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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堂前論道

  聽到妲怛的回答,韓澈略有不快,卻還是不動聲色的問道,「我們為什麼要去到多吉扎寺?」


  「沒什麼,見個熟人,順便驗證一件事,」妲怛想了想,繼續道,「這件事可能就關係到你心心念念的九黎遺物哦!」


  韓澈面色依舊,沉默了片刻,卻是沒再追問,他轉而道,「那少年口中的『黎巫魔裔』是怎麼回事,別說你不知道。」


  「黎巫魔裔?這個……」妲怛顯出疑惑的表情,隨即咯咯的大笑起來,看他那開心的樣子,倒真像個十一二歲的孩子,然而韓澈卻敢這樣認為,他只是看著他,面無表情。


  「那不就是你了!」妲怛笑道,「坊間傳聞,當年九黎部族率巫門四十餘部落逃亡,積怨成仇,滅世之心長存,數百年間既然有九黎遺物出世,巫裔當然也要現身,攪風攪雨,生靈塗炭。」


  「你想說什麼?」韓澈打斷他道。


  「沒什麼,可憐俗世無知,將九黎與巫門視為同出,所以凡是亂世之梟便統統冠以巫魔的惡名。


  五胡亂華是巫,殺神白起是巫,西楚霸王是巫,就連那蒙古鐵騎也被冠以巫魔之命,也不知巫門為世人背了多少黑鍋,可是這巫魔的名義,有人棄之敝履,就必要有人趨之若鶩,所以說是冤枉,其實我看,倒也不冤。比如,」妲怛揚了揚眉毛,「比如你!」


  「我?」韓澈疑道。


  「你欲集九黎遺物,且不論目的、手段如何,卻總不能不死人,並且也不會少死,與你來說,天下蒼生,你想在意,卻未必在意得了,我,亦是如此,所以,我說不冤。」妲怛道。


  韓澈冷笑,「你先就將天下蒼生的帽子扣在我頭上,如此說,我便是人人喊打?!」


  「那也不盡然,你想要九黎遺物,他們也想要九黎遺物,世人皆有此念,你不做總會有人做,在許多人眼裡,你甚至不是一個好的對手,卻註定是一步好的棋子。有時想下棋的人多了,就分不清是那裡是居中,哪裡是局外,布局者反被局溺,這一點兒也不奇怪。」妲怛的嘴角揚起一抹天真的笑意。


  「哦?這麼說,你也要下我這步棋?」韓澈冷道。


  「不,」妲怛忽然停住腳步,無比鄭重的道,「我在幫你!」


  韓澈不說話了,他發現自己根本看不透眼前這個孩子,言多必失,他索性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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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煩勞各位師傅在此稍後。」四人行至多吉扎寺,早有守門的弟子小沙彌迎了出來,雙方見禮,妲怛、其緣各自通報名號,呈上拜帖,弟子不敢怠慢,忙進去回稟。


  盞茶功夫,弟子返回施禮言道,「師祖在偏殿打坐,邀幾位師傅過去。」說著已將眾人迎了進去。司曉宇心有顧忌,剛想說話,卻被妲怛和其緣一推一拉晃晃悠悠就踏了進去,韓澈自然是苦笑一聲,跟步上來。


  寺院不大,典型的藏域風格,處處可見鎏金鋼瓦的金頂,其上點綴銅鳥、寶瓶、金鹿法/輪,屋脊四角翹起,高懸銅鈴、鐵板。四人跟隨穿屋過舍,便見金閣、金亭隱耀山勢間,再行一段便有數間簡素的偏殿。


  小沙彌向其中一間回稟一聲,便即退下。四人進入殿中,見一老者著金紅袈裟,頭頂高帽,長須飄然於胸,身形極其的瘦削,兩個服侍的小沙彌站立兩廂。韓澈不自覺的將神識在殿中掃了一圈,便發覺起碼有三四道磅礴如海的法力波動隱伏其中,卻皆是平和自然,毫無敵意,而這面前的老喇嘛卻是如高山大海,根本探不出個究竟。


  韓澈心中暗驚,那些隱藏的護法也就罷了,這仁波切的修為顯然已經高到了自己無法企及的地步,恐怕都與次仁長老等人比肩,這直接就打消了韓澈最初的那點輕視。而這老喇嘛的樣貌雖是初見,卻隱隱有些面善,只是想不起再多。


  「直貢塞隆寺弟子覺巴布瓊挾俗門師兄見過崇德如意寶生根仁波切,扎西德勒!」妲怛用藏域說道,深施一禮,畢恭畢敬。韓澈、司曉宇依樣施禮。


  其緣亦是收斂了急躁,「弟子扎什倫布寺其緣,拜見崇德上師生根仁波切,扎西德勒!」


  「幾位小師傅無需多禮,各自坐吧。」生根仁波切語聲洪亮,卻是十分的和藹,只是望向眾人的眼神中卻略略的閃過一絲玩味,尤其是看向妲怛和韓澈時,幾乎是射出光來。


  幾人的輩分,哪裡還敢真坐,只是靠邊站立,仍是妲怛上前,「弟子途中偶遇普陀慧濟佛國兩名送信弟子,本欲同往貴司求見上師,奈何遭逢變故,急欲回歸,特遣弟子代為傳遞書函。」他說著已將廣智交給自己的書柬雙手遞出。


