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畢業（下4）

  三名失蹤的戰士還活著，這當然是個好消息。


  然而他們的生命反應卻與厄爾迦斯的生命反應幾乎重疊，這是個不折不扣的壞消息。


  只有兩個生命體距離十分之近時，他們的生命反應才會幾乎重疊在一起。三名戰士的生命反應都與厄爾迦斯幾乎重疊，這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


  「他們在厄爾迦斯的身體里？」


  「我不確定。」


  檢測儀b217搖搖頭，如實告知了自己的掃描結果，「它埋在土裡的本體部分太深，有岩土混合層的隔擋，我掃描不出更多詳情。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至少他們不在厄爾迦斯的消化液里，否則這三個生命反應會呈現出快速消退的狀態。」


  「明白了。」


  齊斐操控著機體，敏捷躲過試圖鉗咬他右臂的口器。


  機甲的右臂順勢曲肘，側方的三角形尖頭短刺伸出，迅速捅進還未收回的觸手口器中。


  一股粘稠的液體隨著劃出的傷口噴濺出來，被刺傷的觸手一陣痙攣式的扭動。


  在他平安返回機甲內后，同伴們本已可以開始使用重火力攻擊，可緊接著發現的三個生命信號讓他們不得不繼續維持了不用動用槍炮，只使用光刀短刺等武器。因還無法確定三名失蹤戰士被厄爾迦斯放置在身上哪裡，大口徑炮筒一炮下去，三名戰士很有可能會被炮火波及。


  倘若虛弱被困的戰士們沒有死於異獸之口，反而被前來搜尋營救的己方新兵的炮火不慎波及致傷亡，這就成了一場諷刺十足的大鬧劇。


  然而僅憑冷兵器的攻擊，也無法將厄爾迦斯逼上地面。


  像是發現自己暫時占不了上風，三條不斷受傷的觸手已經有了退縮之意。


  「217。」


  「……啊？」


  檢測儀b217遲鈍了一秒，為那黑髮雄蟲自作主張叫出的簡稱。


  齊斐只是認為在這樣的情形下叫簡稱更為節省時間，他盯著下方開始往地底回縮的觸手，「如果進入到下方巢穴中，你是不是就能掃描到完整的情況？」


  「那是當然。」


  檢測儀b217肯定的回答，「假如沒有這層岩土混合層隔擋，在它的本體半徑十卡特爾內我都能掃描到完整數據——完整的不能再完整的那種。」


  「好。」


  聽完這個回答，齊斐心中當即有了決斷。


  他還記得檢測儀b217提到過對方的探測掃描裝置可以發射到其他機體上，供外接使用。


  「217，把你的探測掃描裝置外接給我。」


  「……等等，你準備下去？」檢測儀b217明白了齊斐的想法，但他並不贊同，「這樣很危險！」


  「我知道。」


  一問一答間，黑金色機體已經拉近了與銀白機體間的距離。


  「趁現在。」


  黑金色機體朝銀白機體的方向伸出手臂，齊斐示意檢測儀b217抓緊時機。下方的三條觸手已經有一條快要完全縮回地下，另外兩條被他的隊員們和利卡纏鬥著，暫時無法逃離。


  「我以為你是個會更理智些考慮對策的對象。」


  檢測儀b217在通訊里低聲念叨了一句，發現自身無法動搖齊斐想法的他打開了自己的胸甲。


  一枚精巧的，與他的機體塗裝同色的扣式外接器從他的胸前彈射而出——然後在半空中被截住。


  「利卡？」


  「我們一起去。」


  突然竄過來橫空截走外接器的銀灰機體毫無自己正在截胡的自覺，他邊熟練的將外接器安置進自己身體上的內介面，邊指揮著搭檔將另一枚重新發給等待著的黑金機體。


  「我記得這個外接器有兩枚，正好。」說著，利卡還回頭看了身後的四架純黑機體一眼，他的光學鏡閃了閃，以一種讓後方四名雌蟲兼一隻雄蟲都感到微妙不爽的語氣感嘆，「哎呀，看來我得慶倖幸虧我的反應速度和行動速度都比較快？」


  後方反應速度與行動速度都慢了一拍，沒有爭奪到外接器的蟲族戰士們，「……」


  齊斐的通訊器內迅速收到了五聲異口同聲的「隊長！」。


  「不接受異議。」


  他制止了隊員們還沒展開的抗議。


  厄爾迦斯在地底時的活動力更高，戰鬥力也更強。


  潛入地下與它對上的危險係數，要成倍高於在地面上與它對抗。


  在高等蟲族一方的五架機甲中，齊斐所操作的機甲及他本身戰力最強，而機械生命體一方的兩架機甲中，顯然是利卡更強。


  兩枚外接器所代表的的兩個潛入地下巢穴的名額，齊斐與利卡是當仁不讓的歸屬者。


  拿到外接器的他與利卡追著還外露在地面上的觸手潛入地下，沒有拿到外接器的隊員們操控著機甲與檢測儀b217一起在外面等候，並負責隨時可能需要的接應與支援工作。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你們的隊長的。」


  利卡在潛入地下前道。


  銀灰色機體飛至黑金機體身旁，「哥倆好」似的搭上黑金機體左肩，利卡狀似無意的把金屬大手往後滑了滑，摸了一把齊斐機甲身後的機翼，「沖著這麼漂亮的外形，我也不能讓他變成一堆被厄爾迦斯的酸液腐蝕的廢鐵。」


