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2周二(全)
這夜大雪紛飛,簌簌的聲音籠罩了所有人的清夢。
外頭天寒地凍,上將軍府的正房內室里燒著地龍,屋裡散發著陣陣暖意。
錦心愜意地露出一隻小胳膊,側身歪在薛陌暖暖的懷裡睡覺,小嘴時不時吧唧一下,夢中還不忘調戲薛陌的胸膛。睡覺不老實的錦心弄醒了睡眠清淺的薛陌,薛陌伸手將她露在外頭的小胳膊抓進被窩來捂著,低頭見她紅撲撲的小臉蛋滿是酣睡的乖巧模樣,小嘴還一動一動的,薛陌忍不住低頭輕啄了下她嫩嫩的唇瓣。
其實,平日里的薛陌睡夢是很好的,輕易不會被錦心無意識的小動作驚醒。但今日很特殊,潛伏在榮國公府的探子黃昏來報,這日下午廖氏和榮銘母子二人遣散了所有奴僕,似乎在內室里密謀著什麼。
眼下這個節骨眼上,還能密謀什麼?
不過是圖謀世子之位罷了。
這夜的薛陌一直在靜等,靜等榮國公府傳出爆炸性的消息。心中有事,自然是睡不踏實的。瞅著懷中渾然不知,仍然在安睡的錦心,薛陌不禁想起上一世來,那會子錦心嫁過去就是世子妃。而上一世的錦心打小與榮銘要好,攝政王府一干人等從未反對過錦心與榮銘的姻緣。
換句話說,上一世的榮銘匹配錦心身份是夠的,完全不用因為要攀上攝政王府的原因而圖謀世子之位。可上一世的榮銘還是謀害了兄長,纂奪了世子之位。
可見,榮銘本身就是個貪圖權勢,不顧手足親情的人渣。後來會拋棄錦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憐,懷裡這個嬌小可愛的小人兒,上一世竟落入了榮銘那樣一個人皮魔鬼的魔掌。薛陌輕輕攏著錦心軟軟的肉身,捏了一把,心中很是懊惱,懊惱自己為何上一世沒能愛上錦心。
正在薛陌心中騰起一股濃濃的懊惱之意時,外室響起一陣輕輕的敲門聲。薛陌躡手躡腳下了床,唯恐驚擾了錦心,「吱呀」一聲開門便與來人前往一旁的走廊談。
冰雪中寒風刺骨。
「上將軍,榮國公府世子今夜遇刺,兇手逮著了。」清風躬身低頭道。
「好。這件事你辦得很好,今夜就將榮國公府世子爺暴病而亡的消息散播出去。」薛陌冷了聲音吩咐道。
第二日,榮國公府世子爺好端端的人,陡然一夜暴斃的消息傳得京城各個府邸都熱議起來,猜測紛紛。
上一世時,世子爺陡然暴斃,榮國公府秘不發喪,榮國公夫人還在各府竄門時假惺惺地哭訴原配遺腹子染上了傳染病,不得已挪到了偏遠的莊子上休養,一個月後與世長辭。
竟是將殺人謀命的罪行,掩飾了個乾淨,讓榮銘穩穩噹噹地坐上了世子之位。
這一世,薛陌自然不會放過上一世的始作俑者。雖說,薛陌與榮國公府世子爺一向沒有交情,犯不著為他報仇雪恨。可越來越愛錦心的薛陌,想起上一世錦心的凄慘遭遇,心底就恨不得再報仇一次。
上一世,錦心死後,薛陌立即派人徹查。可刑部似乎早已被什麼人打過招呼,竟壓著案子遲遲不審。錦心娘家人已經沒有什麼權勢,除了悲慟嚎哭,追查兇手已是無能為力。
薛陌自然知道是首輔羅大人暗中給刑部打了招呼,要壓下女婿做的這件令他女兒羅茜茜大快人心的事。因著首輔大人的干預,薛陌替錦心報起仇來也是障礙重重,一件謀殺案硬是拖了五年,直到薛陌拉下刑部尚書,換了個自己人掌管刑部后,錦心的大仇才總算報了。
五年。
太過久遠。
錦心殘忍被殺,榮銘卻還能快快樂樂地摟著嬌妻憨兒又過了五年歡歡喜喜的日子,這一世的薛陌每每想起都心中不爽快。何況,錦心六歲那年,榮銘還因為心中嫉妒射傷了薛陌的大黑馬,那可是薛陌上一世的第一寶貝呢。
兩件事加在一起,這一世的薛陌可沒打算放過榮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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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國公府門前。
「你們做什麼?」榮國公府夫人冷冷站在大門口的台階上,厲聲呵斥想闖入府邸的一班衙役,眼神十分不客氣地掃過府尹良大人,「這裡好歹也是國公府,良大人這是要私闖民宅么?」
府尹良大人抖了一把手中的狀紙,不卑不亢道:「榮國公夫人,下官清晨收到匿名狀紙,說是府上的世子爺被人謀了性命……」
「胡說八道!」榮國公夫人橫眉一挑,雙手藏在袖籠中,氣呼呼道,「匿名狀紙?連名字都不敢留的狀紙,良大人也上綱上線地來查?良大人未免太閑得無聊。」
「如此說來,貴府世子爺便是安然無恙,純屬心術不正之人造謠了?」良大人已是將近四十的人,什麼樣的犯人沒見過,當下盯著榮國公夫人的眉眼道,「既然如此,還請貴府世子爺出來一趟,或是下官進去拜訪一下世子爺。」
聽到良大人的話,榮國公夫人躲在袖籠中的手緊緊攥了一把。雖說昨夜失手了,世子爺沒死,可行兇之人竟被世子的貼身小廝抓了個正著,還供出了榮銘和廖氏是主謀。廖氏費了一夜的唇舌,也是沒能讓世子心軟,當做沒事發生過。
此刻,若是放良大人進去,那世子還不趁機咬她和榮銘一口?
