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一代女帝(51)
儘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可事情的結局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中。
在一系列翻盤之後又翻盤的情形下,皇帝的疑惑越來越大, 明明是受害人的大公主,不但挨了罵,甚至還被懲罰了。
「混賬,不孝。」
大公主失望了。
果然,後母之下便是後父, 縱然是小時候十分疼愛的父皇, 在這一刻卻陌生的她不敢相認,這就是她的父皇,這就是大曆的天子。
大公主閉下雙眸, 一滴淚順著眼角落下。
而後看著大公主如此, 皇帝也不好過於袒護貴妃,只好將大公主和貴妃兩人各大五十大板, 分別作出了懲罰。
「大公主失儀,閉宮抄孝經百遍。」
「貴妃御下不嚴,責令閉門思過, 禁足兩月。」
緊接著還不等兩人回過神來,又對著一旁的趙惜芸說了一句。
「大將軍今日受驚了,賜黃金萬兩。另外,王寺,你替朕送大將軍回府。」
緊接著衣袖一甩,冷哼一聲,快速離開公主殿。
端貴妃楊月在何凌的攙扶下緊跟其後, 身後傳來王寺的拉長的陰柔語調。
「是,陛下。」王寺應聲回復。
楊月步子一頓,臉色變得冰冷,今日差點就栽倒這裡了,剛想有所動作,只見何凌捏了自己手臂一把。
「冷靜,君子之仇,十年不晚,當務之急是籠絡陛下的心。」何凌低低的說道。
楊月聽后,沉重的點了點頭,便立刻跟上皇帝的步伐追了上去。
不管如何,只要陛下相信她,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而這邊看著大公主失魂落魄的模樣,趙惜芸嘆了一口氣,再也不想說什麼了。
皇帝擺明了不想查清此事,所以她就是在做些什麼也於事無補。
不過大公主這個豬隊友也不是一無所獲啊。
至少那個神秘的宮女,兩次三番提醒端貴妃的女子,趙惜芸是徹底記住了。
希望,下次可以看到她,至少不要死了,她在心底淡淡的想著。
這時,王寺又對著她陰沉的說了一句。
「大將軍,夜深了,我送您,請吧!」說罷,伸出一手做了個恭請的姿勢。
趙惜芸點了點頭,算是回應,然後大步向前除了公主殿,王寺緊跟其後。
然後兩人,第一次有了單獨相處的機會。
行走在皇宮的路上,夜早已深黑。漫長的長廊,沉著的腳步聲,踩在光滑的大理石板,發出點點聲響。
而涼涼冷風刮過,天空中又掛了一輪明月,兩人身前身後無數太監提著宮燈,照亮著這夜間的黑暗。
寂靜的、空曠的宮殿,漸漸響起兩人的聲音。
「千歲,若不是今已夜深,惜雲到是很想設宴款待一下千歲您,以答謝千歲幾次救命之恩。」
趙惜芸看著地上的影子,微微抖了一下肩膀,輕笑道。說救命之恩雖然略有不妥,但是由於王寺某些隱晦的暗示,給了她很多時間,至少讓她足夠提前做一切妥當的準備。
王寺目不斜視,彷彿只是專註於眼前,聽到趙惜芸漫不經心的輕笑,淡淡回了一句。
「定山王說笑了,救命之恩不敢當啊。到是定山王說的聚上一聚,我倒是很想與定山王一聚啊。」緊接著王寺收回來望向遠方的目光,將眼光落到趙惜芸身上,然後悠悠開口。
「只是可惜啊,定山王今日想必是也看到了這宮中風浪了,稍有閃失,最易失了性命啊。」他話裡有話的意思,趙惜芸自然明朗。
可她這人,就是喜歡冒險,譬如今日,殺了那兩人,她有充分的時間可以離開。但她還是選擇留下來,並且反設了一局,就想看看幕後黑後到底是誰?以至於差點在被人設計進去,只可惜,她同那愚蠢的大公主可不一樣。
畢竟是她吃了虧,在那個時候,乖乖做個弱者就可以,多此一舉的結果最後只是明明自己是受害人,最後卻落到那個地步,真是讓趙惜芸感嘆。
仇恨是個雙刃劍啊。
用得好就是屠殺敵人的寶劍,用得不好就是催命的屠刀,大公主就是個在明顯不過的例子。
因此聽到王寺這一番話的時候,趙惜芸還是接受了對方釋放的好意,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面無表情的說著。
