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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時光跳轉

  何有憶推著自行車,默默低頭前行。心裡依舊在擔心明哲受人欺負,而他只能是在擔心,根本無力保護兒子。


  他現在就是一個鄉下農民,無權無勢。在那位校長面前,他說的話,連個屁都不是。他一出校長辦公室,他的懇求就散成了空氣。


  要不,在城裡住幾天,守孩子一段時間?

  何有憶腦袋一轉,決定在學校附近找一家旅館住幾天。他得罪了幾個校園小霸王,把明哲一個人放在學校,肯定會被那幾個小霸王欺負。


  不知不覺已出了校門,就在他準備跨上單車一刻,有人扯了他一下。何有憶下意識回頭,是一個佝僂背的老人,胳膊套了一個紅箍,應該是看守校門的。看門人不但駝背,腿腳也不利索,略微有點瘸。


  見他扯自己,何有憶以為他是提醒自己,沒出校園,不能騎車。便放棄了騎車,繼續推著前行。老人再次扯住他,雙手跟他比劃了一下。


  這個看門老人又駝又瘸,竟然還是一個啞巴。


  何有憶停住腳步,愣愣地瞪著老人,感覺他好像有點面熟。


  「你是曾有志?」何有憶驚呼出聲,終於認出了面目全非的老領導。


  曾有志擠出一絲欣慰的笑,招呼他進了值班室,顫抖著替他沏了一茶缸茶水。一雙渾濁的目光凝視何有憶,蒙了一層渾濁的霧水。


  「老曾,你怎麼弄成了這樣?」何有憶見曾有志淪落成這般光景,心裡五味雜陳,眼睛也開始發澀。


  曾有志顫抖著手,翻開髒兮兮的登記薄,顫抖著寫下了一行字:我得罪了太多人,這是懲罰。


  「號子里落下的殘疾?」何有憶立刻明白了他的苦衷。


  曾有志眼神泛起一絲痛苦的驚恐,默默點了一下頭。


  「蹲了幾年?」何有憶追問一句。


  曾有志顫抖著深處了四根手指,另外一隻手補上了一根,告訴何有憶他蹲了5年。何有憶此刻才發現他兩隻手拇指都殘了,只有四隻手指,所以握筆寫字很困難,寫出的字體也歪歪扭扭。


  何有憶見曾經風光無限的曾有志淪落至此,心裡的失落感陡然減輕了許多。他並不是最慘的,眼前的曾有志比他更慘。


  「不用擔心,我會照應你的兒子。」曾有志在本子上又畫出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何有憶伸手拍了一下曾有志,鼻子一酸,有些感動。


  這一刻,他突然意識到,在這個世界孤獨的活著是如此的艱難。他在農場享受孤獨十幾年,是因為有人在他頭頂遮了保護傘,一旦失去了保護,他的生命立刻步履維艱。如今的他單薄到連唯一的兒子都無法呵護,要講他託付一個重度殘疾人。


  「我風光了很多年,現在老婆成了別人的,兒子也成了別人的。你很幸運,至少還有一個兒子。


  他對你很重要,我會儘力,你放心。」曾有志見何有憶有些遲疑,立刻加速筆尖,又劃出幾行潦草的字。


  「老曾,拜託你了。」何有憶一把抓住曾有志的手,緊緊握了一下。


  「你應該守在鄉下,不該出來拋頭露面。只此一次,下不為例!」曾有志的手僵硬冰冷,目光也變得僵硬冰冷。


  何有憶眼神閃過一絲詫異,立刻收斂,毅然轉身出去,踩著單車穿越街市,拐上了那一條通往何家灣的鄉村公路。


  鄉村蟄伏多年,他已經自己已經掩埋塵俗,成了一個掙扎底層,無足輕重的農民。這一次他打破承諾,嘗試著走出一步,卻「偶然」邂逅失蹤多年的曾有志。曾有志歷盡磨難,一身殘廢,卻依然堅守信念,還在替組織辦事。


  曾有志在清江一中作了看門人,絕對不只是養老活命,一定承擔著某種職責。


  他說他會照顧明哲,這應該也是他的職責之一。有他守護,何有憶根本不用擔心明哲的安危。當年曾有志犧牲自己一個人,守護了整個組織的全部成員,現在就算是殘廢了,承諾守護明哲,一定會說到做到。


  「老何,我們已完成使命,該退役了,將來的事,就交給年輕人去做吧。」何有憶耳邊突然迴旋起張有財的告誡。


  難道他們盯上了明哲?要讓他繼承自己的使命?

