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靈宗的渡厄老祖順利晉陞化神,仙門大比改成了慶賀其化神的宴會。
靈宗的太極殿正殿中,坐席鱗片般依次擺開,各大宗門的魁首按地位高低一路排過去,席間言笑晏晏,恭賀道喜之聲源源不絕。
風且吟坐在劍宗掌門身後的坐席上,目光冷冷地從對面滿是諂媚的一張張臉上掃過去。
此時已經是眾人來到靈宗的第二天,昨日他們站在雲舟上望了一整天,一直望到那九道雷劫劈完,靈宗內響起慶賀老祖化神的鐘聲,接著,就是仙門大比取消,改為慶賀渡厄老祖化身的宴會的消息。
仙門大比是從萬年前就定下的,各門各派分別派出宗門內某個境界最優秀的弟子進行比試,以弟子們的比試的成績作為門派的排位。
這比試分為三次,一次間隔五年,最後取這三次的綜合排位。
若是以往,像這樣的盛事,就算是修仙界第一大派引靈仙宗,也沒有權力說取消就取消。可現在不同了,靈宗出了這修真|界唯一的化神尊者,莫說只是取消這一次仙門大比,就算是將以後所有的比試都取消了,也沒人敢直接說一個「不」字。
風且吟對坐在左手邊的裴鈺傳音道:「那件事情如何了?」
裴鈺傳音道:「應是成不了了。早在前日,師父就領著其他各派的一眾魁首,帶著留影珠前來靈宗問責。各門各派的掌門俱是義憤填膺,人人都要求靈宗給出一個交代。誰料沒過多久,就傳出渡厄老祖已修成化神,第二日就將迎來天劫的消息。此事一出,各派魁首立刻轉了風向。言道他們都是受師父脅迫,其實根本沒有要問責靈宗的意思。個別掌門臉皮沒那麼厚,卻保持緘默,根本不敢得罪如今有了化身尊者的靈宗。」
即便是在傳音中,裴鈺也無奈地嘆了口氣:「怪只怪如今劍宗勢不如人,若是咱們宗門也能有位化神尊者,那麼形勢定不會如此。」
見風且吟沉默,裴鈺安撫道:「風師弟不必沮喪,以你的資質,修成化神是遲早的事,屆時你的滅門之仇,大明國百姓的累累血債,都能討個交代。」
風且吟心道他不止是想討個交代,隨即傳音道:「我昨日收到了極淵魔尊的回信,說他已經說服了族內長老,若是我們宗門能夠聯合其他門派討伐靈宗,他就能領著十萬魔兵前來相助。」
裴鈺並不知道極淵魔尊和風五的關係,聞言驚道:「風師弟,你何時同極淵有了聯繫?他們是魔族,如何能信?況且靈宗雖然害得無數凡人慘死煉成邪物,但到底沒有損害到其他門派的利益,他們如何肯冒著被滅門的風險討伐靈宗?」
風且吟道:「靈宗煉製那件邪物的目的絕對不簡單,師兄你信不信?若是我能找到證據,絕對能顛覆整個靈宗。「
裴鈺頓了頓,道:「證據哪是那麼好找的,雖然你還能用回光鏡,可這靈宗上下的機密之地,哪裡是你能隨意出入的?」
風且吟沉默片刻,道:「總會找到辦法的。」
這次慶賀宴會開了整整一天,期間風且吟一直靜靜地坐在劍宗掌門身後,卻總感覺到一股視線若有似無地落在自己身上,他沒有抬頭去尋找,而是一直微微低頭,等到那股窺視自己的視線離開后,他暗暗將靈力注入回光鏡,神識沉入鏡中,瀏覽靈宗這些年都發生了何事。
太極殿只是以往靈宗掌門同門中長老議事的地方,風且吟本來就沒想過能在這裡看到多少有用的東西,卻沒想到在他將過往時間一年年倒退時,卻數次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其中十次有八次是討論刺殺他的計劃。
風且吟這些年一直留在劍宗,鮮少外出,但他一旦單獨外出,就必定會遇到來自靈宗的刺客,那數次險死還生讓他心中疑惑愈來愈盛,究竟是什麼原因,才使得靈宗這樣一個龐然大物,非置他於死地不可?倘若不是他除了隨掌門外出外,從來沒有離開過劍宗的轄地半步,風且吟懷疑靈宗的掌門甚至會親身上陣將他除掉。
他迫不及待地將回光鏡中的時光一路回溯,終於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二十五年前,靈宗,太極殿。
一身白底藍紋道袍的靈宗弟子,手裡呈著一個蓋著黑布的托盤,邁過九九八十一個階梯,走進了太極殿內。
風且吟認出那個弟子就是靈宗於五年前結丹的上一任首席弟子溫澤。
靈宗的掌門坐在首座,看著托盤的目光十分炙熱,他一抬手掀開托盤上的黑布,露出下面龜裂的龜殼。
然而在看清占卜的那一刻,靈宗掌門臉上的熱切瞬時僵住了,他甚至眯著眼睛看了又看,忽然一把掀翻了溫澤手上的托盤。