「千歲說的是,惜雲日後自然不會同今日一般。另外這宮中何時不曾起風浪。您瞧,今日這風大的,險些讓我栽了個頂兒朝天,以後著實不能小看啊。」她如是回復。
兩人雖然沒有明說,但彼此都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王寺聽到對方的話后,心裡淡淡搖了搖頭,感嘆一聲元帥畢竟還是年輕啊,然後又說了一次。
「那麼定山王日後要小心了。畢竟您日後和大公主成了親,可經常要來這宮中的,風大的話,您還是少走動走動,才能不被吹倒啊。」夜風漸大,一片落葉慢慢飛到王寺的衣袖上,他輕飄飄將其拂去。
眼神又似笑非笑的望著趙惜芸一眼,隨後又收回了那樣的眼神,變得與之前一般陰翳。
趙惜芸彷彿渾然未曾對方眼裡的威脅,聽后對方這暗藏危機的話中,大笑一聲。
「千歲放心,這一天惜雲是不會讓其到來的。」
因為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不再等了。
畢竟玩了這麼久,她也膩了,也是時候收網了。
不然泉下有知的張毅、丁博等人可要等不及了呢!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互相套著話,但這兩隻老狐狸,可是一句有用的都沒對方最終套出來。
直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宮外門口。
這時。
趙惜芸望著宮牆,又看著王寺,眼神目光深邃卻明亮,動了動嘴巴,再次開口。
「夜深了,千歲止步吧。不麻煩您老了,惜雲就自己回去了,這樣也快一些。」
說罷,也不給對方反悔的機會,徑直吹了一聲口哨。
只見,遠處突然跑出來一匹全身深紅色的馬兒,馬蹄噠噠作響,馬兒仰頭「嘶」的鳴叫一聲,來到趙惜芸面前。
緊接著,趙惜芸撫摸了馬兒一下,便翻身上馬,對著王寺再次點了點頭示意到,就提了提馬肚子「駕」,便揚長而去。
一旁被宮人圍住的王寺卻站在宮門口若有所思,尤其對方一直看著趙惜芸離開的身影,神色莫測,直到趙惜芸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淡淡的扔下一句。
「回吧!」。
不過在他心裡,可是非常佩服這位大將軍,他可跟當初的張毅大將軍,截然不同啊。
行止間頗為不羈,對事也是一副淡漠無畏的態度。
他很好奇,在軍中,對方是怎麼憑藉這樣一副冷淡的性子和眾將士打成一片的。
若是此時有任何一個士兵知道了對方的疑惑,絕對會回復一句。
「我們將軍可不是憑藉著在軍中跟我們打成一片,成為元帥的。而是靠著超強的實力,和絕世的計謀以及超高的武力,得到了無數人死心的跟隨的。」
打敗了軍官,指揮新兵贏了演練,生擒陳賢,造出超強的武器,攻下五城,再然後收復五城,建立自己的勢力,成為一方霸主。
這樣的經歷足以讓所有人羨慕崇敬,同時生不起任何嫉妒之色。
因為這一個人太優秀了,優秀到足以讓無數人自卑,當然生不起妒忌之心。
但要是讓趙惜芸自己來評價呢,那麼她也只會說,她這一路上位的過程實在是太簡單了。
時機剛剛好,張毅被人謀害,軍中後續無力,雷鳴在皇帝一行人中已經是已死之身,軍中不管是論資歷還是論實力的人,全都沒有人能敵得過她,便是不上位也不行。
不過礙事的就只有她的身份了,並不是說女人怎麼樣?怎麼不好?
身為一個女人,趙惜芸從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可身處這個時代,彷彿女人就是地上泥的時代,因此她在沒有足夠可以改變甚至統治天下的時候,得一直保護好她的身份,至少現在還不能夠公開她的身份。
再回想一下今日一事,皇帝的做法同樣讓趙惜芸徹底失望,十分不滿。
輕飄飄一句禁足二月,就足以償還這些人對她的暗殺?
呵。
若是不是她身上恰好有了張新易給的解藥,只怕現在就是在牢獄里相見了。
與其在牢獄中見到這些人,她覺得,她還是適合在見到階下囚的他們。
因此,可以說,皇帝此舉算是徹底徹底激怒了趙惜芸,以至於讓她不得不提前結束這無聊的遊戲。
趙惜芸如是想著,臨近定山王王府,一路飛馳而去,挑了挑眉。
府中這時還燈火通明,發生什麼事了?
