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林語
花開並蒂，單表一支。
且說陸離抱著九兒往前山他師尊居住的「聽雲軒」狂奔而去。
陸離一路之上也是吸引了好些目光。大家雖然都是同門師兄弟，都拜在宗主林語的門下，但是因為陸離的廢物體質，這些同門的師兄弟們對他也是頗不待見。
「咦，這不是陸師弟么，陸師弟你跑這麼快，這是要作甚？！」
「這頭鳥兒好生……面善，似乎在哪裡見過？」
「陸廢柴，你還好意思來前山，這裡可不是你一個剛入門的小練氣士能來的地方，快快滾回去罷！」
……
……
陸離對這些話充耳不聞。
終於，「聽雲軒」遙遙在望。
距離上次來「聽雲軒」，時間過去約莫一年了，而今重又來到這裡，陸離的心情有些……複雜。
上次來的時候，陸離的心情應該說是比較沉重的，畢竟那個時候陸離就已經練氣一年多了，卻依然沒有進入元動境，而周遭的那些師兄師弟們，或者因為眼紅他的月例供奉，或者是因為其他不可說明的原因，或多或少的都對他流露出了些許敵意。
也就是在這一天，在這「聽雲軒」里，青雲宗的那些堂主、長老們，為陸離遲遲不能覺醒元力的事情商量了許久，最終，他們得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那就是陸離對於五種屬性的元氣親和太過平衡，元氣一旦進入氣海，就會相互抵消中和，乃是五行廢體，這輩子也恐怕不能覺醒元力的結論。
這個結論太過匪夷所思，縱覽整個大商帝國的練氣史，也從沒有過這樣的說法，然而在絕對的事實面前，這個說法又頗為站得住腳！
而那個時候的陸離，僅僅是一個九歲的少年，這個說法帶給他的，是太多太多的傷痛。
然而，不論如何，林語卻一直待陸離頗好。
甚至，前些日子，還放水讓林鳳兒偷了一顆覺元丹給他。
他正心思起伏，忽然一個聲音在他身旁響起。
「廢物！」這個聲音中有著對陸離赤裸裸的鄙視。
陸離往聲音來處望去，只見一個頗為英俊的青年站在那裡，這個青年雙眉如劍，斜斜指向雙鬢，一雙眼睛珠圓玉潤，放出朗朗光芒，鼻若懸膽，雙唇很薄，緊緊的抿在一起。
整個人的氣度就如一柄出鞘的劍！
陸離卻不認識這個人，不過若不是聽見他剛才所說的話，單單這份氣度就能使陸離折服。
陸離淡然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施施然的往「聽雲軒」走去。
在陸離路過那人身旁的時候，那人忽然一掌往陸離的肩膀上拍去，一支手掌之上電光繚繞，速度極快。若是這一掌拍實了，陸離就算不受內傷，也得被電一個狠的！
這是雷堂的弟子！
雷堂的長老，便是青雲宗的大長老，姓張名岩，也就是蘇護的師父。
很明顯，這個人也是雷堂的一脈，按照陸離的推測，自然是蘇護等人昨晚在他手裡吃了好大一個虧，便回去跟這個人告了狀，這人不知怎地，卻在這裡遇到了陸離，這才出手教訓。
雷堂的功夫，一般都是出手狠辣，往往一招就能分出生死，看這人的出手，也是極為狠毒！
陸離心中恨極，不過是同門弟子只見的鬥毆，用得著下這般狠手么，他若還是從前的陸離，今天非得交待在這裡不可！
眼見那支手掌就要拍中陸離，陸離微微一錯身，邊閃將過去。
那人一掌落空，也是頗為驚訝輕輕咦了一聲，說道：「你這個廢物，倒是也有兩把刷子。」那人口中說話，招式卻不見停歇，當即順手往前一推，又往陸離的胸前拍來。