溫澤嚇了一跳,立刻跪了下去,托盤上的龜殼從中摔了出來,在地上滾了兩圈滾到了他的腳邊。
靈宗掌門陰著臉,冷冷道:「我堂堂引靈仙宗,修仙界第一大派,會被區區一個風家子覆滅,簡直是笑話!」
溫澤似乎看不懂龜殼上顯示的卦象,聞言吃了一驚,道:「掌門息怒,興許是算錯了……」
靈宗掌門打斷他的話,「你覺得老祖親手算出來的卦象有錯?」
溫澤低頭道:「弟子不敢。」
靈宗掌門盯著滾在弟子腳邊的那個龜殼,雙目陰鷙,他頓了頓,問道:「老祖可有何吩咐?」
溫澤恭敬道:「老祖說,無論卦象上顯示什麼,都不做理會。」
「不理會?難道等著那個風家子殺上來將我靈宗萬年基業毀於一旦?」靈宗掌門在原地來回踱步,「風家都已經沒落了,怎麼會怎麼會?難道還能再出一個問鼎渡劫的天才?」他驀地停住了腳步,狠辣道:「不過是一個沒落的修仙家族,找不到是風家的哪一個,就全都滅了!無論是修真|界的那一支,還是流落道凡界的那一支……」
原來竟是這樣!他們風家就是因為這麼一個可笑的占卜而遭受滅門之禍!
風且吟盯著回光鏡中的影像,掩在袖袍中的手驀地攥緊……
在各門派魁首都聚在太極殿時,紀珩這個不屬於任何門派的「散修」沒去湊熱鬧,而是在靈宗內隨意逛了起來。
一直和他共享視角的阿寶嘖嘖嘆了兩句,【真不愧是修仙界的第一大派,就是豪華氣派!連鋪路的石頭都比劍宗的好看。】
紀珩點頭。
阿寶道:【風且吟呢?你不去盯著他。】
紀珩道:【我在他肩頭放了個納米攝像儀,他現在的一舉一動都能傳到我這邊,目前並沒有什麼異狀。】
阿寶:【那就好。我總覺得離咱們回家的日子不遠了。】
紀珩:【理由?】
阿寶:【我最近覺得自己要脫離這具身體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在去劍宗的路上就死了,我進去之後代替了這具身體脫離的靈魂,每天指揮這具身體吃飯活動,它就慢慢長大了。以前我覺得這具身體跟我的聯繫密不可分,可是現在經常行動遲鈍,睡覺的時候還感覺自己就跟個人類靈魂一樣飄出來一半,我感覺我很快就能脫離這具身體了,到那時,我可以進入你的體內,幫你一起抓病毒,然後我們就應該能回去了。】
紀珩頓了頓,道:【你能不能想辦法在那具身體里呆久一些。】
阿寶十分不解:【為什麼?】
紀珩停頓了五秒,還是決定如實相告:【我覺得,最近的我有點奇怪。】
阿寶:【哪裡奇怪了?】
紀珩:【就是看見風且吟的身體,然後數據有些紊亂。】
如果阿寶是個人類的話,他覺得自己現在的心臟一定咯噔了一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紀珩:【十天前,我幫風且吟療傷。他說了一句話,然後就有了這種情況。等到風且吟穿上衣服就好了。】
阿寶覺得自己那具人類身體的心開始砰砰砰跳了起來,他故作淡定地問:【他說了什麼?】
紀珩:【不知道。我查了記錄,被當時的我刪除了。】
阿寶險些要抓狂了,【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隨便刪數據嗎?你為什麼要刪了?】
紀珩:【不記得了。我把刪除記錄的原因也給刪除了。】
阿寶無奈道:【你不會像影視劇里說的一樣喜歡上人類了吧?】
紀珩否認:【有可能是病毒的影響。下一次病毒出現,我一定會抓住它。】
阿寶覺得自己的人類心臟彷彿又咯噔了一下,阿珩從來不做這種像人類立誓一樣的決定的。他忽然覺得自己讓阿珩接近那個人類是個錯誤的決定。然而他並沒有機會說出來了,因為一個靈宗弟子迎著紀珩的面走了過來。
來人一身白底藍紋的靈宗弟子服,腰間掛著一個巴掌大的玉葫蘆,面色稚嫩,神色卻頗為倨傲,他掃了紀珩幾眼,實在看不出他那一身黑衣是哪個門派的裝束,便直接問了,「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紀珩如實道:「散修,無門無派。」
聞言,少年面上一喜,卻很快就收斂了真實情緒,他昂著頭,做出一副倨傲的模樣,眼睛卻一直瞄著紀珩,道:「本公子與你有緣,你就跟著本公子做個隨從吧!」
紀珩:……
阿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