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庄道古的震驚
跪在地上的那名中年男子，名字叫做莊道古。
庄道古亦是丹堂的弟子，而且還是蘇丹的親傳弟子。
不過，說句實在話，庄道古本身的資質並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很差。按理來說並不能成為一堂之主的親傳弟子。
然而，庄道古身上讓蘇丹賞識的，卻並不是他的天資……
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天，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情，早就是丹堂堂主的蘇丹正好從外堂的宿舍門口路過。那個時候，太陽初升，正是外門弟子們晨練的時候。
外門弟子一般都穿著灰色的衣裳，宿舍外面的那片空地上，灰濛濛的一片，全是外門弟子。
蘇丹隨意的掃了這群人一眼，然而就是這麼隨意的一眼，卻讓蘇丹從諸多的外門弟子中一眼看到了庄道古——真正吸引蘇丹的，不是庄道古的資質，而是庄道古的眼神。
那是一種冷靜的、死水無波的一種眼神。
一般來說，擁有這種眼神的人，都極有毅力，而且心性也是極為穩定的——這樣的人，是十分適合煉製丹藥的。
不過別的人卻不知道這些，當年，在蘇丹宣布將庄道古收為親傳弟子的時候，青雲宗上下很多人對此是嗤之以鼻的，甚至都有些人居心叵測，暗地裡說庄道古是蘇丹的私生子。
那個時候的庄道古，對於這些流言蜚語，感到即是迷茫又是擔心，他即迷茫為甚師父會將天資頗差的他收為親傳弟子，又擔心因為他的緣故給師父帶來不必要的負擔……
「徒兒，莫要為這些世俗的事情煩心，你只需用心修鍊，在這丹道上修鍊出一番成績，那些亂說話的人，自然也就沒什麼可說的了。」蘇丹這樣勸勉他新收的弟子。
果然，庄道古沒有讓蘇丹失望，他很快就修鍊成一品煉丹師，到得如今，也是兩品巔峰的煉丹師了。這樣的修鍊水平，就算放眼整個丹堂，也是上上之選。
而讓這一切成為可能的人，就是蘇丹。是以，庄古道對蘇丹有著極為深厚的感情，哪怕是蘇丹讓庄古道即時去死，庄古道也是極為願意的。
……
嗖嗖嗖！
庄道古的身子十分輕捷，他雖然是兩品巔峰的煉丹師，但是元力修為卻還是差了點火候，到現在雖然已經四十餘歲了，卻依然只有元動境七重天巔峰的境界。
好在煉製兩品以下的丹藥，對元力的質與量的要求並不是很高。
而且，原本庄道古就只是區區一個外門弟子，能夠有如今的修為水平，他已經十分的滿足了。
那頭金冠蛟平日里以各種增益血氣的藥草為食，時候久了，自身也帶著一股子淡淡的藥草味道，平常之人若不是仔細嗅探，根本聞不到這種味道。
然而對庄古道這種成天跟藥草打交道的人來說，這股子氣味就彷彿是路標，不論金冠蛟逃到那裡，這股子氣味都指引著庄古道尋蹤而至。
庄道古的腳程極快，循著氣味，用了約莫一袋煙的功夫，就從丹鼎峰來到了宗主峰後山。到了這裡，庄道古的心裡略微有了一些擔心——
青雲宗有九個分支，一般統稱為九堂，分別是宗主一脈，風火雷水土五大堂，專門負責管理外門弟子的外堂，負責打理青雲宗上上下下眾多長老、弟子福利的供奉堂，以及庄道古所在的丹堂。
這九個堂口，宗主一脈加上丹堂跟供奉堂，算是上三堂，風火雷水土五大堂算是中五堂，而外堂則是勢力最弱的一個堂口，基本上沒有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
這金冠蛟要是跑到了別的堂口還好說，那些堂口一般都得求著些丹堂，只要金冠蛟不是衝撞了大人物，他們怎麼也得給丹堂一些面子，把這件事給遮攔下來。
可若是金冠蛟到了宗主這一脈上就不大好說了，宗主峰上居住的全是宗主一脈，個個都金貴的很，萬一這金冠蛟上去咬死、咬傷了誰，甚至直接衝撞了宗主大人，那可得怎麼跟宗主交待？又得怎麼跟他的師尊交待？
庄道古想想這事就覺得頭大！
不過他也是聰明之人，片刻后，他就捋清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是什麼情況，我先上去看看，等把具體的情況看明白，再去稟告師父不就好了！」
庄道古在心裡還是稱呼蘇丹為師父的，但是這些年來，蘇丹權勢之心漸重，與師父這個稱呼相比較，他還是更喜歡別人稱呼他為堂主。稱呼堂主，顯得更加莊重威嚴一些。
宗主峰的山勢以威嚴大氣為主，並不是十分險峻。
片刻之後，庄道古就到了昨晚陸離斬殺金冠蛟的地方，剛一來到這裡，庄道古的面色就大變！
這裡四處洋溢著金冠蛟氣血的滋味。
甚至還有一些地方殘存著金冠蛟的血肉碎片。
「不好！大事發生了，這等大事得速速稟告師父！」然而庄道古剛一動身，又想：「卻不知道是誰有如此手段，竟然在這裡將金冠蛟斬殺！」
他又想到，若是自己就這麼回去了的話，師父自然會問自己這裡的詳細情況，而對於師父要問自己話，自己卻什麼也回答不出來，這樣著實不好，還是先順著金冠蛟殘存的鮮血氣息，悄悄的摸將上去，探探具體情況再回去稟告才是上上之策。
……
