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遇險
江風南用扇子敲敲腦袋趕走雜念,發覺自己已離那破樓愈發遠了。
他要去的方向,是大理寺的監牢。「王魚子」之事如此蹊蹺,勾得他好奇萬分,他雖無權入內,但總得去監牢附近再尋訪探查一番。
大牢自然不會坐落於城中。越往大牢的方向走便越是偏僻,不一會兒,江風南身處之地便渺無人煙,連盞亮著的燈籠都再尋不著。
江風南側頭看看路邊殘缺的燈盞,只見那燈盞破了三四個洞,三面漏風,裡面蠟油枯盡,只剩一層黑灰。江風南甚覺陰森,心感不妙。
正這樣想著,江風南一抬頭,便知自己不用再提心弔膽地胡亂瞎猜。眨眼功夫,幾個黑衣蒙面客落在他面前,架住長刀,封堵去路。
江風南毫不遲疑,馬上轉身開溜。可惜遲了一步,後面的路同樣被堵死,堵路的人前後加起來有數十個,都用黑麻布蒙著臉,手上不是提著棍棒就是拿著長刃大刀。路中間,只剩他一個手拿紙糊扇子的待宰羔羊。
只見領頭的蒙面客長刀一抖,無聲無息地向江風南猛衝過來。其他蒙面客們隨之聞風而動,迅速奔向江風南。
幸而江風南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他小時候在宋家練拳,成天和宋元夕這傢伙混在一起,再不濟身上也被揍皮實了。何況江風南父親是習武之人,自**著江風南練功習武,那時江父之嚴酷,倒成今日了江風南救命的稻草。
江風南能挪動的空間以秒計算流逝著,他握了握手中的竹扇,腳下注力,準備先發制人。
江風南只身形微動,蒙面客便敏銳察覺,盡數蹬地起跳向他撲來。
江風南竹扇出手,朝最近一蒙面客揮出去,正中眼睛。
江風南隨扇而動,抬起手肘擊向那人肩頭,要奪下那人手中長刃。
奪刀之手橫叉過去,偏了!
那人一棍子橫掃過來,江風南只得收手,低頭向下躲去。
不知哪裡猛蹬過來一腿,正中江風南小腹。江風南向後飛去,背部著地。
又一蒙面客近得身前,不等江風南起身,沖著腦袋一刀劈下。江風南忙向旁滾去。
不料旁邊竟是堵石牆。
一聲悶響,江風南前額撞在石磚上,刀從右側耳旁劈下,刀刃帶風,疾風貫入耳中,如厲鬼呼喝。
江風南避過刀鋒,順勢抬腿蹬出。這蒙面客被一腳踹飛,長刀脫手,插在地里打晃。
江風南翻滾起身,拔起長刀,背靠高牆,肩頭一矮,側身抵住又一把劈砍過來的長刀。雙刀錯鋒,火星四濺。
一根悶棍撞向他的腰間。
江風南悶哼一聲,苦水從胃裡翻湧上來。他忍住疼痛,俯身讓過頭頂大刀,順勢出手,劈中拿刀的手臂。
一撥退去,一撥藉機而上。
沒撐過多久,江風南只覺雙臂快要脫力,正不受控地顫抖,肚子里翻江倒海,要把吃進去的飯食混著膽汁盡數倒出來,大腿也開始酸麻,腳下閃避得愈發笨重。
江風南抵牆苦笑,心知活路全無,不消一刻,自己就要橫屍此處。
他不禁感嘆,此番回京,早知路途艱險,山窮水惡,誰知步步為營,終是不敵小人暗算。但想這些時日,他潑盡丹心討蒼天要一個天璽開闊之局面,國宴破局傾盡所能,宋宅謀事熬煎心血,著實儘力矣。此時離去,也便無愧於齊楚青山下的煮酒豪言,無愧於臨江送別時的拉手相諾,無愧於聖上,無愧於自己。
只是上天給他時間,未免過於短促了些。
江風南手裡再握不住刀刃,長刀跌落,砰一聲要落了定局。
「欺負錯人了吧?」
江風南堪堪閉眼,便聽見一聲由遠至近的叫喊,他偏頭,只見一蒙面客突然飛了出去,正臉砸在石牆上,門牙碎裂。
「也不上眼看看你姑奶奶是誰,不想死的都給我趕緊滾蛋!」
江風南看見一個猩紅的身影迅速閃動,朝這邊襲來。他無比熟悉這身影,心下頓覺安定不少。
蒙面客紛紛一愣,想來沒料到外人介入。只在他們略微猶豫之間,宋元夕幾起幾落,已來到江風南身邊,把江風南護在身後。
蒙面客剛轉身朝不速之客瞧去,便見這人變戲法似的來到了他們身後。他們微微一愣,只得轉身應付。
這邊蒙面客一刀砍下,空了!
