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畢業（下3）
寡言少語，面容冷峻，聽令行事，下手果決。
這是軍雌們在外行動時的「標配」。
說不上是天性使然還是在大環境中被潛移默化，哪怕私下裡還會有著其他面孔，高等蟲族的雌蟲戰士們對外時，都統一保持著這個模樣。
齊斐小隊中那幾隻也不例外。
本就一路幾近安靜無話，在發現他們的通訊防護被入侵后，四隻雌蟲更是徹底沉默下來，將言語溝通全權託付給了他們的雄蟲隊長，只在後方安靜的警戒與守衛。
四架純黑機甲列在黑金色機體身後，襯著他們後方氣層外純黑的宇宙，像四道忠誠的影子。
「我很喜歡胸部和腰兩側的設計，線條非常的棒！」
「……請不要指著我們的駕駛艙及左右探照燈叫『胸部』。」
「背後的機翼也非常漂亮。你們的機體能控制機翼單獨活動么？抖抖翅膀那種，我敢打賭，那將會可愛極了！」
「……抱歉不能。」
以上對話來自利卡與盧游。
合作事宜的討論由齊斐與檢測儀b217商討，在「騷擾」後方四架純黑機體無果后，利卡把盧游當做了一個良好交流對象。
盧游面癱著臉，他從身前屏幕的反光上看見，自己原本耐心溫和的神情已經變成了一張和身旁黑髮雄蟲如出一轍的冷漠臉。
——因為面前銀灰色機體接連不斷的提問。
他們的機甲並非如對方一般的機械生命體，是不具備思維的，需要機甲師操控才能活動起來的「大工具」，但對方的問話讓盧游升起一股他們的機甲正在被流氓調戲的怪異感。
所幸這交流並沒有持續太久，另一邊的齊斐與檢測儀b217已經完成了商討。
「厄爾迦斯在育卵期時，全身會分泌出一層特殊的防護液，當它潛入地下的巢穴后，這層防護液會凝成一道膜，用以削弱他們的生命信號反應，避開其他生物對它們的追蹤。」
「所以你們只知曉它在這裡，卻無法精準定位它究竟在這顆星球的那一塊土地下面。」
「是的。」
「育卵期同時也是厄爾迦斯捕食的高峰期，因這時的它急需大量能量補充，對它來說，最具誘惑力的碳基生命體，是誘它主動解開隔離膜的最佳誘餌。」
「抱歉。」檢測儀b217的聲音里充滿愧疚，「但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我和利卡都是硅基生命，對厄爾迦斯吸引力有限，並且厄爾迦斯具有一定智力，它熟悉我和利卡的頻率，知曉我們是追鋪它而來，以我和利卡的能量液來誘惑它，很可能會讓它藏得更深。」
「不必道歉，我理解。」
從黑金機體內傳來的回復聲音平和沉穩。
齊斐與檢測儀b217共同得出的計劃很簡單，即身為碳基生命體的他們作為『餌」，引潛藏在地下的厄爾迦斯活動。
那層生命信號隔離膜只在厄爾迦斯停止活動時才有效，只要厄爾迦斯一動，便會出現裂口，整層膜都失去原本效用。
檢測儀b217也只需那泄露的一點生命信號，就能立即定位到厄爾迦斯巢穴的精準位置。
在與檢測儀b217交流間，齊斐調整了視角，黑金色機體低頭俯視著下方的土地。
他找著了之前這片土地帶給他古怪感的原因。
在這片土地的下方某處，正伏著一隻龐大的，來自異星系的，正在捕食高峰期的異獸。
聽檢測儀b217講解厄爾迦斯時，他的腦中已經做出了與失蹤的運輸小隊相關聯的推斷。
——運輸小隊的失聯多半就是和這隻突然到訪的厄爾迦斯有關。
那支不幸的小隊並不知道這顆原本安全的礦石星球上已經多了一位來自異星系的暫住居民，小隊成員極有可能在裝載晶石時毫無防備的出了艙，然後被飢腸轆轆的「捕食者」探尋到氣息，厄爾迦斯迅速活動，直撲三名戰士而來。
先前繞星一周時，除了沒有任何生命信號反應外，他們同樣也沒有發現有戰損后的運輸機殘骸存在。或許那三名戰士在發現險情后還返回到了艙室內，與厄爾迦斯對抗了一會，但最終連運輸機帶蟲被異獸一併帶回到地下巢穴中。
無論這個推斷是否正確，這都是目前他們所能得出的最有可能的推斷。
精準定位到厄爾迦斯的巢穴，不只是利卡與檢測儀b217追回它兼提取體/液的需要，也是齊斐一行探詢三名戰士下落的需要。
只有在定位到巢穴后親自進入厄爾迦斯的巢穴內探尋一遍，他們才能知曉那失蹤的三名戰士究竟是否是被厄爾迦斯帶走，那個推斷是否正確。
雙方目標不同，達成目標需歷經的過程卻一致。