  「……」


  齊斐面無表情啟動了後方推進器，機翼從利卡手中脫離時還拍（抽）了對方一翅膀。


  「我下去了。」


  他不理會作出心痛狀的銀灰機體，沖隊員們沉聲道了這句后，機甲右臂內置的三角形尖頭短刺再一次伸出，短刺後方連接著一根伸展性強且韌性十足的金屬繩。


  「嗤」的一聲悶響。


  尖頭短刺扎入還露在地面上的一截觸手內。


  在確認扎入的程度足夠深后，齊斐按下另一個操作鍵，將尖頭短刺前方的三角形尖頭打開。


  平滑外壁的表象下，打開的尖頭內裡布滿了彎鉤形倒刺，這些鉤形倒刺牢牢嵌入觸手肉/壁，像一隻尖利的小爪子一樣，死死「抓」緊了觸手，避免觸手在躲回地下后的高速滑動中將追擊它的齊斐與利卡甩開。


  吃痛的觸手執拗的掙扎了一陣，在反覆的甩動與抽拉后，它不但沒能將嵌入身體的利器甩脫，反而還讓自己內里受傷更重。厄爾迦斯終於放棄，它只能任由地面上的兩隻「鐵蟲子」追著它的觸手之一直奔它的巢穴而來。


  即使厄爾迦斯的觸手十分粗大，但那供觸手通過的空間對於兩架戰型機甲來說還是小了點，齊斐與利卡一面追著觸手縮回的方向飛快下行，一面要不斷的「開拓」，造出供他們兩機可先後通過的空間。


  因直接連著厄爾迦斯觸手的是齊斐的機體，黑金色機體飛行在銀灰機體前。


  嘴上說著的話語或許略顯輕佻，但真正開始進入到地下后，利卡就端正了態度，在後方保持著高度警戒。


  他做出了一個要保護好前方異族青年的保證。


  利卡自認優點不算太多，但他從來不會讓自己的保證變成一番空話，這大約能算作是他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厄爾迦斯將巢穴建立下岩土混合層下方更深一層的位置，距地表距離可觀。它的觸手在地下行動速度飛快，而追著觸手的兩架機甲將推進器提升至最大，全速前進起來與它不相上下。


  是以這段距離雖然長，齊斐與利卡卻沒有追擊多久，下方的空間就驟然開闊起來。


  與此同時檢測儀b217發來了提示，「距離夠了。」


  裝載在黑金與銀灰機體上的兩枚外接器在檢測儀b217的遠程操控下，立即盡職盡責的開始運作。


  「那三個生命反應全部位於厄爾迦斯左側的第四條觸手內，以那條觸手的末端為起點算，往裡一卡特爾單位距離就是他們所在的位置，與表皮的垂直距離是半卡特爾。」


  處理器高速運轉，接受並分析著收到的資料。


  檢測儀b217將分析結果實時報告給潛入地下的一機一蟲聽。


  「在營救他們的時候請務必小心一些，這裡還有一個新發現，我猜它對你們來說將會是又一個壞消息。」


  「怎麼？」


  齊斐躲開朝他機體面門噴濺來的一股酸液，詢問。


  回歸到這個空間龐大的巢穴里，之前連連受傷的厄爾迦斯又找回了自己的底氣，此刻已經八條觸手齊齊支起，準備給他和利卡這兩個膽敢一路追進巢穴里的傢伙一點顏色看看。


  「除了來自他們的三個生命反應以外，這裡還有著許多更細小一些的生命反應，它們在你們與厄爾迦斯靠的非常近后才被儀器捕捉到。」


  「是厄爾迦斯的卵？」


  齊斐還記得對方提到過這是一隻在育卵期的厄爾迦斯。


  他在半空中虛晃一圈，引著兩根觸手追逐他向上后又猛地向下俯衝，利卡緊跟在他身側，在兩根觸手調轉方向朝下追之前開火，兩道能量光束精準擊中觸手末端張開的口器。


  「是的。」


  檢測儀b217將自己掃描到的圖像也發至了齊斐和利卡的資料庫內，「注意厄爾迦斯左右各側的最後一根觸手，卵全被安置這兩根觸手內，它一直將這兩根觸手蜷縮在身後，就是為了護住卵。而那個『壞消息』就是，在你們的那三名同伴身上，也檢測出了厄爾迦斯卵的生命反應，厄爾迦斯可能已經將卵植入到他們體內，這或許也正是它還沒有將他們作為食物消化掉的原因。」


  「它把他們的身體當做了培養皿。」


  「同時還是備用糧——很抱歉使用了這樣的說法。」


  「你說的是事實。」


  齊斐沒有留意他的聲音已經沉冷了許多。


  他操作著機體在厄爾迦斯的觸手間穿行，已有三條觸手的口器受到損壞，除去被異獸藏在身後儲存著卵的兩條外，此時場中還能自由活動的觸手剩下三條。


  「利卡。」


  他在通訊里叫了銀灰色機體一聲。


  「明白。」


  利卡彷彿知曉他在想著什麼。


  從通訊另一頭傳來的聲音，平穩有力的簡直不像那個會對著非生命體機甲耍流氓的利卡。


  「去吧，我掩護你。」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