且說陸離一覺睡到天大亮。直到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這才遽然驚醒，猛的坐了起來，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九兒也窩在他的胸口睡著了。他這一起來，登時把九兒拋到了地上。
波的一聲，九兒掉到地上摔了一個跟頭，不滿的啾啾叫了幾聲。
陸離剛想說些什麼，卻聽得院子外面的一株大樹上傳來異響。
容不得仔細思考，他從面前的菜板上摸起昨晚洗剝肉段的那柄短刀，反手甩出！
嗖！
那柄短刀泛著寒光，徑直插在那株大樹上。
奪的一聲，這柄短刀刀刃插入樹中約莫三分之一的樣子，短刀的尾部還不停的震顫，發出嗡嗡的聲響。
也是巧了，庄道古剛剛攀上這株大樹，還沒來得及往裡細看，便覺得一道寒光直奔面門而來，也就是他練氣數十載，已經將身體修鍊至可以自主規避危險的境地，短刀到得身前，他的思維意識雖然沒有發覺，不過肌體已然先動了，這才堪堪避過一劫。
不過庄道古仍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眼見蹤跡敗露，庄道古哈哈一聲長笑，翻身從樹上躍入院中。
「不知師兄怎麼稱呼，師弟乃是丹堂堂主蘇丹的門下，賤名庄道古，今天擅闖寶坻，多有得罪，然而師弟也頗有為難之處，還請師兄饒恕師弟的擅闖罪！」庄道古朗聲說道。適才陸離的表現太過驚艷，庄道古雖然眼見陸離的修為境界極低，卻也不敢等閑視之。而且，庄古道入門也有數十年了，平日里一般都是一心鑽研丹道，對名滿青雲宗的「五行廢體」只是略有耳聞，卻從沒見過真人本尊。他自然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年就是廢體陸離。
等庄道古落到院中，臉色卻是一滯。
在這個不大的院落之中，金冠蛟的氣血之味十分濃郁，而且一地的蛇骨，這……金冠蛟居然就這麼被吃掉了？！庄道古覺得自己的大牙都要被驚掉了。
「敢問……師兄，師兄是否見過一頭怪蛇，這頭蛇的樣子十分奇特……」庄道古猶不死心，吃吃的問道。
陸離也是聽過蘇丹的名頭的，據說這個老頭除了煉丹還可以之外，修為卻是平平，不過性子極為暴烈，當下回答道：「咦，你怎麼知道的？我確實見過這麼一條怪蛇，當時的情況真是驚險，這頭怪蛇差點把我給吃了……」陸離指著一地的蛇骨，比劃道：「……不過，幸虧我的運氣好，這才反敗為勝，把這怪蛇給吃了，看到這一地的骨頭沒有，這些就是那頭蛇的骨頭……」
話到這裡，陸離心虛的問道：「師兄，這條蛇難道……是師兄養的？」
「吃掉了……」庄道古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這頭金冠蛟的價值，他也略知一二，而且，就就算去掉這頭金冠蛟，單單隻是這些年來餵養金冠蛟的各種名貴藥材，也不是一筆小數目，而這些……卻被眼前這個身體單薄瘦弱的青年給吃掉了？！
在這一刻，庄道古很想指著陸離的鼻子罵他：「媽蛋，你知道你吃的是啥么？這麼十全大補的寶貝，你居然找了一個大鐵鍋，就這麼生生煮熟吃掉了？！媽蛋的你這是暴殄天物你知道嗎？！」
「師兄……師兄？」眼見庄古道在怔怔的發獃，陸離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自己吃掉的那頭怪蛇，就是眼前的這位師兄所養，不過陸離雖然臉上一副後悔不迭的樣子，心裡卻想：「哼！我不吃了你的怪蛇，難道要等著你的怪蛇把我吃掉么！」
片刻后，庄道古才恢復正常，他心想此人竟能斬殺金冠蛟，又是宗主一脈的親傳弟子，身份自然非同尋常，他也不敢得罪，當即說道：「這位師兄，這頭怪蛇名為金冠蛟，並非師弟所養，乃是師弟的師尊所養。這個……金冠蛟昨晚一時走失，不料卻被師兄捕獲，師弟也不敢擅專，只能回去稟告師尊，由師尊定奪。嗯，煩請師兄告知尊姓大名，師弟好據實稟告。」
「這條蛇是蘇堂主養的！」陸離大驚，這下事情大條了！整個青雲宗誰人不知哪個不曉，這丹堂的堂主蘇丹性子暴虐，可是一個眥睚必報的主兒！自己居然把蘇堂主的寵物給煮了吃了，這事兒雖是自己占著理，但是依照蘇堂主的性子來看，自己恐怕也少不了要掉一層皮！
「師兄，在下的名姓可不方便告知，你且莫回去，我先去求求我的師尊！」說著，陸離也不管庄道古作何反應，附身抱起九兒，便往前山跑去！
「……這位師兄？！」眼見陸離抱著一個好大的鳥兒狂奔而去，庄道古不禁愕然，他下意識的開口招呼了一聲。不過，陸離自然不會去理會他。
見狀，庄道古長嘆一口氣，暗自思忖：「雖然沒能問道這位師兄的姓名，不過，好歹也是知道了金冠蛟的下落，總算可以跟師尊交差了……」
——不過庄道古也不知道這被人吃干抹凈到底算不算「下落」的一種。
甚至，庄道古都能料想到他的師尊知道了這個消息后，必定會怒氣勃發，大罵丹堂的一眾弟子個個都是廢物，沒有一個能辦的成事！
最近一段日子，他們這些丹堂的弟子么，可是撈不到安逸日子過了，
眼見這個身材單薄的少年絕塵而去，庄道古站在院落里愣怔了一會兒，也往丹鼎峰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