轉頭還沒找著人呢,猛見一拳頭糊住他的雙眼,砸在雙眼之間,鼻樑骨應聲碎裂。
「呸!」宋元夕憤憤啐了一口。
那邊蒙面客拎起長棍要掃,棍子被一腳踏住,長棍脫手。
還沒等他抬頭,棍子就從地上飛起,直擊正臉。他反應不及,抬著下巴迎了上去,下顎脫臼。
「該!」宋元夕罵得清脆利落。
又一蒙面人從身後偷襲,要摟住宋元夕的脖頸。
摟了團空氣。
這人吸取教訓,馬上抬手護頭,沒想到他下身吃痛,一聲哀嚎。
「滾蛋!」宋元夕下了最後通牒。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這群蒙面客要麼捂著上面,要麼捂著下面,鼠竄而去。
宋元夕轉身回來,此時江風南已腹痛難忍,捂著肚子癱倒在牆邊。
宋元夕見江風南倒地便慌了神,撲過去抓住江風南的肩膀:「江哥哥!怎麼啦,江哥哥!」
江風南才忍住噁心,把氣順過來一些,這冷不丁被宋元夕抓起來一陣猛晃,平復下去的飯食與苦水瞬間翻過喉嚨,爭相湧出。江風南及時偏過身去,這才讓宋元夕的猩紅短袍逃過一劫。
宋元夕吐吐舌頭,心知自己又壞了事,也不知該如何挽救,放下抓著江風南衣裳的手,默默讓到一旁,嘴裡小聲說道:「吐吐就好了。」
江風南吐到要把整個腸子都嘔出來時,才終於止住。他扶著牆慢慢起身,看著眼前這個聳著頭的傢伙,也不知自己是該感謝她相救之恩,還是該罵她又不長記性。
論說宋元夕為何會及時出現,還要從兩人分別時說起。
宋元夕本來已大踏步走遠,忽然想起這江邊有個什麼地方:江風南去的朝向,不正是翠鈴樓嘛!
宋元夕腳下一滯,心中打鼓,腦子裡臆想出許些不快之事。她拚命搖搖頭,心道江哥哥肯定不是那樣的人,何況上次已有前車之鑒,自己無因無由的為何去管他江風南,難道還要再鬧一次笑話不成?
她很是糾結了一番,最後還是慫恿自己道:就跟過去看看而已嘛,什麼也不幹便好了。
才這樣想著,她的手可比腦子快,立即把買的小玩意兒扔朝路邊,跟了回去。
待江風南出了江邊客棧,很快,宋元夕便見江風南從翠鈴樓門口頭也不偏地走了過去。她鬆了口氣,又氣惱自己為何莫名其妙做出這種行為,一跺腳不跟了,準備溜達上一圈往家走。
正要離去,她忽然看到在江風南身後不遠處,有兩人暗暗互相打出一個手勢。宋元夕本不會注意到這二人,但那手勢實在沒逃過宋元夕的眼睛,她又覺得分明在哪裡見過這樣的手勢,可歪頭想了想,就是想不起來。
宋元夕又猛然醒覺過來,這兩個人今天可不是第一次見了,在她與江風南江邊聊事時,遠處,就有這兩人的身影。
宋元夕心知不妙,而這兩個人已跟著江風南走得不見了人影。她趕忙沿那個方向奔過去,東摸西找,這才找著已身處險境的江風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