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校園小霸王
「何有憶,有你一張匯款單,還有一封信。」一身深綠制服的郵遞員,踩著一輛綠色郵政單車,出現在何有憶院門外。
靠在躺椅發獃的何有憶急忙起身,過去接手過來,郵遞員麻利的扭轉單車,猛踩幾下,漸漸遠去。
何有憶接過匯款單,立刻被匯款金額唬住了:人民幣貳仟元整,落款的匯款單位是北郊農場財務科。
他的退休工資是57元,農場財務每月都會按時匯工資給他。每月57元,在何家灣這些零收入村民眼裡,已經是天文數字。現在一下子發了2000元,翻了三十多倍,是不是財務搞錯了?
何有憶捏著匯款單的手開始顫抖,被這一筆突如其來的巨款嚇懵了。
他跌坐院中央的藤椅,努力平心靜氣,拆開了隨匯款而來的鼓鼓囊囊的信封。他意識到,裡面一定有解釋這筆巨款的原因。
裡面是一疊資料,最上面是一張解散北郊農場的紅頭文件。大概內容是:
根據上級指示,陸續關停北郊農場,封批遣散農場職工。北郊農場原書記何有憶,屬於市屬單位高級幹部,一次性補償2000元,人事檔案戶口全部發回原籍。
被遣散人可持本文件,要求當地部門安排落戶就業問題。
落款是市委組織部,加蓋公章。
「散了?就這麼散了?」何有憶捏著文件,雙手顫抖,老淚縱橫。
北郊農場,是他這輩子唯一生存過的地方,也是唯一有清晰記憶的地方。從一片荒野到規模千人的大農場,傾注了半生心血。現在一紙文件,便宣告了它的終結。
對何有憶來說,這不僅僅是終結了一個農場,而是終結了他的人生。
這一刻,他亂蓬蓬的頭髮突然間白了一大半,飽滿紅潤的麻子臉瞬間褶皺出縱橫的溝壑。他開始衰老,迅速的衰老。
接到遣返文件不久,何家灣也迎來了新變化,開始切割瓜分土地,及時落戶的何有憶也分得了一畝三分地,開啟了自耕自足的農民生活。
那一筆遣散費,他分文未動,全部存了起來。他得到消息,全國都陸續恢復了高考,他要培養明哲好好讀書,通過學習改變孩子的未來。
主持農場工作十幾年,耳濡目染,何有憶掌握了一些科學種田的經驗。分得土地后,經過幾年的實踐,成了全鄉的種田能手。他的生命與土地漸漸融合一體,革命生涯的記憶漸漸模糊淡漠。
曾經清晰的記憶已變得模糊,那一段塵封的記憶徹底湮滅。
光影荏苒,歲月如輪。
不知不覺間,明哲已小學畢業,考上了清江縣一中。
建國幾十年,明哲是何家灣第一個考入縣一中的學生,也是周圍四鄉八鎮第一個考入縣一中的學生。
在周圍鄉村農民眼裡,縣城的中學一直是給城裡人開的。得到何明哲被錄取的消息,他們才突然醒悟,原來農村孩子也可以進城讀書。
被塵土淹沒多年的何大麻子,借著兒子的光榮,老皺的臉上再次綻放出點點紅的發亮的疙瘩。
這一年秋季入學,塵封鄉下多年的何大麻子,為了送兒子入學,再次走進了闊別多年的清江縣城。
塵土飛揚的清江縣城,依然塵土飛揚。街市一片凌亂,多了五顏六色的廣告牌,滿大街都在播放著他聽不懂的歌曲。他和明哲每人一輛飛鴿牌單車,各自託了一大包行李,穿梭人群,來到了清江一中大門。
一輛飛馳的黑色轎車突然冒出,別在了何有憶前面,何有憶慌忙躲閃,跌下單車,與明哲絞在一起,雙雙跌倒路邊。
「老傢伙,你找死啊!」轎車停住,開車的年輕人下了車,樣子十七八歲。
後面車門開啟,跟著又下來一男一女,年齡與明哲相仿。三人快速轉到跌倒的爺倆,不由分說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何有憶被一腳踢出了鼻血,腦袋一陣恍惚,突然暴起,掀翻了兩名男生,一隻手扼住了女生的脖子,拎了起來。
那女生小小年紀便畫了白臉紅唇,被何有憶驚嚇,面容扭曲,臉上****紛紛脫落。
砰——
一聲清脆的槍聲破空,何有憶愣了一下,鬆開了女生。
那個開車的少年,掏出槍朝天放了一槍,將槍口指向了何有憶。何有憶一把推開嚇傻的女生,一步步朝持槍少年逼近。
「老傢伙,你想幹什麼?再往前我開。。。開槍了。」持槍少年見他逼近,立刻慌了神。
「哥,他都快死的人了,我們還小,拚命划不來。」小少年上前扯住持槍少年,勸他收手。
持槍少年猶疑一下,收了槍拉門上車。
「青竹,快走。」小少年沖著嚇傻的女生招呼一聲,女生立刻也跟著上車。
走到車前,小女生突然止步,轉身小跑到何有憶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伯伯,我錯了,對不起。」
何有憶被她突如其來地舉動搞懵了,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就在他愣神一刻,小女生突然飛起一腳,一隻血紅的硬皮鞋,狠狠地踢中了何有憶命脈。一陣劇烈地疼痛襲來,何有憶痛苦的彎腰,麻子臉憋成了絳紫色。
「咯咯咯。。。。。。」小女生轉身飛奔,一路狂笑,飛身上車。
她一上車,轎車立刻啟動,一陣風一般捲入了校園。一身泥土的何明哲上前扶住了老爸,緊張地探問:「爹,你沒事吧?」
「爹沒事。」何有憶忍痛直起身,過去扶起了躺倒的自行車。
圍觀的同學,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各自散去。
一名同學主動上前,幫著爺倆整理收拾好散落的行李。友善的沖著何明哲招呼:「我叫汪東輝,初一3班的新生。」
「我叫何明哲,也是初一3班。」何明哲靦腆一笑,小聲招呼。
「那我們就是同伴同學了,宿舍在後面,我帶你們去。」汪東輝回身推了自己的自行車,熱心的帶路,何明哲與他並排而行,邊走邊聊起來。
何有憶推車跟在後面,凝視這個小朋友的背影,塵封的腦袋裡,閃出一個奇怪的念頭。眼前這個汪東輝,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恍惚。
替兒子安頓了宿舍,何有憶不方便逗留,便要起身回村。汪東輝趕上了他,小聲的探問:「何伯伯,你走了,他們會欺負明哲。」
「剛剛那幾個小鬼?」何有憶停止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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