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你聽我說（七）
等狄冰巧掛斷電話，費蓉拍拍胸脯一臉后怕：「幸好林助手不是直接打電話給我們的。」她可扛不住林助手的溫柔詢問，而且她相信她只要出個聲，對方肯定就知道他們是不是在偷懶……這個面臨失業的時期怎麼能讓總辦外勤組頂上兩座大山知道他們做事不認真的事情？！
狄冰巧和丁有藍對視一眼，均是心有餘悸的表情。
而祝孟天那邊按下掛斷鍵后無語地搖搖頭，心道費蓉他們肯定又玩脫了，再看乘小呆，他正利用自身優勢和負責圖書館人員管理的學生幹部套近乎，那個學生幹部是個女孩子，實在頂不住乘小呆的賣萌攻勢，三下兩下就把他要套的話都倒個乾淨。
祝孟天不由地嘴角一抽，一群大人都比不上一個幼年版的乘小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606宿舍里，狄冰巧把手裡的相冊翻了一遍，然後嘖嘖幾聲，「這個穆廿還真是瘋狂，她偷拍了一整本顏教授的照片。」
費蓉立刻湊過去也跟著翻了幾頁，相冊里都是一張張關於顏米的照片，他在校園裡走路的，上課的，在外面過馬路的，在燒烤店門口打包的……林林總總數不勝數，鏡頭裡的顏米冷漠又疏離，比起封容的威勢和鄂靜白的寡言，他簡直散發著一種叫人敬而遠之的孤傲，但那份輕視世人的漠然被相機刻意柔化，又大部分都是遠景，相片里多數有陽光、暖燈、花草、林蔭、人群，加上獨有的顏米，一眼看去就叫人不禁呼吸微微屏住。
從相片中能看到拿著相機的人的心情，費蓉也忍不住嘖了一聲，「我怎麼覺得這人更像是在追星啊？」明明喜歡，但是又把他當成神，把一切都美化掉，只看得到她眼中的完美。
不想偷懶的丁有藍保持臉紅紅的樣子，在穆廿的衣櫃里翻出了一台單反相機、一台小型卡片相機和一個針孔相機，覺得自己的世界觀瞬間被刷新了一遍，「我也覺得跟我們以前查過的狐妖先生瘋狂粉絲案有點像。」
「那樣的話，三個案子豈不是沒什麼聯繫？」費蓉道，「其他兩個案子好像沒有同樣的情況出現。」
於是三個人再度面面相覷了一番，狄冰巧低頭看了看手錶，搖頭，「部長要炒了我們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還有兩個死者的學校要去調查，我們現在才查了第一個死者的宿舍，連證人都還沒見到。」
狄冰巧的一句話瞬間讓費蓉和丁有藍石化當場：「嗚嗚……」
而另一頭，封容、林映空和鄂靜白從顏米的頂頭上司的辦公室出來，他們已經和對方確認過了顏米的行程，他上個星期的星期二和星期三的確都在隔壁市，一直到星期四早上才趕回來上課，而從他們拿到的關於顏米的資料來看，這個人還是相當才華橫溢的，算得上是歷史類專業的台柱之一，不過他的上司也婉轉地表達了顏米的不善溝通問題。
林映空和祝孟天聯繫了一下，然後將那邊的進展告訴了封容，最後道：「穆廿這邊交給他們，我們去楊斐的學校看看？」
見林助手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往自己這邊瞟了瞟，鄂靜白很自然地道：「我去和孟天他們會合，找個人一起去第一個死者的學校。」
封容想了想，點頭，「叫他們都多注意些，」微頓，「你也是。」
鄂靜白「嗯」了一聲，掉頭就走了，心道快一點也許還能趕上四點鐘左右回來飯堂蹲守玉米餅，這樣就能在顏米下班的時候送過去。
封容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幾下，有些無奈，其實被稱為人形兵器的鄂靜白是總辦外勤組裡戰鬥力最強的人，他剛入組的時候就已經有a+階的實力了，幾年曆練，也隱隱有往s-級進階的苗頭，可惜就是這性子……
林映空的話拉回了封容的注意力，「部長，已經不早了，我們先去楊斐的學校吧。」
「嗯。」封容收回了視線，往校外走去，第三個死者楊斐——也就是那個b+等級異能力者的學校k工大就在k交大隔壁，走十幾分鐘就到了。
「部長，」林映空拿出上次辦案時買的白帽子給他戴上，端詳了一下他的裝扮，然後才接著道：「你是不是對上次d級任務的完成率很不滿意？」只是他和封容住在兩隔壁，上班在一起，幾乎算是朝夕相處，他還是很少聽過部長大人對他提起自己的想法，林映空雖然明白他是專斷慣了，但心裡還是有些挫敗。