廖氏又不傻,自然是寧願與良大人廝殺在大門口,也是不可能放衙門的人進去半個的。
且說,此刻世子爺床榻前,榮銘正哭著跪在地上。
「大哥,弟弟從小敬重您,事無巨細都遵從您的意思。」榮銘哭得滿臉是淚,一手還拽著床上大哥的寢袍,「這次真是有人打著我和娘親的幌子,要謀害您的,目的只是為了嫁禍我和娘親啊。大哥……」
榮銘那張嘴,真是死的能說成活的,明明是他和娘親想謀奪世子之位,眼見失敗了,卻來了這麼一番說辭,「定然是那幾個備選駙馬,眼見胭榮公主鍾情於我,便暗地裡使了這麼一招陰毒的計謀,要陷害弟弟於不義……」
世子爺榮梓疲憊地躺在床上,昨夜若不是有小廝在房外陡然嘶吼了一嗓子,嚇得那兇手一個手抖,容他躲過了致命的一劍,否則被刺穿的一定是心臟,他哪裡還有命活到現在。
世子卧躺在床榻上,淡淡掃了眼榮銘。他不知道那個刺客到底是弟弟所指使,還是真如弟弟所說只是別家備選駙馬派遣過來陷害弟弟的。
榮銘和胭榮公主的事,世子榮梓自然是知曉的,心底一時很亂。
「大哥,您瞅瞅,昨夜才發生刺客的事,眼下府尹良大人就找上了門,明擺著就是有人在背後搗鬼,見不得我與公主好,要給我背上謀殺兄長的黑鍋啊……都這般了,大哥還要冤枉弟弟嗎?」榮銘神情悲切,使勁兒拽著世子的衣袍急扯。
府尹確實來得太快了,榮國公府沒有報案,官差就主動找上門來。榮梓身為榮國公府世子,首先得為榮國公府聲譽著想,知道此事鬧大了對榮國公府不利,自身的安危只得暫時放在次要的位置上。
虛弱地瞅了一眼榮銘,點點頭道:「大哥知道了,此事為了你,大哥暫時不追究了,你且隨我去府邸門前走一遭。」
待纏著繃帶的世子出現在府邸門前時,榮國公夫人臉上的驚駭一閃而過,生怕世子在府尹良大人面前亂說話,毀了榮銘一世的前途。但畢竟活了一把年紀,見到榮銘偷偷使的眼色后,她的臉色瞬間鎮定下來,知道兒子已經搞定了世子。
「我的兒,外頭風雪大,你怎麼出來了?」榮國公夫人在外人面前永遠一副極其疼愛原配之子的模樣,臉上堆滿了關懷,話才剛說出口,身子已是大步走過去做出一副要攙扶世子的模樣。
世子雖然不確定那刺客到底是誰派來的,可歷經昨夜和今晨的事,他的心底不可能對榮銘母子毫無芥蒂,若不是顧慮到榮國公府的聲譽,他此刻就想淡然拒絕繼母的示好。
卻不得不喚了聲「母親,我沒事。」
榮國公夫人見世子這般給面子,當即神氣十足地橫掃了一眼府尹良大人,還強勢地要求良大人道歉。
最後雙方極不愉快地散了場。
良大人臨走前,還狠狠瞪了榮銘一眼,那匿名狀紙上可是點名道姓譴責榮銘謀奪世子之位呢。這種繼室之子謀奪世子之位的事件,每隔個幾年便要上演一番,良大人被榮國公夫人羞辱一頓后,心中更是認定,縱使世子還活著,那繃帶下的傷也是謀害未遂的證據。
就算眼下世子拒不承認,堅稱是自己不小心弄傷了身子,可總有世子醒悟的那一天,到時看他如何在榮國公夫人面前耀武揚威。
良大人「哼」地一聲,負手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