翻身下馬,走上前,然後她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
「王爺,您回來了?」
首先傳出一句諂媚的聲音,趙惜雲皺眉,是管家。
對方的稱謂依舊讓趙惜芸接受無能。若是將軍、元帥什麼的還好,王爺什麼的,莫名有些詭異。
恩,也沒有了元帥將軍那樣霸氣,畢竟這個朝代的王爺全都弱的不能在弱,除了虛號全無任何實權。
可誰讓定山王的封號比起實權的護國大將軍稱謂要高上那麼一點,因此她也只能將就了,定山王府什麼的,湊活先叫著吧!
看著她回來了,緊接著就有人過來領走小紅馬了。
而趙惜芸也朝著裡面走去,越走就越看到府中一片燈火通明,不禁連聲疑聲問道。
「怎麼府中這麼亮?現已入夜,大家還未入睡嗎?」
管家跟在她身後,摸不清她什麼態度,只好小心翼翼的回答。
「王爺,您前去參加宴會,遲遲未歸。而宮裡又一直未有人稟報您的下落,夫人便睡不下了,下人們也遲遲不敢入睡。」
聽他這麼一說,趙惜芸瞬間懂了。
但還是皺了皺眉,緊接著,她又慢慢舒展開眉頭,對著管家淡淡說道。
「吩咐下去,讓他們早點休息吧!」
「是。」管家回了一句。
緊接便離開趙惜芸,從一旁離開。
而又變得隻身一人趙惜芸便直奔府中大廳。
只是沒想到,一進大廳,居然看到那麼多的人。
大廳中除了下人們也就算了,還坐著母親,以及其他位置還坐著她熟悉的幾人。
但最先發問的卻是陳玉娘。
「芸兒,你怎麼樣?」
陳玉娘連忙走過來,停在趙惜芸面前,擔心的問道。
一邊問還一邊拉著她,仔細打量著,宮裡到底如何,她這做母親並不知,因此看到女兒這時辰還未歸,心中可以異常擔心啊。
趙惜芸安撫了母親幾句,又任她觀看打量,緊接著對著另外幾人道。
「你們幾個怎麼來了?」
那幾人全是趙惜芸在軍中的手下。
以張新易、王海泉為首之外,還有二人名叫李望山、沙家河,算的趙惜芸後來發現的後起之秀,同時也是趙惜芸在軍中僅次於張王二人的嫡系。
「元帥,我們得知您還未歸府,特地前來看望。」張新易望著她深邃的雙眸,說道,也打量了一下她是否受傷。
「放心,這世上,我若想走,可沒人留得住我。」趙惜芸淡淡回復著。
她不是傻子,這些人一起來到她府上,還等到現在,絕對不是如此簡單。
不過趙惜芸這一番話,也確實是讓一干人等樂了。
說的也是,便是千軍萬馬,只要元帥想離開,可沒人留得住。
趙惜芸任由陳玉娘打量了一會兒,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是時候問清楚這幾人的目的了,緊接著便對著陳玉娘說道。
「母親,夜深,您早點休息吧!我這邊還有些公務要處理,您先離開吧。另外,也別讓其他人打擾我們。」
陳玉娘聽后,手下動作一頓,隨後又看了看其他幾人,又看了看趙惜芸,心下嘆息一聲,點點頭。
「那好,芸兒,你先處理完公務吧。處理完了,也早點休息。海泉新易四人,也讓他們留宿吧,現在天都黑成這樣了,回去不方便,我命人收拾四間房。」
趙惜芸「嗯」了一聲,便不再說什麼了。
那四人聽后,也連聲恭敬的道了一聲:「謝夫人。」
畢竟不管怎麼樣,面前這女人可是元帥的母親,他們四人膽敢又一絲不敬,就是當初陽城那郡守的下場。
將軍瘋起來,可是一點解釋都不會聽的,她只相信她自己。
隨後,陳玉娘便款款離開了,臨走的時候,她摒除了下人,又親手關上了堂中大門,只留下了五人。
定山王府,夜深人靜。
趙惜芸高居首位,用審視的目光齊齊掃過四人,隨後又冷聲道。
「說吧,什麼事?」
四人相互對視一眼,琢磨了一下誰先說。
其中的王海泉受不了另外磨磨蹭蹭的三人,率先站了出來,拱手對趙惜芸道。
「元帥,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只要您一聲令下,大溪城外的將士們便足以一擁而上,在無人敢阻擋您,我不懂,您還在等什麼?」
王海泉沉著聲音說道,他作為趙惜芸手下最初的一員大將,為人話少,也沒有多少計謀,但是本人十分得趙惜芸的重用,但凡領兵大事,從來都是王海泉打頭陣。
因此,明明是智將的張新易硬生生的把自己變成了智囊,輔佐在王海泉身邊,隨後才慢慢上位的。
但真要比起王海泉,他還是差了不少。
因此今日這話王海泉便是率先開口了,說的那叫一個義無反顧。
雖然另一旁的三人心裡也是如此不解,不知道趙惜芸還在等什麼?但就這麼大喇喇的說出趙惜芸暗地裡的打算,他們三人還是不敢。
這大概就是嫡系中的嫡系和他們之間的不相同吧。
對於這個問題呢,趙惜芸也考慮過許多次。
事實上,之前的趙惜芸一直覺得自己手裡那本賬本,應該還可以派的上用場,一直在等機會呢。
緊接著她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溫熱的香茶,慢慢品了一口,然後才繼續道。
「唉,我本來是打算將賬本呈上去,若是陛下心中還有百姓,那麼就是楊國升落敗之日,也是張毅元帥血仇之時。」趙惜芸說完后,便再次沉默了。
幾人一聽,這就完了?