不過既然是自家助手問起，封容倒也沒有避而不答的意思，只是道：「也不是說不滿意，只不過他們的行事方法的確需要改善和進步。」
林映空一聽，大概就能捕捉到對方的意思了，其實靈執法部部長以作風冷酷決斷出名，這次傷愈歸來，林映空很明顯地能感覺到他的決定里多了一些剛裡帶柔的味道，以前靈執法部受各族至尊囑託，奉命安定靈異學界，行事不狠戾難以服眾，饒是林映空也不止一次兩次在一些實力強悍的前輩面前吃了虧，只能和人家硬拚鬥狠，武的不行來文的，斗得人家心服口服，而如今靈異學界秩序已經形成並開始穩定，接下來就不能苛政猛於虎了，總辦外勤組殺風太盛，不能助長。過去的封容也許考慮不到這個問題，此時卻可見封容的心境領悟之提升，這個男人終於在他二十七歲最風華正茂的時候完成了他的又一次蛻變，林映空覺得自己能親眼見證並且親身陪伴這個人的成長，這必定會成為他一生中最大的幸事之一。
封容很久沒有聽到林映空說話，轉過頭的時候就看見他嘴角噙著笑容的模樣，被成為微笑殺手的林映空其實總是在笑，不過很多笑都是帶著不同意味的，此時他的眼角溫柔眉梢繾綣，幾乎能把定力不足的人看痴了去，而他正專註地望著封容，後者都忍不住晃了一下神。
上課時間的校園長道人極罕見，金黃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枝縫隙活潑地在石板上跳躍，蟬鳴聲聲不絕，林映空簡直想要給封容一個吻，才不辜負這大好的夏日時光，封容冷不丁地就靠近了一點，受寵若驚的林映空幾乎要呆掉，在默念部長大人快投懷送抱一百遍之後，封容伸出手……呃，拿過了剛才寄放在林映空手裡的手機，上面的信號燈一閃一閃的，封容跟他解釋了一句「剛才調靜音了」，然後才接聽了電話。
「……」林映空呆在原地，一陣風吹過，他默默地，默默地風化了。
k交大605宿舍，狄冰巧一行三人坐在了穆廿的兩個室友面前，開始了名為心理輔導實則是尋找線索的行動。
「我是早上九點先回來的，門從裡面上了鎖，我叫門叫了很久，穆廿都沒有來開門，我有些擔心，就下樓去找宿管阿姨了，阿姨就找了個維修工過來撬門，」眼前三個人都不具有威脅性，費蓉和丁有藍的確也像是一副學校學生的模樣，最先發現死者的穆廿舍友之一有一張圓臉，她開始回憶當時的情景，「門打開了之後，我就看到穆廿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我有些害怕，宿管阿姨也喊了她幾聲，她還是不動，我們就進去了……然後看到她面朝下，手裡拽著的網線繞著自己的脖子，我們都嚇到了，還是那個維修工叔叔把穆廿翻過來，但是她已經沒有呼吸了……」
兩個舍友都不是和穆廿同專業的，晚上不回來也沒有報備，所以她們回來的時候穆廿的死亡時間已經超過七個鍾，怎麼救都救不回來了。
說話的圓臉舍友說著說著就有些發抖，哪怕不熟，看到一個認識的人的屍體還是挺受不了的，狄冰巧低聲說了幾句話安撫她的情緒，費蓉便去問另一個舍友：「你覺得穆廿是怎麼樣的人？我是說，你覺得她像是會自殺的么？」
另一個舍友穿著格子裙，她搖頭道：「穆廿挺獨立的，家裡條件也還行，她又勤奮又能幹，性格也好，我們才放心讓她一個人待宿舍里，」她的眼神變得難過起來，「我怎麼都想不通她為什麼要自殺。」
費蓉嘗試著問：「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她喜歡什麼人？」
「額？」穿格子裙的舍友一愣，有些遲疑，「網上的……算嗎？」
這個回答出乎狄冰巧等人的意料，費蓉掩飾住了那股子驚訝，儘可能平常地問：「你的意思是她在網戀嗎？」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穿格子裙的舍友道，「我在宿舍的時間不長，不過穆廿現實中沒有男朋友，我倒是好幾次都發現她在電腦上和別人聊語音，有說有笑的。」
「嗯，我也見過她這樣，不過也沒太注意，」圓臉舍友也證明了這件事，表情有些茫然，「難道她真的網戀瞭然後分手了？還是被人騙了？有什麼事不能解決的，幹嘛非要自殺啊，這個傻姑娘……」
她說到一半又哭了起來，狄冰巧趕緊客串心理老師安慰著她，不過再問下去就沒什麼線索了，安撫了穆廿的舍友之後他們便離開了女生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