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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白衣天屍

  張有財因貪污被隔離審查,猶如一道晴天霹靂,震驚了營地的每一個人。整個營地彷彿一潭死水,壓抑而沉寂。


  時節已是深秋,秋衣闌珊,萬木凋零。


  營地秋收工作已基本結束,張有財被帶走,對營地的生產並沒有多少影響,反正大家都閑著,有沒有人領導都一個樣。


  這是一起敏感事件,何有憶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蹲守在營地等消息。作為農場場長,書記貪污,他也有連帶責任,隨時都有可能也被帶走調查。


  他與張有財搭檔一年多,他只是一個外圍幹部,張有財才是深受上級重視的核心領導。作為組織高度信任的核心層,一心幹事業的他怎麼會貪污?

  何有憶想不通,又不敢外出打聽,只能悶在辦公室喝悶酒。一杯接一杯,很快便喝的昏昏沉沉,醉卧簡易單人床。


  一陣涼意撲面,辦公室的門開啟,撒了一地月光。張有財出現在門口,臉色淡定,眼神有些散亂憂傷。


  「有財,你回來了?」何有憶起身,一臉疑惑。


  「嗯,我們喝一杯。」張有財坐在了接待沙發,替自己斟了一杯酒。


  「這麼快就審查結束了?你真的沒事了?」何有憶坐在他對面,質疑追問。


  「我回來跟你道個別,交代一下農場的工作。」張有財端起杯,一飲而盡。


  何有憶感覺不對勁,也不再多問,默默地陪了一杯。


  「我走之後,農場全靠你支撐了。希望你能吸取我的教訓,不但要管住自己的手,更要管住自己的嘴。


  錢財面前莫伸手,是非面前莫開口。做自己該做的工作,過自己該過的生活。」張有財陷入深深地懺悔。


  「你真的貪污了公款?我們有吃有喝,衣食無憂,你要錢幹什麼?」那是一個對錢並不敏感的時代,何有憶無法理解張有財的貪污動機。


  「為了一個女孩。」張有財抬起頭,眼神泛起一層淚光。


  「一個女孩?」何有憶緊張地追問。


  張有財端起酒杯又幹了一個,目光變得恍惚深邃。。。。。。


  屍魚入侵之後,營地氣氛高度緊張,負有保衛責任的張有財,主動加入了夜間巡視。夜深人靜,張有財荷槍實彈,繞著池塘警惕地巡視一周,正準備回去休息,耳邊傳來一陣嗚嗚咽咽的哭泣。


  張有財努力辨別一圈,確認哭聲來自東北方向,便循著哭聲搜索。朝著哭聲方向走了一段,漸漸接近的哭聲戛然而止。哭聲雖然停止,但張有財被勾起的好奇心卻無法壓抑。特殊時期,營地周圍有人深夜哭泣,他必須要一查到底。


  張有財加速腳步,前方已是荒蕪盡處,一片稀疏的樹林擋在面前。夜風拂過,樹葉婆娑,霧氣瀰漫,透著一種濃濃的詭異。張有財深吸一口氣,端起步槍,小心翼翼的闖入了樹林,一步步深入搜索。


  一道白影飄忽,撲入了張有財的視線。張有財驚出一身冷汗,槍口快速指向白影,一步步逼近過去。


  漸漸接近,透過迷霧,他終於看清了那一個飄忽的白影。卻是一個白衣女子,懸挂在一顆樹枝之上,身體隨風搖擺飄曳。


  張有財快速衝上去,朝著懸挂白衣女子的繩索射了一槍,麻繩斷裂,懸挂的屍體跌落地面,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


  顯然她懸挂不久,還沒有斷氣。張有財上前扶住她,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是一個有血有肉有體溫的大活人。見她長得年輕漂亮,便多了一分惻隱之心。


  人命關天,他急忙趕回基地,開車到出事地點,將昏迷的女孩扶上車,連夜送到了市人民醫院,入院搶救。


  將昏迷的女孩送入醫院,張有財趁著夜色回到了營地,沒有人跟任何人提及此事。


  基地審查持續了三天,張有財一直忙於應付,心裡卻一直牽挂著入院救治的女孩。他已年屆三十,一直憋著一股強烈的**,靠工作壓力轉移這種**。這一次救了一個漂亮女孩,自然也生出一些想法。


  營地審查一結束,他便偷偷去人民醫院看望那名女孩。


  那名女孩已經搶救過來,正在病房休息。熱情的護士見張有財前來探望,立刻引領他進入女孩病房。女孩正在熟睡,護士帶著張有財看了一眼,便示意他不要打擾病人休息,帶他到了主治醫生辦公室。


  主治醫生見到「病人家屬」,招呼他坐下,一臉嚴肅地給他介紹病人情況:驗血顯示,女孩得了一種罕見的壞血病,必須接受換血手術治療。如果不及時治療,血毒蔓延,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張有財愣愣地聽醫生介紹病情,茫然失措。


