈,也能理解柳襄此際為何執意要頂撞這東臨老夫人了。」 

  冗長的一席話,被他以一種略是譏誚的嗓音道出,說著,神色微動,目光再度朝老婦斜掃一眼,又道:「對了,方才都忘了與長公主說,這東臨府老夫人仗著自己身份,全然不讓柳襄與葬月入這竹院,此地竹院的所有暗衛與家丁又皆不識得柳襄,紛紛對柳襄與葬月敵對,此番也是長公主回來得早,若不然啊,柳襄與葬月今夜,許是就要在這竹院外慘淡露宿了。」 

  這番話不說還好,一說,老婦越發的氣得不輕。 

  老婦落在柳襄面上的目光越發起伏,惱怒不止,手指仍舊顫抖的指著柳襄,唇瓣動了動,卻終究道不出話來。?? 

  ?????鳳瑤嘆息一聲,目光在老婦面上掃視一圈,緩飯:「老夫人莫要生氣,這小子說話歷來口無遮攔,但卻並無真正惡意,你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說著,目光略是威脅的朝柳襄一掃,示意他道歉。? 

  ????柳襄眉頭一皺,面上的笑容也稍稍減卻,瞳中頓時漫出成片的委屈,整個人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著實令人難以再對他惡對亦或是威脅。 

  鳳瑤面色微變,深眼凝他,一時之間,未言話,倒是一旁的葬月忍不住恭敬出聲道:「長公主,柳襄公子為了出城見你,已是……」 

  他嗓音有些低沉與複雜,這話也剛剛說到一半,奈何在旁的柳襄已出聲插話道:「葬月公子,顧好你自己便成了。本公子好心邀你一道出城,可不是讓你為本公子解釋什麼的呢。我家長公主可是明理之人,有些恩怨她皆心中有數,有些事,便是你不解釋,長公主也是知曉,是以,你就莫要多說什麼了,多此一舉,莫讓本公子聽了心煩,讓長公主聽了也心煩。」 

  這話入耳,葬月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到嘴的話頓時噎住。 

  柳襄則勾唇笑笑,似是渾然無所畏懼,僅是抬眸朝鳳瑤望來,懶散柔然的繼續道:「柳襄累了,此際想借長公主的地兒休息一番,若是長公主不願的話,此際可讓這竹院的暗衛在柳襄背後動刀便是,柳襄絕不會還手。」 

  嗓音一落,全然不顧鳳瑤反應,便已轉身朝身後的院門行去。 

  一時,在場的幾名家丁與暗衛皆不敢阻攔,目光在鳳瑤與柳襄身上來回掃視,終究不曾動作。 

  葬月無奈,暗自一嘆,目光朝柳襄那筆挺且又看似瀟洒的脊背掃了幾眼,而後便回頭朝鳳瑤望來,欲言又止一番,卻終究未說出話來。 

  鳳瑤滿目深邃,一時之間,兀自沉默。直至柳襄入得院門並全然消失在她視線盡頭后,她才斂神一番,與伏鬼一道自然而然的下得馬來,隨即緩步往前,站定在老婦面前,低道:「那小子性子歷來如此,老夫人見諒。」 

  老婦無奈的搖搖頭,「老身還能見諒什麼,也不敢有什麼意見。老身如今也不過是寄人籬下,自然不敢看不慣任何人。」 

  鳳瑤神色微動,「老夫人這話言重了。你乃墨白的姨娘,在這別院內自然有說話之權。」 

  老婦嘆息一聲,「瑤兒姑娘莫要寬慰老身了。許是老身的性子也的確直了些,對那位柳公子著實是有些容貌之嫌,但也並無惡意。罷了罷了,事態如此,老身也不願多說什麼了,日後不與他多見便是。」說著,深吸了一口氣,強行按捺心神一番,當即將話題繞上了正道,「不知,瑤兒姑娘此番去翼城……」 

  話剛到這兒,她略有顧忌的頓住。 

  鳳瑤心頭則一片通明,自然知曉她究竟想問什麼,她目光僅在她面上流轉一圈,便已平緩而道:「見過那人了,那人也已知東臨府的難處了。我心頭已有計策,老夫人不必太過擔憂,你之心愿,我定會儘力實現。」 

  老婦滿面厚重的點頭,縱是心頭對鳳瑤這番略是籠統模糊的話疑慮重重,但也不曾明說,僅是再度斂神一番,朝鳳瑤極是厚重的道:「一切,便擺脫瑤兒姑娘了。」 

  她這話說得極為認真,全然已是將她東臨世家的興衰與她和自己兒子的性命全數交到了鳳瑤身上。 

  縱是心頭仍是不安,但如今也是無計可施,無人可用,是以,便只能選擇信任。 

  只是即便明知這點,明知自己一旦做了選擇便要努力的信任,但心頭終是惴惴不安,懸挂不穩,以至於心頭太過發緊,一時之間,整個人竟再度忍不住莫名的咳嗽起來。 

  此番咳嗽,也來得兇猛,猛咳之下,竟是半晌不止。 

  眼見她咳彎了腰,鳳瑤當即抬手將她扶住,手指微微而動,再度在她後背點了幾下,終是將她的咳嗽止住,「此處風大,老夫人先回屋去休息,翼城詳細之事,我晚些時候過來再與你詳說。」 