  何有憶驚出一身冷汗,飛馳的自行車戛然而止。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自己的緊張情緒,平息了慌亂的心,繼續匆匆上路。


  他知道自己根本無力改變什麼,只能選擇聽天由命。


  明哲進城上了中學,何有憶獨守大院,白天伺候他的一畝三分地,晚上便一個人坐在院子里對著星空發獃。


  這一片星空,他已經觀察了十幾年,按照《解夢占星術》的標註,已將星空的每一顆星都瞭然在胸。他已經是一個精通星相的星術大師,卻始終無法參透星羅棋布之局,找出蘊含其中的人生密碼。


  曾經有一段時間,星空在他眼前很清晰很接近,有那麼一兩個瞬間他幾乎也與星空融合。可是經歷巔峰之後,星空在他眼裡開始模糊,開始拉遠。他的視力開始模糊,他的智力也開始模糊。


  失去的記憶沒有找回,經歷的記憶已開始一點點褪去。


  縮在破舊藤椅的何有憶,困意襲來,恍恍惚惚的睡了過去。暖洋洋的陽光沐浴,酣睡的何有憶伸展了一個懶腰。


  「爸,高考成績下來了,我考上了政法大學。」他睜眼一刻,一個高高瘦瘦的帥氣小夥子,捏著一張錄取通知書站在了他面前。


  何有憶抖了一個激靈,從座椅彈跳而起,一臉驚愕的瞪著眼前的年輕人。


  「爸,你怎麼了?」年輕人一臉慌張,緊張地瞪著一臉驚愕的麻子臉。


  何有憶清楚記得,自己只是感覺有點困,靠在藤椅上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剛剛送入初中的兒子,一下子拔高成青年小伙,考入了大學。


  從初中到大學,中間的六年,一夜之間便跨越而過。


  何有憶努力鎮定心神,伸手接過了錄取通知書。真實地觸覺提醒他,眼前的一切是真實的,並不是一場夢。


  成年的兒子,依然保留了少年時的形貌,只是長高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


  「大哥,明哲考上了大學,咱得辦宴席,好好地宣揚一下。咱家世代農民,終於考出了一個狀元,真是光宗耀祖啊!」何二白興沖沖的衝進大院,遠遠地便給大哥道喜。


  「二叔,不是狀元,就是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學。」何明哲靦腆地糾正。


  「你是咱何家灣建國以來第一個大學生,也是咱周圍四鄉八鎮第一個大學生。在咱這一帶,你就是狀元。


  明哲考上大學,是咱村的光榮,我以村委會的名義,辦一場狀元宴,好好擺一下。


  這事兒我來操辦,你們就不用操心了。」何二白一臉興奮的宣講了一遍,沒等回應,便急匆匆的去了。


  「爸,你臉色不太好,我扶你回屋休息一下。」何明哲發覺老爸有些不對,急忙攙扶他回了正屋,扶著他躺在了炕上。


  何有憶躺在炕上,閉上雙眼,努力回憶失去的六年時光。他想破了頭,依然找不出任何破綻。


  他可以肯定,確確實實只是睡了一晚上,時間卻一下子跳過了6年。


  何有憶正沉浸在迷失的恍惚,立刻又被捲入一場熱鬧吵雜的狀元宴。村裡的遠親近鄰紛紛恭賀敬酒,何有憶被恭維的高興,來者不拒,很快便喝的暈暈乎乎。


  醉眼朦朧,面泛紅光,一粒粒麻子綻放出點點亮光。


  繁華散盡,人走席涼,一片狼藉。


  喝多的何有憶,在何二白與何明哲的攙扶下,盤腿上炕,跌倒被褥之間,再一次沉沉睡去。


  恍惚中,他佇立一所似曾相識的校園林蔭道。三三兩兩的學生,從他身邊走過,都在好奇地打量著他。


  一名女生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他忍不住回頭,那女生也緩緩回頭,沖著他嫣然一笑。笑容是那樣熟悉,那樣親切,宛如一縷溫柔的風,撫摸了他的全部世界。


  「媽媽?」何有憶愣愣地瞪著女生,脫口驚呼。


  女生又是嫣然一笑,長發一甩,留給他一個背影,匆匆而行。


  何有憶立刻邁開大步,匆匆追蹤而上,前面的女生再一次緩緩回眸,嫣然一笑,身影漸漸淡化消失。


  何有憶一個激靈,從床鋪翻起,卻是南柯一夢。


  就在他翻身驚醒一刻,一個靦腆的女生怯生生地站在他面前,雙手輕輕挽著同樣一臉靦腆的何明哲。


  「爸,你醒了?這是靜雅,我朋友。」何明哲見老爸醒來,立刻主動介紹。


  「你女朋友?」何有憶老臉一紅,聲音有些異樣。


  剛剛他居然夢到了兒子的女朋友,還管她叫媽媽,這真是太尷尬了!

  「伯父,您好!」靜雅淺淺一笑,乖巧的問候。


  何有憶含糊地應酬,腦袋瞬間纏繞成一團亂麻。恍惚中,他睡了一晚,兒子便考上了大學。給兒子擺狀元宴,一高興又多喝了幾杯,一覺醒來,兒子居然領了一個女朋友上門。更讓他難以置信的是,他居然夢到了兒子的女朋友,還管她叫媽媽。


  「爸,你沒事吧?」何明哲突然失聲驚呼,上前扶住了老爸。


  何有憶腦袋發懵一刻,鼻子里竟然流出了兩道鮮紅的鼻血,驚艷而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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