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墮天使與神之歌（四十八）
封容回到了船艙里。
林映空已經在房間里等著他了。
封容把剛才佩丘爾提到的事情說了一下，然後把記憶球收了起來。
很顯然，這個東西並不適合在這個時候看。
林映空聽罷之後，心情有點鬱悶，「命運選定什麼的……聽起來就讓人覺得不舒服。」
封容卻是搖了頭，「其實也沒有那麼誇張，天道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神奇，可以固定選什麼人來幹什麼事情，只能說它是算出了因果，圈了一個範圍，如果有什麼人中途脫離了這個軌道，其實天道也管不過來。」
就像是佩丘爾選擇應咒的人，如果百里夢鄢消極抵抗，早早死在詛咒之下，那麼現在的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但也是因為百里夢鄢想去抗爭，詛咒才會順勢選中他，再把和他一道兒的司淺旭拉下水，有了今天這個大場面，也有了他和司淺旭的一線生機。
所謂性格決定命運，不過如此。
林映空聽得一臉糾結，「真複雜……」
封容想了想，「說白了就是因果循環，蝴蝶效應。」
林映空抱著他的腰，「那也是羅成的鍋，如果不是他，部長你就不用背這個擔子了。」
封容笑了笑，「不是他的話，我也不會遇到你了。」
雖然說喜歡一個人就等於喜歡他的全部，但是不可否定的，如果林映空遇到的是一個平凡懦弱毫無能力的封容，那麼後來的故事就不會發生了，甚至封容都不會踏進靈異學界這個圈子。
即使林映空再一次看中他，可是他們之間的身份如天壤之別，原本性情就優柔寡斷的封容就更沒有信心和他在一起了。
裸靈力者的身份給封容帶來了很多麻煩，但何嘗不是成就他的一部分原因呢？
林映空靜靜地和他擁抱了一會兒，才低聲嘟噥道：「部長，我不能保證沒有發生過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我現在很愛很愛你。」
「嗯。」封容側過頭去，溫柔地親吻他的嘴角。
林映空還是有點心事重重的，他雖然經常被人叫做大魔王，但實際上是個心腸很軟的人，「部長……那位閣下的事情真的沒有轉圈的餘地了？」
封容搖頭，「我不知道。」
他雖然可以看得出很多事情，但是不代表他能知道事情會怎麼發展。
林映空嘆了一口氣，「總覺得路西法陛下蠻可憐的。」
封容想了想，「還是那句話，因果循環吧，墮天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他選擇了遵循自己的人性去愛去恨，墮天使們也認同了他的想法，所以他們主動選擇了墮天。」
林映空若有所思，「其實當年的黑白之爭，也算是神性和人性的對抗吧。」
耶和華代表了神性。
路西法代表了人性。
他們之間的碰撞不僅僅是天使族內部的分裂，更多的是當時靈異學界的生靈之間出現的矛盾，西方天使族在要不要靠攏人性之間徘徊，東方天界也在思考高階生靈要不要斷情絕欲才能登得大道。
碰撞的結果是——
天使族一分為二，光明為正義，黑暗為邪惡，將世界上的黑與白分得太過清楚。
東方天界定下求仙問道就要斷絕七情六慾塵世根源的規矩，很長一段時間裡，情愛親緣之事被視為高階生靈不能觸碰的禁區。
世界在不停更新和糾錯中發展前進，高層們漸漸發現，也許他們的策略出現了漏洞。
於是乎，世界上的黑與白出現了融合，情和愛變成了常態，各個種族從分裂走向了大融合。
曾經天使是上帝的士兵，不能有執念，不能有慾望，後來他們變成了上帝的子民，可以痴迷，可以玩樂。
曾經神仙是不能有情有愛，後來他們和尋常人一樣拍拖結婚。
曾經靈異學界生靈鄙視弱小的人類，後來他們認可了人類的智慧和科技。
曾經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弱者無法生存，後來有了道德和法律，有了相對的公平和約束犯罪的法則。
這是一個世界演變的必經過程，而在這個歷史的舞台上，親手搭建這一切的耶和華完成了他的使命，所以他終將退場。
如果說曾經的世界是一個神佛縱橫充滿信仰的世界，那麼，靈安全局就是代替這些神佛來管理三界生靈的存在，只是它不再擁有一言定生死的權力，而是成為了秩序的制定和守護者。
某方面來說，耶和華他們這些神明扶持了靈安全局的誕生，給了白叢丘等第二代第三代神一份助力，然後他們就功成身退了。
也許路西法可以質問耶和華的無情，但是萬物眾生都沒有資格指責他的冷漠。
——耶和華將他的愛分給天下蒼生，因為分得太多了，反而顯得涼薄。
林映空有點糾結，「部長，那你以後會不會變得很忙？」
「嗯？」封容沒搞懂他的話題為什麼跳躍到這裡來了。
林映空一本正經地道：「聽你的意思是，以後那些神都撒手不管了，那麼靈安全局不就更忙了？」
白叢丘那隻死大白貓壓根兒不靠譜，他的工作都推給封容做了，封容越來越忙都是拜他所賜！
封容也很無奈，「沒辦法的事情，別的不說，最近是肯定要亂上一亂的。」
儘管耶和華已經表示他會把自己的離開帶來的影響壓到最低，但是怎麼樣還是會有影響的，不說別的，光是路西法作為黑暗神歸位，這段時間黑暗種族力量大盛，就總會有人出事鬧事的。
封容已經把能防禦的工作都做了，後面的事情只能再看形勢是怎麼變化的了。
最後一個創世神……
不知道耶和華的離開，究竟會對這個世界帶來怎麼樣的變化呢？
天將亮的時候，一直在船艙里閉門不出的耶和華突然出現在了甲板上。
坐在甲板上吹風的路西法睜開眼來，然後目光一閃。
在路西法的不遠處，耶和華站在那裡，背對著他，已經不再是那副平凡青年的模樣，柔軟如雲朵的雪白衣袍裹住了他頎長的身形，雪白的長發順著肩膀往下披落，甚至墜到了地面上。
旭日從海平面上露出一個小角，淡黃色的光芒落在了耶和華身上，仿若天地初開，聖光閃耀，盡在他身。
路西法的眼睛被刺得生疼。
連幻化之術都撐不住了，耶和華……竟然衰弱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