  這話著實算是一枚定心丸落在了老婦心頭,老婦忙不迭的點了頭,隨即便被在旁的家丁扶走。 

  鳳瑤滿目複雜的朝她凝望,直至她與家丁消失在門內遠處,她才稍稍回神過來,目光朝葬月一掃,「進去吧。」 

  葬月恭敬點頭,模樣依舊溫順,只是兩手依舊垂在袖子,來回無力的擺動,似是兩手仍舊不曾恢復。 

  一行人入得院門后,便徑直朝東屋行去,而那柳襄,則也剛好在東屋的軟塌坐定,正等著鳳瑤。 

  屏退伏鬼之後,鳳瑤與葬月二人入了東屋,眼見鳳瑤二人進來,本還氣定神閑坐在軟塌的柳襄頓時挑了眼,皺了眉,面上也仍舊漫出了几絲委屈與悲涼之意,目光也僅在鳳瑤身上掃了一眼,便酸溜的出聲道:「長公主這麼快就安慰完那東臨府老夫人了?又或者,長公主此番過來,可是要親自將柳襄趕出府去?」 

  這廝極為難得的鬧了脾氣。 

  鳳瑤心生微詫,倒也不知這柳襄竟也會在她面前發脾氣。 

  「怎麼,這些日子在大英宮中耀武揚威,便是到了本宮這裡,也放不下架子了?不過是示意你道歉罷了,你何必這般上心,東臨蒼的娘親,好歹也上了年紀,卻被你氣得發抖,你對她說一聲歉意之言,不過動動嘴皮子罷了,有何難處?」 

  鳳瑤漫不經心的回了話,說著,便坐定在了屋中的圓桌旁,抬手倒了杯茶水慢飲。 

  葬月則緩步而行,站定在屋中角落,並未出聲。 

  屋內氣氛稍稍沉寂片刻后,柳襄便輕笑一聲,挑著嗓子道:「怎會無難處?今早在宮中,東臨蒼差點害了柳襄性命,柳襄本已是一肚子氣,此番好不容易出城來這別院,又被東臨蒼娘親攔著不讓進得竹院,竹院的家丁暗衛又都不識我,紛紛聽從東臨蒼娘親之言將我攔住,嚴陣以待,就差沒拔了刀劍對我與葬月二人動起手來。長公主,柳襄比東臨蒼母子更是委屈。」 

  「竹院如今森眼戒備,你二人突然來,東臨蒼娘親與竹院的家丁暗衛,也僅是心有防備罷了。」鳳瑤神色微動,淡然平緩的道了話,說著,目光徑直落定在他面上,語氣也稍稍一沉,「東臨蒼如今在宮中,處境如何,可有性命之危?他今日,又為何會差點害了你?」 

  柳襄眼角一挑,委屈的朝鳳瑤望著,「長公主究竟是在關心東臨蒼安危,還是關心柳襄?柳襄今日,可是也是死裡逃生,差點就見不到長公主了呢。」 

  鳳瑤眉頭一皺,深眼凝他,「究竟出了什麼事?」 

  柳襄柔柔的朝鳳瑤望著,並未言話,儼然是要鳳瑤先行順著他的意思寬慰兩句,奈何眼見鳳瑤一直靜坐在原地,深眼凝他,一直都不曾言話,他終究是有些心虛了,擔憂鳳瑤會不耐煩的生氣,是以本是委屈的臉色猶如變戲法般頓時卸下斂卻,一道柔柔的笑容也重新布在了臉上,緩道:「不過是玩笑罷了,長公主莫要生氣。」 

  說著,也不耽擱了,話鋒稍稍一轉,繼續道:「東臨蒼前些日子與百里堇年為伍,已被太上皇視為眼中釘了,只是,太上皇仍是想讓東臨蒼煉製長生不老的丹藥,加之又欲趁亂覬覦東臨世家家財,便破例留了東臨蒼性命,將他關在了秋月殿內,重兵把守,目前來說,那小子性命無憂。只不過,今日一早,柳襄與葬月本要出宮追隨長公主來,且顏墨白也已差人入宮接應,那知從地道離開之際,也不知那東臨蒼怎就聽到了聲音,竟與跟在他身後的幾名御林軍一道尋到了地道口,將我與葬月以及顏墨白遣來的幾人逮個正著。」 

  鳳瑤神色微變,「東臨蒼不是被禁在秋月殿么,怎能出來走動?」 

  「他雖是禁在秋月殿,但偶爾也會為太上皇送去丹藥,一旦送丹藥,他自然可在幾名御林軍監視下出得秋月殿。且今早之事,若非我與顏墨白遣來的幾人及時對跟在他身後的幾人滅口,那顏墨白挖掘的地道,定會被太上皇知曉,如此,便是我柳襄之過,害了顏墨白。且長公主也是不知,待我幾人將跟在東臨蒼身後的幾名御林軍滅口,本是有意讓東臨蒼莫要將此事透露,奈何東臨蒼那小子竟是扯聲大吼,有意將我幾人行蹤與位置暴露,惹來御林軍將我幾人斬殺。長公主你說,東臨蒼那小子如此行徑,可是比柳襄今日諷刺他娘親的行徑還要惡劣?」 

  這話入耳,鳳瑤心頭終是詫然四起,複雜重重。 

  東臨蒼不幫柳襄守口如瓶,竟還會大聲吼喚引人注意,有意對柳襄幾人置之死地? 

  她著實有些不信這話,但柳襄此話說得又極是認真,看似又並無虛假,並不像是在刻意污衊東臨蒼,是以,縱是不信東臨蒼會如此光明正大的叛變,但也不得不有些相信柳襄之言了。 

  難不成,東臨蒼那小子,竟也會為求保命,而對大英太上皇徹底妥協與誠服?甚至於,東臨蒼的心思,早已不在她與顏墨白這邊,而是,已然叛變,已然成了大英太上皇那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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