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恨毒之念
聽到皇上這麼輕描淡寫地一問,鄭庸竟不由得感到了一陣莫名的緊張。
因為以他多年來對這位皇上的了解,知道他表面上越是態度平和、語氣隨意,心中越是已起了極大的猜忌。
鄭庸頓時暗暗告誡自己,事緩則圓,越是在這種即將成功的關鍵時刻,越是要謹言慎行,切不可急功近利,失去眼前的大好形勢。
畢竟此事還關係到花鳳山,雖然皇上口頭上沒有承認過,但其實在他的心裡,應是最疼愛這個並不姓浩星的大兒子。
所以在談到寒冰的問題時,自己決不能將花鳳山也貿然牽連進來,否則很可能會因此觸怒皇上,最終卻達不到整垮冷氏父子的目的。
一念及此,鄭庸忙躬身告罪道:「是老奴一時糊塗,居然忘記了寒冰還是花神醫的外甥,而只想著他與左相大人的父子關係了!
所以在調查寒冰的來歷時,老奴竟然未想到應該去向花神醫求證,而是直接派人去左相大人的家鄉追查了一番。」
浩星瀟啟立即聽出了鄭庸話中之意,不由在心中暗自琢磨起來。
原來這老奴才今日的一番做作,都是為了要扳倒那個左相冷衣清。而且現在看來,他的手中確是已經掌握到了某些對冷衣清不利的證據。
「你究竟都查到了些什麼?」他又狀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因時間上較為倉促,老奴派去的人並沒有查到太多有用的東西,只是——」
鄭庸故意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了一樣東西,然後不緊不慢地又接著道:「只是查到了一副舊畫,卻也算不得什麼實據。」
「舊畫?」浩星瀟啟不由皺了皺眉,「什麼舊畫?」
「據說是當年左相夫人林芳茵的一副畫像。」
浩星瀟啟的雙眼頓時微微一眯,「拿給朕看看。」
鄭庸忙用雙手將那張舊畫呈給了皇上。
浩星瀟啟對著那張舊畫看了許久,終於沉聲問了一句:「那個寒冰可長得像這畫中的女子?」
「老奴已問過識得寒冰之人,確說是十分相像。」
「嗯——」浩星瀟啟慢慢點了點頭,「這件事你怎麼看?」
鄭庸立時做出一副頗為惶恐之狀,小心翼翼地道:「老奴以為,僅憑一幅畫像,確是難以入人之罪。或許左相大人自會有他的一番說辭,也未可知。」
浩星瀟啟將那副畫往身前的龍案上一放,隨後便用一種複雜莫測的目光看著鄭庸,道:「無論他冷衣清到時候會做何說辭,想必你都已替朕想好了應對之策吧?」
鄭庸的小眼睛接連眨巴了數下,一時沒有猜透皇上此話的用意,也就不敢隨便介面。
見到他的這副模樣,浩星瀟啟不由陰冷地一笑,道:「你將那個冷世玉扣在宮中,應該就是為了要對付冷衣清吧?
你定是打算用冷世玉的性命相挾,逼迫冷衣清承認那個林芳茵是隱族人,其實也就是要讓他承認,自己知道寒冰的隱族身份,卻故意隱瞞不報。
看來,你不僅想讓左相也嘗到失子之痛,更是想讓他本人也為此丟了性命!」
見皇上一口拆穿了自己意圖陷害冷衣清的伎倆,鄭庸頓時嚇得臉色一變,「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
浩星瀟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頗為不屑地搖頭道:「你這老東西實在是太過愚蠢!左相冷衣清身為當朝宰輔,豈會與那襄國侯嚴域廣一般,是個目光短淺之輩?他決不會為了一個兒子,而斷送了冷氏一門。
你這番施為,不但不能迫他就範,反而還會授之以柄,讓這位口利如劍的左相大人,能夠藉此向朕控告你蓄意陷害忠良!」
鄭庸跪在那裡不敢抬頭,只因怕皇上看到此刻他眼中閃過的那抹陰狠之色。
其實,當初他挾持冷世玉的本意,並不是想脅迫冷衣清認什麼罪。
他是怕那位心機狡詐的左相大人在得知寒冰的死訊后,心生警惕,在自己布置好陷害他的圈套之前,就把冷世玉送走避難。
冷家的人,絕對一個也不能留,定要讓他們斷子絕孫!
可是如今寒冰已從濟世寺平安脫身,而本想用來陷害冷衣清的那枚密鑰也未能到手,鄭庸的計劃竟是全部落空。
在剛剛獲知計劃失敗的那一刻,猶如五雷轟頂一般,瞬間便將他給震懵了!
稍一緩過勁兒來,滔天的怒火便襲上了他的心頭,當時他唯有一個念頭,立刻殺掉冷世玉,讓冷氏父子也嘗嘗肝腸寸斷而又無能為力的痛苦滋味!
然而,在徹底地冷靜下來之後,鄭庸很快就放棄了這個衝動的念頭。
而且,在經過一番仔細的思量之後,他竟然不再為這場所謂的敗局而感到如何地痛心疾首。相反地,他倒是認為自己並沒有真的輸了這一局。
當然,他必須承認,自己確實料錯了很多事情,也失去了很多機會。
但是,唯有一件最為重要的事情,他絕對沒有做錯。
那就是,他抓住了冷世玉。
而這個冷世玉,便是他最終能夠徹底翻盤的機會!
有了這個左相大人的小兒子在手,他鄭庸不但不會輸,而且還會勝得更加暢快淋漓!
冷衣清、冷寒冰、冷世玉——
冷家父子三人,都會在自己的算計之下,一個個痛苦地死去!
心中猶自閃著恨毒之念,鄭庸的臉上卻擺出了一副悔恨之極的模樣,身子匍匐於地上,嘶聲道:「陛下,老奴該死——」
「算了!」
浩星瀟啟猛地一擺手,打斷了鄭庸那些還未說出口來的,準備為自己辯解的話。
他狠狠地瞪著仍伏在地上不敢抬頭的鄭庸,冷著聲音道:「你是個奴才,竟敢對朝廷重臣生出如此險惡的算計之心,實是罪大惡極!
不過你的所行所為,確也有可憫之處。老來失子,你若不痛不恨,朕反倒要懷疑你的居心了!
但朕也只能饒你這一次,下次你若再敢背著朕胡來,朕絕不寬容!」
鄭庸跪在那裡連連叩頭,臉上已是涕淚橫流,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