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無法掌控
寒冰本想隨浩星明睿一起從密道返回定親王府,卻被他毫不猶豫地給拒絕了。
聽到舅舅不同意自己去見師父,寒冰竟是暗暗地鬆了一口氣。
一想到已是滿頭白髮的師父,還在替自己這個做徒兒的終日擔憂,而自己所能做的,就是不斷地用謊言來安慰他老人家,寒冰的心中就不免生出一種難言的愧疚與苦澀。
這次舅舅若是不顧一切地將真相全都告訴了師父,師父肯定不會讓他冒險去救世玉。這樣一來,恐怕在欺師的罪名之上,還要再給他加上一條公然違抗師命了。
其實正是因為浩星明睿已經看出了這一點,知道現在就連七叔也無法阻止寒冰去救世玉,所以他乾脆就不讓寒冰去見七叔,也免了寒冰再去費心地編那些謊言來騙自己的師父。
當然,浩星明睿之所以這麼做,實是還存了另一番心思在裡面。
他想盡量拖延寒冰回城的時間,而他自己則先回去設法進一步查明情況,同時也是存了一絲渺茫的希望,或許事情能夠發生某種意想不到的轉機。
所以,在臨走前,他一再嚴厲地警告寒冰,沒有得到他的許可,千萬不能進城。而且,他還特意把清叔留了下來,雖不指望這位老人家能夠牽制住寒冰,但起碼可以將寒冰的動向及早知會給他。
寒冰本就生了一副玲瓏心肝,又豈會看不出自己舅舅的意圖?但他並不是魯莽冒進之人,當然明白舅舅的這番良苦用心,便依了他的吩咐,乖乖地在這間茶肆之中歇息了一夜。
說是歇息,其實寒冰一直坐在那裡調息練功。危機迫在眉睫,他決不能允許自己有絲毫的懈怠。
直至天光已經放亮,他才站起身來,琢磨著該如何說服清伯,放自己進城去查看一下情況。
這時,清伯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裡面是一碗熱粥和幾個包子。
他將這些吃食擺在一旁的桌上,然後對寒冰道:「先吃些東西。明睿那邊已派人傳過話來,目前景陽城中一切如常,世玉雖然還未回府,但估計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他叫你不可妄動,靜觀其變。」
寒冰咧嘴笑了笑,就走到桌邊坐下,默默地拿起一個包子吃了起來。吃完一個,他又拿起另一個,卻根本不去碰那碗粥。
清伯見他如此,竟是皺了皺眉,也在桌邊坐了下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吃東西。
寒冰不由轉了轉眼珠,拿起一個包子遞給清伯,道:「清伯,你也來一個吧。」
清伯看著他,並沒有伸手去接那個包子,「你小子不會以為我在這包子裡面下了什麼毒吧?」
寒冰「嘻」地一笑,道:「清伯的劍法雖然舉世無雙,可下毒的功夫卻是差了太多!
你若是將這蒙汗藥下在包子里,我倒真可能吃下去一個半個的。可你卻把它下在了粥里,那味道隨著熱氣散出來,我又怎會聞不到呢?」
清伯怔了怔,不禁嘿然一笑,道:「你小子也知道我聞不出味道,哪裡還分得清這其中的區別呢?」
寒冰自然知道,為了解除無盡丹的折磨,花湘君用金針之術封住了清伯身上的某些穴道,令他徹底喪失了包括痛覺和嗅覺在內的多種感覺。
「這葯,不會是舅舅臨走時留下的吧?」寒冰有些無奈地笑著問了一句。
「哼,他若是真想用藥來放倒你,豈會用這麼劣等的東西?保證是無嗅無味,讓你小子跟我一樣無知無覺地就中了招!」
寒冰頓時苦了臉,問道:「那這葯還是清伯您的私藏了?不會是專為對付我而準備的吧?」
清伯又哼了一聲,有些惱火地道:「是翠兒那小丫頭給我的!這丫頭,辦事一點兒也不牢靠。我讓她弄些能讓人昏睡不醒的葯,誰知她弄來的竟是這種最普通不過的蒙汗藥!」
寒冰一聽便明白了,定是昨日舅舅讓清伯送自己去北方,而清伯擔心自己不願聽話,就事先準備了此葯。
他可能是想趁自己丹毒發作后,身心俱疲疏於防範之際,將之混在水中或是食物中讓自己服下。
這樣等自己一覺醒來,怕是已遠在數百里之外了,就是想趕回京中救人,也已經來不及了。
可是,既然這葯是為昨日準備的,為何清伯今日又將它拿了出來?莫非是舅舅的主意,想讓他將自己放倒,以阻止自己進城?