  「張同志,換血手術是大手術,費用很高,一般人很難承受。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帶病人回家療養,等待死亡。第二,湊齊手術費,接受換血手術,還有50%的痊癒機會。」主治醫生介紹病情后,開始徵詢家屬意見。


  「大夫,我不認識她,不是她的家屬。」張有財見形勢不對,萌生了退意。


  「病人你送來的,如果不願接受手術。請結算這段時間醫療費,我們幫你辦出院手續。」大夫沉下臉,一臉嚴肅。


  「大夫,我們是人民醫院,看病怎麼還要錢?」張有財起身抗議。


  「張同志,你是國家職工幹部,可以享受免費醫療。但這個女孩,她不是公職人員,不能享受免費醫療待遇。


  你享受免費醫療,費用是你們單位承擔,不是我們醫院承擔。她沒有單位,我們找誰結算醫療費?我們醫院職工也是要發工資的,購置醫療設備也要花錢的。」大夫見張有財口氣很大,可能是一位領導幹部,立刻緩和了口氣,開始跟他講道理。


  「我是北郊農場的書記,她是我們單位新進來的職工。」張有財見有迴旋餘地,立刻抓住機會,替那個女孩爭取了一個救治機會。


  「張書記如此體恤一線職工,真是個好書記。既然她是國營農場職工,可以享受醫療福利,不過你們農場得開具一個書面證明。


  職工所在單位出具了證明,我們就可以安排手術。」大夫見一位縣團級領導親自看望一名底層職工,這病人一定有些背景。立刻改變了態度,不敢再推諉。


  「行,我這就回去開證明。」張有財大權獨攬,開個證明這種小事,自然難不到他。


  張有財連夜奔波,替那個女孩開具了一份空白證明,加蓋了單位公章。醫院收到證明,開始替女孩安排籌備手術。張有財公務繁忙,連夜趕回營地,繼續配合上級部門,對內部進行政治審查。


  一直忙忙碌碌,竟然將這件事遺忘耽擱,直到調查組突然前來調查,他記起自己曾經為了治病救人,開過一個假證明。


  「你是違反了農場紀律,但為了治病救人,情有可原。明天我去跟上級領導爭取一下,盡量爭取寬大處理。」何有憶聽了張有財的故事,立刻鬆了一口氣,自認這事有迴旋的餘地,主動挺身而出,要找上級替張有財說情。


  「她死了,死在了手術台上。」張有財面色陰鬱,又喝了一口悶酒。


  何有憶見他情緒低落,心中傷痛。便不再說話,默默地陪了他一杯酒。


  「她已懷孕兩個月,醫院粗心大意,手術前竟然沒有檢查出來。手術台上大出血,搶救無效,當場死亡。


  出了人命,我也被牽扯進去。


  上級認定我生活作風不檢點,利用職權亂搞女人,還懷上了我的孩子。為了替自己的情人支付巨額醫療費,開假證明竊取公共資源。


  現在女孩死了,死無對證,我跳清江水裡也洗不清了。


  生風作風**墮落,利用職權貪占巨額資產。這兩條加起來,夠我喝一壺。現在又趕上反貪反腐反浪費的風口,這個坎,我恐怕是過不去了。」張有財情緒更加低落,面如死灰。


  「有財,你是冤枉的,我會出面替你說明情況,據理力爭。」何有憶霍然站起,聲明要替張有財洗脫冤情。


  「何場長,我偷偷開具假證明,你也有玩忽職守的連帶責任。特殊時期,你不但洗不白我,還會將你自己抹黑。


  貪污**,生活墮落,也許只是一個借口。


  真正要置我於死地,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泄露了天機。你要吸取我的教訓,謹言慎行,切勿觸犯禁忌,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張有財與何有憶搭檔一年,已生出了一段友誼。臨別一刻,語重心長。


  何有憶瞪著張有財,一臉迷茫,有些摸不透他話中之意。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上路了。」張有財喝乾最後一杯,緩緩起身,身影一陣飄忽,已推門而去。


  砰!

  一聲清脆的槍聲,刺破了死寂的夜。


  何有憶被槍聲驚動,自床上翻起,卻發現只是南柯一夢。張有財並沒有回來找他,剛剛只是一個恍惚的夢境。


  第二天一早,他便接到上級通知,還有一個空彈殼。張有財生活腐化,貪污巨額公款。經軍事法庭審判,已於昨夜執行槍決,按照規定,農場需要支付5角錢的子彈費。


  接到通知,何有憶臉色慘白,立刻癱倒在座位上。曾經並肩開發一年多的老戰友,就這樣沒了,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留下了一道濃重的陰影。


  張有財走了不久,農場便迎來了新一任的書記曾有志。


  受了刺激的何有憶,變得膽小怕事,謹小慎微,經常躲在水塔上發獃。一切場務,全部落在了新書記曾有志之手。


  隨著歲月遷移,張有財的死漸漸被淡忘,農場氣氛漸漸活躍,又開啟了新一輪的開天闢地。


  紅旗烈烈,鬥志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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