這一掌威力更甚，手掌上纏繞的電弧都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陸離足下使勁一頓，身子往後飄去，不過那人也是如影隨形，一手當先，速度極快，竟比陸離煉體四重天的境界還有快上兩線。
眼看著這一掌就要結結實實的落在陸離的前胸。
卻聽「咕咚」一聲，陸離忽然摔倒在地，陸離隨即就地一個打滾，往旁邊滾出去了一丈有餘，雖然狼狽萬分，但是居然就這麼將這必中的一掌閉了開去。
那人臉色一沉，剛要上前，便聽得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喝道：「徐若愚，你要幹什麼！」
赫然便是林鳳兒。
「這裡可是我青雲宗的宗主峰，你膽敢在宗主峰毆打宗主親傳弟子，你可是活的不耐煩了！」
林鳳兒寒聲說道，接著她趕忙跑到陸離的身旁，小心的將陸離攙扶起來，柔聲問道：「陸離哥哥，你……沒事罷！」
「哎呦，我摔的好痛……」陸離哼哼唧唧的說道。
徐若愚聽了這話冷哼一聲，他自然是知道的，陸離這番模樣乃是裝出來的。不過徐若愚似乎想到了什麼不解之事，眉頭微微一皺，先前蘇護跟他告狀、說被陸離胖揍了一頓的時候，他是一萬個不相信的，青雲宗上上下下都公認的廢物弟子，又能成什麼氣候？！
然而今天陸離居然能夠避開他的兩掌，雖然第二次躲避的時候樣子十分狼狽，可是畢竟是躲避開了。
看來這陸離身上必有古怪！
「哼，徐若愚，今天的事情我是記下來，等哪天碰到張師伯，我一定跟張師伯說道說道，讓他好好的教訓教訓你！」眼見陸離喊痛，林鳳兒向徐若愚怒道。
「隨你的便！」徐若愚冷冷的道。
隨即，徐若愚的一雙眼睛狠狠盯住陸離，右手撫摸了下喉嚨，做了個割喉的收拾，一字一頓的道：「廢物，有點意思，我很期待能在弟子大比中碰到你！」
「你！……」陸離還沒有說話，林鳳兒就忍不住了，不過她雖然一肚子的火氣，卻還沒等發出來，徐若愚就已飄然遠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林鳳兒只覺自己滿腔的怒火無從發泄，內心十分焦躁。
眼見徐若愚飄身遠去，陸離這才有空檢查一下自己懷中的九兒，只見九兒一雙鳥眼瞪著自己，意甚閑適。
陸離隨即把九兒往林鳳兒的懷中一放。
「這是什麼……鳥？！」林鳳兒抱過九兒，驚訝的問道。
陸離搔了搔頭，說道：「大約是仙鶴吧，我也不知道，不過這鳥兒光吃肉，我可養不起，還是有勞我的好師妹了。」
「且，想送給本姑娘就直接說，曲里拐彎的真討厭！」說著，林鳳兒用左臂單手抱住九兒，空出右手不住的撫摸九兒的鳥頭。九兒啾啾鳴叫了幾聲，也不知道她是享受還是抗議。
「對了，這頭鳥兒的名字叫做九兒。」過了一會兒，陸離才想到告訴林鳳兒九兒的名字。
「九兒……這個名字真好聽！」
……
……
過了一會兒，林鳳兒方才說道：「陸離哥哥，謝謝你費心，捉了一隻鳥兒，特地來看我。我心裡……很是歡喜！」
「啊？不不不，師妹，我不是特地來找你的，我是來找師父的。卻不知道師父這會兒有空么，倘若有空的話，你快給我通稟一聲，我又重要的事情要啟稟師父！」
林鳳兒聽了這話，登時覺得滿腔的柔情錯放了，跺了一跺腳，含怒罵道：「你這個獃子！」
又問：「怎麼了？這麼急匆匆的來找我爹爹。」
陸離便將之前發生的事情擇要複述了一遍，至於玉牌跟三足道人的那一塊，陸離自然略去沒說。
他倒不是信不過林鳳兒，只是覺得這件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他覺得還是不說為妙。