「清伯,既然您和舅舅都知道,根本無法阻止我進城,何不將實情告訴我,也好讓我知道自己將會面對些什麼?」
看到寒冰的星目中皆是懇求之色,清伯不由嘆息了一聲,搖頭道:「我們確是阻止不了你這個倔強的小子!可明知是陷阱,你卻為何非要往裡踏?!」
寒冰十分冷靜地道:「我若是不踏進去,又如何能救得了已落入陷阱中的人?放心吧,清伯,我決不會輕舉妄動。因為那樣不但救不了別人,還要把自己也給搭進去,實是毫無意義!」
清伯沉吟了片刻,才道:「你若答應我,先隨我回花府,我便告訴你實情。」
寒冰痛快地點頭道:「好!我答應你,清伯!」
「皇上今日一早,便宣召左相入宮去了。」
雖只是如此簡短的一個消息,寒冰聽了卻是心頭大震。
看來皇上並不是想用世玉為誘餌來捉捕自己,而是要用世玉為人質來脅迫左相大人。而他最終的目的,應該還是為了要對付自己。
舅舅定是已經看出了皇上的意圖,所以才命自己不許進城,要讓皇上的計劃落空。
可是皇上的計劃一旦落空,左相大人和世玉又會遭遇到什麼?
無論皇上到底抓到了左相大人的什麼把柄,如果最終沒有達到他的目的,這位所謂的聖主明君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將那個「把柄」,變成一項莫須有的罪名。
而左相大人一旦出事,關係到的將不僅僅是相府上下的安危,也將關係到許多與他有牽連之人的安危。甚至,還會關係到他們目前所謀之事的成敗。
這種危機,舅舅他又豈會看不出來?可他卻仍是讓自己躲在城外。
難道,事情已經糟糕到了就連他也無法掌控的地步嗎?
還是——,他已有了什麼別的想法?
一想到這些不容樂觀的可能性,寒冰的心中不由更是憂急,忙向清伯央求道:「清伯,我們這就進城去吧!」
清伯卻是坐在那裡沒動,盯著寒冰看了半晌,他才語聲蒼涼地開口道:「當年,皆因我一人之失,致使你的師父蕭天絕被囚濟世寺,更令你們師徒從此分離了十年之久。
如今,我決不願再因自己的任何過失,而讓你們師徒再次分離,甚至是永不能再見!
你既已答應過我,要隨我一同回花府,那就不要在途中溜走。因為你若沒有回到花府,那便是我這車夫之責。為贖過失,我寧願再也不要這張老臉,直接跪到你的師父面前去請罪!」
聽了清伯的這番話,寒冰不禁暗嘆了一聲,人老成精,這話果然不假!自己心裡所打的那點兒鬼主意,竟是被清伯他老人家給看了個通透!
相府出了事,自己這位大公子又怎能不回去看上一眼呢?而且左相大人在入宮前,或許還給自己留下什麼話來,也未可知。
但是清伯既然這麼說,自己又實是不能讓他難做。也罷,此番就聽從這位老人家的,先回花府再說。
想到這裡,他這隻小狐狸只好「嘻嘻」地咧嘴一笑,道:「清伯您就放心吧,我自是要跟你一起回花府了。否則到時候就是您不去向我師父請罪,我也得先挨上舅父他老人家一頓板子!」
清伯這才滿意地一笑,痛快地起身道:「那我們這就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