  「哦,弟子這裡也有信函,是祖師班禪老爺手書,請崇德仁波切過目。」其緣亦道。


  一名服侍弟子雙手接了,恭敬交給仁波切。


  生根接過,略掃一眼,放在一邊,也不拆開,轉而向妲怛道,「塞隆寺十分遙遠,小師傅代為送信,本意是因何而來啊?」


  妲怛笑道,「夏至未央,雅魯藏布江暗潮初涌,正是一年的好時候,弟子特邀兩位師兄前來膜拜瞻仰。」


  仁波切的嘴角不為人察覺的揚了揚,卻是沒有顯出表情。


  「哦,觀潮!」生根聞言也笑,「即是暗流,水面風平浪靜,不見驚濤,江水隨疾,滾滾不休,但仍不免要受那水道束縛大勢東流,所謂暗流,恐怕要讓小師傅失望了。」


  「大勢東流,一江之景卻總在一處,彼岸、青石、繁花亦在一處,不然東流之水便皆可稱為雅魯藏布,豈不是辜負了千里迢迢之途。況唐古拉口大河極多,每年雨季,水勢漸大,往往喧賓奪主,逼得雅魯藏布改道也是一項奇景。」


  生根仁波切面色不動,「小師傅著相了,唐古拉水猛,但畢竟是一江之水,卻不同於外河,總歸是要有個主次。小師傅自岡仁波齊神山而來,我聽聞剛仁波切有雪山之梅,不知小師傅知否?」


  「雪山之梅三百載一抽絲,三百載一呈葉,三百載一吐蕊,千年才得一放。」韓澈輕道。


  「而今可曾吐蕊?」生根道。「花開兩朵,仁波切似是見過?」


  「小師傅說笑了,寒梅尚弱,孤枝亦難都雪,小師傅既然有心觀潮,何不為其尋一處佳穴,又何苦空受人妒,少不得累人累己,隔岸觀江,孰為不智。」


  「哼。」


  輕哼一聲,妲怛和生根卻都是一滯,展眼望去,說話的竟是一旁的韓澈,「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梅即為梅,生即為迎風斗雪,移至溫室豈不是笑話?!」


  生根呵呵笑了兩聲,「小施主所言不差,只是縱是如此,孤枝懸崖,迎風斗雪,總不免碾作成泥,甚為可惜。」


  「哈,」韓澈冷笑,「大師亦是著相了,佛語云,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一佛國在一砂中,花是天下,雪是天下,土,亦是天下,又何必執著,三千世界總成於一抷,也自可歸於一爐,總無分別,碾作成泥又何妨,空即是色,色也便是空。」


  生根面色不改,依舊安詳,只是笑容已漸漸的僵了,看向韓澈的眼神驀地閃了一閃。


  「小施主高論,既如此,貧僧廢言了。」他輕搖頭道,「各位小師傅、小施主車馬勞頓,早些歇息,寺中自可隨意遊玩,不必拘束。」說著已叫身邊弟子準備房舍,安排膳食,此中細處不提。


  四人拜過出來。韓澈、妲怛自是心中通明,只是不言。司曉宇略有所悟,微微冷笑。只可憐那其緣小和尚,雲山霧繞,壓根兒就不知道眾人說了些什麼,眾人自然也不去理他。


  待得眾人去后不久,這才從殿後轉過一人,著月白袈裟,握持手杖,正是帕木法師。


  「法師可是聽清了?」生根問到。


  帕木法師臉色鐵青,指尖已扣得泛白,他直截了當道,「大師可是想要袖手旁觀。」


  生根並不答他,苦笑問道,「那兩人也看得清楚?」


  帕木道,「那兩名少年身無半點佛道氣息,但法力引而不發古怪異常,料想已近大聲聞層次,該是巫人無異了。」


  「那大師可曾想過妲怛仁波切為何千里迢迢來到此地?」生根問到。


  帕木的眉頭皺了起來,疑惑的望著生根。


  「其一,九黎遺物出世非是秘聞,但六件九黎遺物內情,卻少有人知,哪怕是手握此物之人,恐怕亦是如此,此事事關重大,妲怛便不得不來,探一探我門的口風,警示我不宜將此事外流。」生根道。


  「其二,如今天下幾成亂世,巫裔無非只是個由頭,無關痛癢,其出世與否佛魔皆要有這一會,卻又不得不提防有人暗處做大,崑崙、蓬萊一日不動,少不得就要一心多用,更是有那崆峒已經隱伏了兩百餘年不見動靜,誰都不知道醞釀著什麼動作,這前車之鑒不可不防!」


  他思索片刻,這才道,「妲怛急欲表明立場,便是看明了合則兩利,便是隔岸觀潮,不逆流而上,亦不會隨波逐流。」


  「還有其三,」生根道,「便是為了大師你。」


  「我?」帕木的眉頭幾乎皺成了鐵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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