林鳳兒聽到驚險之處，唬的臉都白了，將那蔥白一般的柔荑不斷拍著自己的胸膛，一迭聲的說道：「嚇死寶寶了！」
林鳳兒雖然也只有十歲的年紀，但是元力大陸的人向來早熟，而今林鳳兒的身量也已發育的頗為有料，她玉手輕拍之下，兩胸微微晃蕩，十分誘人。
陸離見了眼前的情景，臉登時就紅了。結結巴巴的將他一番經歷講完。
「也不用提前通報了，爹爹剛剛練完早課，剛才徐若愚又給爹爹送了一封大長老的簡訊，這會大約正在吃早飯，我帶你直接過去就是！」
「這不太好吧？！」陸離遲疑道。
「這有什麼不好的。」說著林鳳兒拉著陸離，便往飯堂走去。
……
……
兩人來到飯堂，果不其然，林語正在用飯。
林語看上去大約三十來歲的年紀，面白微須，相貌極為俊朗。
他面前的飯桌上擺了四碟小菜，分別是一尾魚、一隻雞、一碟腌制的黃瓜、一盤花生，面前放著一支碗，裡面約莫還有半碗白粥。
林語早就聽得屋子外面有兩人聯袂而來，一個人的腳步聲音輕捷細膩，正是自己的寶貝女兒，而另一個腳步聲音比較沉穩，頗不熟悉。他正暗自沉吟，便聽得吱呀一聲，只見自己的女兒林鳳兒懷抱著一個物事當先推門而入，身後卻領著一個少年。
那個少年個頭挺高，身量卻十分單薄，頭上隨便挽著一個簪子，身上臉上頗有灰塵，正是自己許久未見的弟子陸離。
卻見陸離來到飯堂之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朗聲說道：「師尊在上，弟子陸離給您請安了！」
雖然陸離被判定為不能修鍊的五行廢體，但是林語對這個弟子還是頗為嘉許的。
許久未見，林語看了陸離一陣，只見陸離如今的身量比以前高了許多，但是卻極為單薄，可見也是吃了許多苦頭的，不過他亦敏銳的察覺，陸離與之前頗有不同，雖然修為上還是沒有什麼長進，但是在整個人的氣勢上，就如同一把在鞘的寶劍，鋒芒含而不露。林語這些時間雖然沒有投入過多的精力關注陸離，但見到陸離如今的狀態，也是頗為滿意。
林語溫言道：「快些起來罷。」
「弟子不敢起來。」
「唔，怎麼了？」林語頗為詫異。青雲宗上上下下對待陸離的態度，林語也是知道的，但是，少年的時候多吃一些苦頭，將來才能獲得更好的發展，就像深山中的寶玉，不過不經歷一番打磨，永遠也只是一塊普通的頑石罷了。雖然青雲宗一干人等將陸離定義為廢物體質，但是林語卻頗不贊同，他認為這天下就沒有不可練氣之人，有的只是不恰當的法子，尤其是陸離這種先天親和五種元氣的體質，更加不會不可練氣。然而，對待陸離，他確實也是江郎才盡，沒有什麼好的法子了，這才聽之任之。否則，他何必留一個廢物在門牆之下。不過，林語聽了陸離的話語，確實是頗為好奇：在這種境地下，陸離又能招惹什麼麻煩呢？
「弟子不敢說。」
「真是婆婆媽媽的，你這也不敢那也不敢，將來能成什麼氣候！」見陸離這幅樣子，林鳳兒氣不打一處來，憤憤的說道。
林語聽了這話，不禁啞然失笑。
「爹爹，事情是這個樣子的……」林鳳兒快言快語的將陸離先前告訴她的話又說了一遍。
「金冠蛟……」林語沉吟不語。
良久，林語方才說道：「我知道了，鳳兒，你快去扶陸離先起來。」
林鳳兒便過去將陸離扶起來，一面說道：「爹爹，這事又該當如何？」
林語說道：「陸離是我的親傳弟子，自然要保；這蘇丹掌管丹堂，這些年來也極為飛揚跋扈，也不好輕易得罪。陸離，你且待在我聽雲軒，這件事情如何處理，我得好生考慮一番！」又吩咐林鳳兒道：「鳳兒，你先帶陸離找個地方住下，餘下的事情，暫且容我思量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