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你在蠱惑我
東臨蒼怔了怔,則是片刻,便勾唇而笑,「瑤兒倒是看得明白。也看來,顏墨白那小子將一切身世都與你說明白了。」
「自然是說明白了。本是事實,他又何必對本宮隱瞞隱瞞。再者,本宮今日讓你過來,的確略有威脅之意,甚至也篤定你絕對會顧及本宮身子,是以不敢不來。再者,今日本宮在你東臨府中鬧出這般大陣狀,險些也讓你東臨蒼下不了台,你東臨蒼若得了空,豈不過來好生與本宮算算今日之賬?」
嗓音一落,深眼凝他。
心口的揪痛也莫名緩和了下來,速度極快,不得不說,東臨蒼所給的丹藥,竟是比往日悟凈方丈給的茶葯還要來得有用。
她稍稍坐端了身形,緊蹙的眉頭也因疼痛的緩解而稍稍鬆開。
東臨蒼卻並未立即言話,那雙漆黑的瞳孔懶散掃她,似在仔細打量。待得片刻,鳳瑤終是被他盯得略微不耐,隨即薄唇一啟,正要再度言話,卻是到嘴的話還未道出,他便已慢騰騰的出了聲,「瑤兒執意要等我過來,我自然是要過來的。只不過,我此番過來,雖非一定要與你算賬,但心有牢騷,終還是得與瑤兒提提。畢竟,今日瑤兒不聽我之言,私自出得此院,本是錯,后再在東臨府內四處遊逛,從而誤打誤撞遇上百里堇年,又是錯,甚至於,你毫無防備撿百里堇年的鳳佩,也是錯,再者,你公然在眾人面前言道你心儀之人是我,更是大錯特錯。」
說著,嗓音一挑,「倘若今日之事被顏墨白知曉,那小子砍死我的心都有。且仔細說來,我東臨蒼也是無辜呢,本是在路上見你孤獨無依,從而好心將你帶入府中,卻不料瑤兒初入府內便大肆給我生事,今日若非你機靈,你不僅得將你自己搭進去,還要將我東臨蒼也一併搭進去呢。」
「今日之事雖險,但最終你我皆是無礙,是以便再無談論必要。」鳳瑤莫了片刻,低沉而道。
她著實未料,如東臨蒼這般性子的人,竟會當真在她面前逐一數出她的不當之處,甚至還極是乾脆的說她錯了。
一時,心底也漫出了幾分起伏與幽遠,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也越發深了幾重。
東臨蒼神色微動,勾唇一笑,繼續道:「怎會無提及的必要。今日瑤兒可是大出風頭,說不準此際這國都城裡,你之事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再者,百里堇年今日既是盯上了你,日後,自也不容易放過你。瑤兒可得有所心理準備,好生應付呢,說不準明日,後日,那廝便又來東臨府做客了呢。」
「如今大周舉兵而來,大英皇帝還會有閑心再來東臨府做客?」鳳瑤滿目幽怨,按捺心神,無波無瀾的低沉而道。
東臨蒼笑笑,面色未有絲毫起伏,慢條斯理的繼續道:「大英已處處戒備,且大英的元帥將軍,皆非吃素。是以防守與進攻之事,何須百里堇年大傷腦筋,百里堇年啊,只需發號施令罷了。甚至於,此番大英應敵之術該是早已完善,就等著顏墨白舉兵朝國都攻,是以這些日子,大周之軍未來,國都雖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卻是所有人都在等待罷了,等待大周之軍過來,從而,群起而攻,徹底讓大周有來無回。而今,等待之中極是閑暇,且瑤兒身份又起伏成疑,是以那百里堇年,自然是有空來東臨府做客呢。」
是嗎?