再次互看一眼,表示不解,元帥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元帥想放棄?
但這四人中最聰明的張新易卻是領會到了那個「本來」的意思,眉頭一皺,順著趙惜芸的話說道。
「元帥,那麼您現在又不打算本來了嗎?那您打算怎麼做?」張新易直直的望著趙惜芸。
趙惜芸放下手中茶杯,思緒飄遠。
她本來是這樣打算的,將那本印滿了楊國升罪惡的賬本呈上去,就是皇帝不想審判楊國升都不行了,楊系一脈徹底倒台,宮中的端貴妃再怎麼能耐,也翻不起浪來。
而後她在讓人暗地裡鼓動一些人,告訴楊國升除了造反別無他法子,挾小皇子以令諸侯。
而後她在打著清君側的名義,一鼓作氣衝進宮,殺掉楊國升等人,隨後在協同王寺,逼皇帝寫下傳位詔書,到時候,一切都會順理成章。他們被逼到一定境界,最後只會按照她的想法進行,皇位戳手可奪。
可當今晚皇帝對待大公主端貴妃那一幕。
趙惜芸突然沒意思了。
對著這樣一個男人低頭,媽的,怎麼突然有些不爽呢。
造反又如何?落一生千古罵名又如何?
死後身後名,自有後人書寫,她就是反了這天下又如何。
那樣一個眼睛瞎了的廢物,實在不配為帝,趙惜芸心中異常窩火。
因此帶著一肚子的火,回到府中,又看到這四人,徹底憋不住了。
因此她場場舒了一口氣,目光孕育著深邃的光芒,再次說道。
「沒錯,我本來是打算溫柔一點在開始的,可當今晚發生的一些事徹底讓我忍無可忍了。」
緊接著,她簡單的把她宴會上所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幾人聽了之後,臉色異常變得難看,不禁連聲大罵。
「該死的皇帝狗賊,還有那妖妃,竟然如斯無恥,上次便是在宴會上設局殺害張毅元帥,這次竟然如此對待元帥您,該死。」
「沒錯,元帥,這群人簡直給臉不要臉,本想讓他們多活幾日,看來,他們是嫌命太長了。既然如此,那麼元帥,看來我們是時候加快腳步了。」
「不說這些了,元帥,就說您,您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我們都聽你的。」
……
幾人連連發表著意見。
看著他們義憤填膺的樣子,趙惜芸伸了伸手掌,向下揮了幾下,示意他們停下來,冷靜下來。
緊接著,趙惜芸目光看向遠方,再次開口。
「放心,這件事讓我懂了。就算我不惹人,也總會有人要取我性命,既然如此,那麼也不需要忍了。」
「畢竟命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比較好。」這句話,趙惜芸說的意味深長。
而這時,大廳中的火光也彷彿變得忽明忽暗起來,桌上燭火映徹下的趙惜芸的影子拉的長長的,而她本人又微微一笑,仔細看那抹笑容,不禁讓人望而生畏。
那笑容,帶著一絲令人莫名恐懼的滋味,不禁讓其他人身子一抖,隨後又聽懂了趙惜芸話里的話,頓時眼前一亮。
那個冰冷而又殘忍的元帥又回來了,他們的王回來了。
至於對於趙惜芸來說。
既然你們要我死,可是我又不想,那麼還是你們去死好一點。
你們,覺得呢?
深黑的夜裡,在這一刻,響起令這四人徹底安心的一句話。
「日後,便實施計劃吧。」
幾人神色異常激動,緊接著連聲道。
「是,元帥。」
作者有話要說: 恩,二三天內會完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