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人間無道
面對黃靈兒，無道內心是愧疚的。
他總把黃靈兒親爺爺的死，歸結在自己當年得罪了廬城孫家的事情上。
所以在後來第二次到達廬城，並得知消息的時候，無道毅然決然找上門，即便冒著違反太清門規，也要殺孫龍以解心頭之恨。
十年，那一份愧疚在無道心底埋藏了整整十年，直至前段日子在白樹城重逢黃靈兒，才終於得以緩口氣。
無道沒辦法告訴黃靈兒事實真相，但看著她為自己擔心，無道心中既是感動，又有點淡淡的憂傷。
「靈兒！」無道輕喚一聲，情不自禁的抬手，緩緩伸向黃靈兒。
「大哥哥……」黃靈兒薄唇輕啟，欲言又止。
她沒有動，任由無道有些冰涼的手，觸碰到她的臉上。而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身子一寒，呼吸一滯，時間就彷彿在這一刻靜止。
……
青牛山上的死寂並未持續多久，便在將軍令的笑聲中，煙消雲散。
只見將軍令滿臉堆笑，大手一揮，像是在攪動周圍凝固的空氣，然後說道：「太嚴肅了，太嚴肅了，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這麼嚴肅的氛圍。此前跟無道那傢伙在一起的時候，感覺渾身不自在，憋的我都想要拉屎。」
說著他哈哈大笑，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給逗樂了。
「將軍令！」
一聲斷喝，從黑暗中傳來，聲音低沉、冰冷，而且怒氣沖沖。
將軍令一怔，硬是收住了笑聲，但臉上的笑意有增無減。
「哼！」
隱身在黑暗中的女子冷哼一聲，沉聲道：「別把我的提醒不當回事，小心玩火自焚，到那時可沒人會救你。」
「哦？」將軍令問道：「我要是有生命危險的話，你也不會出面救我嗎？」
片刻的沉默過後，女子冷冷的聲音，斬釘截鐵道：「不救。」
將軍令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竟是滿臉的苦痛之色，搖頭嘆息道：「唉！這還真是同人不同命啊！聽說無道那傢伙有好多個紅顏知己，而且個個都願意為他奉獻犧牲。怎麼我身邊連一個那樣的女子都沒有呢？好歹我將軍令，也是跟無道那傢伙齊名的大魔頭啊！這懸殊，未免有點太大了吧？」
「你們不一樣。」黑暗中的女子忽然道。
將軍令一愣，脫口問答：「哪裡不一樣了？」
沒有回答，黑暗中靜若無人。
將軍令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自問自答道：「是因為他道行比我高嗎？」
「這可未必，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他現在很厲害，以後只怕會更加厲害，但是我和他如果真的拚死相搏，最終鹿死誰手，還是個未知數。」
「……難道是因為他曾經身為正道太清弟子的緣故？」
「呵呵！這麼一個背師滅祖的傢伙，有什麼可招人喜歡的，就算他棄正投魔事出有因，但不管怎麼說，他如今還不是跟我一樣，成了人人口中十惡不赦的大魔頭。」
「你還不明白。」黑暗中那女子如是道：「大多數不了解他的人，都會認為你們兩個一樣，可只有少數人才知道，他與你，從根本上就不是同一種人。」
將軍令眼神一凝，問道：「我是什麼人？」
那女子不假思索道：「你不是人，是個瘋子。」
將軍令臉色往下一沉，又問道：「那他是什麼人？」
女子道：「無可奉告！」
一陣沉默。
半晌后，將軍令突然冷哼一聲，道：「你不是想殺無道，而是喜歡上他了，對不對？」
此言一出，黑暗中那女子勃然大怒，斷喝一聲道：「將軍令，你胡說八道！」
然只聽一聲銳嘯響起，緊接著從黑暗裡，居然射出了一道寒芒，細看之下，竟是一柄細黑仙劍，速度奇快，直襲將軍令面門。
「果然。」將軍令冷笑道。
而他乃何許人也，自然不會被這麼簡單的一記攻擊命中。
但見將軍令左手法訣一掐，從袖中飛出一物，速度快到無法看清那是什麼東西。
隨後就聽一聲轟響，細黑仙劍從何處來，又飛回何處去。
「將軍令，你……」那女子話音頓止。
將軍令冷冷道：「你給我記住了，等這次我殺了無道，你就乖乖做我的女人。」
說罷，將軍令身形一躍，激射而走。 然而在將軍令飛出許遠之後，青牛山上，忽地響起了他幽幽的聲音，道：「懸濟那老東西來了，如果你不想死在這裡，就趕緊離開。」
……
無道輕撫了兩下黃靈兒的臉頰，又幫她捋順鬢角青絲，忽然微微一笑，低聲道：「不要再跟著我了，回去中原吧！」
這一抹笑容柔和而溫暖，彷彿一縷春風融化了黃靈兒身體的寒意。不過卻只是一拂即過，待到黃靈兒回過神來的時候，無道已經轉身走遠了。
而不知怎麼，黃靈兒心頭一陣莫名的惘然，怔怔地向那個黑色的背影望去。
便是那道身影，孤獨、寂寞、甚至還有幾分蕭索，彷彿在這無窮的天地之間，他就是個孤魂野鬼。
「大哥哥！」
黃靈兒大喊一聲，說道：「聽靈兒彈首曲子，再走……好不好？」
無道罔若未聞，繼續往前走去，眼看便要消失在黑暗中。
黃靈兒見狀，急忙又道：「靈兒可以回中原，但是靈兒不想帶著遺憾回去。」
無道聞言，不由地停下了腳步，只是並未轉過身體。
黃靈兒心情很糟，但還是告訴自己不能哭。
她走到青石牛像腳下的石基上面坐定，抱著琵琶，雙手按在弦上，收拾了一番心情以後，說道：「這是靈兒特地為大哥哥作的，還沒有名字。」
話音才落，清脆的琵琶聲立即響起，如玉珠走盤，泉水叮咚，忽而嘈嘈，忽而切切。
無道身子一震，只因琴聲中，黃靈兒忽然唱了起來。
「也許爭不過天與地
也許低下頭會哭泣
也許九月落雪
就要飛進心裡……
在人間
有誰活著不像是一場煉獄
我不哭
因為我已經沒有東西能放棄……」
無道聽了一半，霍然抬腳，消失在了黑暗裡。
「嘣！」
一聲脆響，琵琶斷弦，黃靈兒淚眼婆娑，喃喃道：「大哥哥……這首曲子……它就叫……『人間無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