「大英國都,早已做了應敵的萬全之策?甚至此時此際,不過是在等顏墨白之軍靠近與上鉤?」鳳瑤瞳色一滯,心頭髮涼,陰沉而問。
東臨蒼慢悠悠的點頭,「的確如此。這些乃我今兒與大英幾位將帥飲酒閑聊時聽得的。是以啊,顏墨白此行,自是危機四伏,兇險重重呢。甚至於,一旦大周之軍靠近國都,無疑,會成大英圈堵之下的瓮中之鱉。」
這話入耳,饒是再怎麼強行按捺心緒,心思終還是再度抑制不住的起伏沸騰,搖曳緊然。
她目光也隱約染出了幾分焦灼,東臨蒼靜靜凝她,一聲不吭的將她所有表情全數收於眼底,待得片刻后,他輕笑一聲,慢騰騰的繼續道:「怎麼,瑤兒擔心了?擔心顏墨白躲不過此番之劫?」
鳳瑤瞳孔一縮,深眼凝他,「東臨公子本是明白人,又如何還要明知故問。亦如東臨公子所說,你乃他的表哥,就不知此番之局,東臨公子以為該如何來破?」
東臨蒼目光在鳳瑤面上流轉一圈,隨即便懶散將視線全然挪開。
「我已幫過他幾次了,何來還要幫他。瑤兒也看見了,東臨世家雖的家大業大,但終還是是太子之民,何來再胳膊肘往外拐。說來,國之危亡,匹夫有責,我身為大英之人,不曾為了大英而打壓顏墨白已是仁義,何來還要為他顏墨白來破此番之局。」說著,眼角一挑,略微戲謔的道:「瑤兒莫不是當真以為我佛祖在世,要普照顏墨白那小子?」
「話雖如此,但在東臨公子心裡,大英皇族與顏墨白,終還是有親疏之別吧。你東臨世家的確家大業大,也正因勢力太大,從而得大英皇族覬覦與戒備。你該知曉,皇族之人,最是忌諱勢力磅礴的臣子,亦或是世家,你東臨世家的風頭都已蓋過大英皇族,東臨公子以為,你東臨世家能真正百年屹立,長久安好?說不準此番戰役一過,大英皇族下一個要對付的,便是你東臨世家。」
冗長的一席話,鳳瑤說得極慢極慢。
東臨蒼則稍稍挑了眼角,極為難得的沉默片刻,慢騰騰的道:「這些話,也不過是瑤兒的一廂猜測罷了。」
「雖為猜測,但東臨公子莫要忘了,本宮乃大旭皇族,更是如今大旭的掌權之人。是以一國皇族的所有心思,本宮皆了如指掌,便是猜測,其可能性也有九成之多。怎麼,東臨公子如此之言,可是不信本宮這話?若你當真不信,本宮此番自然奈何不得,但日後你東臨世家毀於一旦,便別怪本宮不曾提前提醒過你。」
東臨蒼瞳孔驟然一縮,那清俊的容顏上極為難得的沉了臉色。
鳳瑤靜靜凝他,心底略微譏誚與起伏,還以為這人當真脫離紅塵不問世事,卻不料這人也終還是會變卻臉色,心有焦灼的。
隨即,不待他回話,鳳瑤深眼凝他,繼續道:「也許如今你東臨世家極是強大,大英皇族動不得你們,但終有一日,大英皇族會想盡法子的對付你東臨世家。本宮之言,也望東臨公子先行考慮一番,而後,再反對本宮這話也不遲。」
這話一出,東臨蒼便按捺心神一番,神色再度逐漸恢復了常日的平和與悠然。
「瑤兒心思通透,我倒是佩服。且你如此苦口婆心的提醒,不就是想讓我為顏墨白破局?」
他平緩出聲。
鳳瑤面色分毫不變,淡道:「我的確是有此意,但我方才之言也是事實,難道東臨公子的心思就無半分動搖?你也是精明之人,自是知曉你東臨世家的局勢,如此,又何不趁著此番顏墨白領軍而來,再大肆趁亂而起,徹底的,要了這大英天下?畢竟,將大英親自攥在手裡,總比仰人鼻息要來得好,再者,顏墨白此番攻大英,並非是為了大英疆土,而是為了仇恨,你與他向來交好,待得他功成身退之際,這大英便是落得你手裡,他也絕不會有任何意義。」
「這等膽大包天的話,瑤兒可莫要說了。我東臨世家世代忠骨……」
「自打你第一次給顏墨白路線圖,你便已不是大英的忠骨。你接二連三的背叛了大英,也早已不配成為大英忠骨。再者,一旦你幫顏墨白之事徹底被挑開,大英皇族,絕不會放過你。」
不待他后話道出,鳳瑤便再度出了聲。
東臨蒼下意識的噎了后話,轉眸朝鳳瑤望來,那雙漆黑的瞳孔,早無半點的醉意迷濛,反而是清明之至,彷彿要將鳳瑤徹底看透一般。
能有這等眼神之人,何來真正是隨波逐流之人!許是此番再稍稍提醒幾句,這東臨蒼,自是要開始為他自己打算的。
他並未言話,整個人極為難得的全然沉默了下來。
一時,周遭氣氛也陰沉開來,隱約之中,卷著幾分濃厚的壓抑。
待得半晌,窗外冷風似是盛了不少,那呼嘯的風不住的拍打雕窗,襯得周遭氣氛越發涼薄清冷。
卻是正這時,君若軒慢騰騰的將目光從鳳瑤身上挪開,終是出聲道:「瑤兒這是在勸我造反呢。我東臨世家上百餘人,再加上各大商鋪的人手,加起來不少於一千餘人,一旦我行錯一步,務必得連累一千多人性命。」
「東臨公子若要墨守成規,一直順從,日後大英皇族得了機會,你東臨世家仍有滅頂之災。是以,你若趁亂反抗,你東臨世家對大英之國當家做主,如此,東臨世家定百世安好,但若東臨公子為求一時安好而繼續俯首稱臣,許是日後,你再無機會翻身。我此番之意,也並非是要東臨公子明著對大英對抗,而是旁敲側擊的迎合顏墨白,暗中助他一臂之力罷了。若顏墨白勝了,你東臨世家自當安穩,若顏墨白敗了,你東臨世家定也後路艱辛。」
東臨蒼眼角越發而挑,「我本有心做良民,奈何瑤兒竟是要引誘我做反賊。」說著,裝模作樣嘆息一聲,「我如今倒是知曉為何顏墨白那小子會看中你了,那小子本是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瑤兒你,仍也是與那小子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呢,我東臨蒼好好一個忠臣,竟要被你二人逼迫著走上反賊的路。」
「東臨公子心思本是通透,又何來本宮引誘之說。事到如今,本宮便再問公子一句,顏墨白此番與大英之局,該如何破才是最好?」不待他尾音全數落下,鳳瑤便再度出聲。
東臨蒼神色微動,似是這回全然將她的話聽進去了,眉頭也微微一蹙,面色也輾轉而變。
待得半晌,他才回神過來,懶散平和的朝鳳瑤望來,「國都早已上下戒備,利箭與毒蠱而備,只要顏墨白的大周之軍靠近國都,不是被利箭所射,便是被蠱毒所控。是以,無論如何,顏墨白若強行攻城,無疑是入不得國都城門。」
「硬攻自然不成,本宮也知曉。可有其餘破解之法?」
鳳瑤低沉而道,嗓音一落,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越發而深。
他則緩緩轉頭過來,徑直迎上了鳳瑤的眼,面上之色也全數收斂得乾乾淨淨,只道:「有。」
鳳瑤瞳孔一縮,「何法?」
東臨蒼沉默片刻,平緩之至的道:「大英之軍與其餘之國不一樣,大英之軍是全然臣服,參軍之人毫無任何異心,唯君令是從。是以,百里堇年身上那塊帝王兵符啊,自可無條件的號動大英三軍呢。」
帝王兵符?
鳳瑤面色一變,心底也頓時抑制不住的起伏開來。
「大英帝王的兵符,是何模樣,那兵符,大英皇帝可會隨身帶著?」待得片刻,鳳瑤低沉沉的問。
東臨蒼斂神一番,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不答反問,「瑤兒知曉我此話之意了?」
「如何不知曉。既是帝王兵符能不費吹灰之力號動三軍,是以東臨公子之意,可是要本宮去奪得那帝王兵符?」
東臨蒼瞳中有微光滑動,「瑤兒倒是好生聰明,我不過是稍稍一點撥,你就領悟了呢。只不過,奪取帝王兵符,絕非易事,危險重重,此事不可草率而行,無疑得計劃周全了,方能行動。再者,此事你可莫要告知顏墨白,更莫要說是我所提,要不然,那廝若知曉我蠱惑你去奪百里堇年的兵符,許是百里堇年不移平我東臨世家,顏墨白那小子也要對我東臨世家下手。」
「東臨公子好心提醒,本宮自知此事不可外泄。只不過,本宮方才之言,東臨公子也還未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