商討完畢后檢測儀b217猶豫了片刻，還是提醒了讓他印象不錯的黑髮雄蟲幾句，「厄爾迦斯不會直接對食物進行咀嚼，它是將獵物整個吞下去后再慢慢消化，直至骨髓也吸吮乾淨，最後再把骨頭給吐出來。育卵期的它們胃酸非常強，分解速度是平常的三倍，假使你們找尋的對象真的被厄爾迦斯帶走，按著失聯的時長算，他們很可能已經……」
直白的對一支探詢小隊道他們找尋的對象已經死亡像不太禮貌，話說到後面，檢測儀b217適時的停了下來。
齊斐其實在檢測儀b217提醒前就已經想到了這點，他收回看著腳下土地的視線。
「即使只有骨頭，我們也會帶他們回家。」
他對檢測儀b217道。
「這樣。」
檢測儀b217點點頭，又像還有些困惑。
碳基生命體到底還是與硅基生命體有著許多不同。
與對方所說的類似「哪怕他損毀的只剩下零件，我也會帶他回去」這樣的說法，在機械生命體內當然也有，但那是因為即使只剩下零件，他們也能找齊其他替換配件后重新組裝，即使只剩下廢鐵，他們也能放進熔煉池后重新鍛造。
但作為碳基生命體，骨頭即是已經完全無用的屍骨。
檢測儀b217不太明白這帶回去有什麼意義。
——還是待會問利卡吧。
他想著。
非流水線批量生產的對方總是比他更能理解這些問題。而眼下還是厄爾迦斯更為重要。
他叫過搭檔，與對方交代起了商討得出的計劃。
檢測儀b217與利卡間的計劃交代進行的十分順利，齊斐這邊卻出現了一點小問題。
「請讓我去！」
x4。
安靜許久的四隻雌蟲在聽完計劃後幾乎異口同聲，全都向齊斐申請讓自己去執行「誘餌」一任。
然而齊斐亮出了所有的成績數據表。
「當然是速度最快的對象去。」
他平靜的將自己與隊員們的數據表擺在一起，然後按速度值正序排列。
他的名字毫無懸念的列在第一。
「我去。」
不接受隊員們的試圖辯駁，齊斐以隊長的權威做了分工指令。
在操控機甲下降到地面上前，他不忘將盧游重新安置，把對方送至了身後右側第一架機甲上。
比起一會要打開駕駛艙出艙的他這裡來說，隊員們的機甲內顯然是更安全的場所。
厄爾迦斯在地底時的行動速度比在地面上時快，因此，它習慣於先在地底快速移動在獵物下方后，再猛地鑽地而出，用它強韌靈活的觸手迅速纏繞獵物，或者張開觸手末端的口器，將獵物整個吞進身體。
它甚至不用露出整個身體，只驅動著自身的八條觸手之一鑽出地面，就可以捉回它看中的「食物」。
齊斐清楚在這樣的誘敵行動里他是為餌的最佳對象。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速度快，可以確保自己在引出厄爾迦斯后迅速返回機甲內，還因為他天生的，在危機面前尤其靈敏的感知能力。
面臨這類不定性強的風險時，感知力能夠像預報一般，提前宣布異獸是否已經抵達附近，為齊斐爭取到比他者面臨同狀況時更多一些的反應時間。
檢測儀b217給出了捕捉到信號了的報告時，齊斐的危機感知同時也升至了最強。
遵循著自己從未失效過的感知力，他迅速反身朝不遠處的機甲掠回。
「再快一點！快回駕駛艙！」
他的反應速度與返回速度理應是已經足夠快，檢測儀b217的聲音卻仍然充滿焦慮，「巢穴就在你正下方！」
這聲警示的呼喊話音未落，齊斐感到腳下的地面已經隱隱顫動起來。
他幾乎能聽見正下方的土壤中有什麼正在迅速穿行的聲響。
像是有巨型蚯蚓在盡職盡責的實行鬆土任務，這迅猛的衝撞力前，原本還算堅硬的石土混合層像成了塊脆弱易碎的豆腐。
誰也沒能料到他能這麼「好運」，出駕駛艙沒幾步距離就到了厄爾迦斯的巢穴正上方。
這讓厄爾迦斯的觸手鑽出地面直撲他而來的用時更短。
但齊斐仍是平安的返回到了駕駛艙內。
那迅速破土而出的一條粗/大觸手，只來得及與他打了個照面，就被凌空劈來的一刀重重砍中。
為了避免返回機甲前的黑髮雄蟲被流彈擊傷，守衛在一旁的隊員們早早將機架上的高頻震動粒子光刀載出。
第一把刀斜斜砍在觸手末端上方，第二把則順著觸手露在土層外的部分，直著插入土中，刺進還埋在土中的那段觸手上。
這兩刀所帶來的疼痛激怒了厄爾迦斯。
地面一時顫動的更加厲害，隔著土層能聽見下方傳來異獸的嘶吼，那聲音經過土層阻隔，變得有些沉悶，但其中的憤怒情緒依然清晰可辨。
受傷的厄爾迦斯伸出了另外的觸手，來驅趕它眼中十分可惡的，膽敢傷害它還阻撓它進食的「鐵蟲子」。
新出地面的兩條觸手在伸出過程中已經張開口器，直撲向光刀還插/在它身上的兩架黑色機甲。
那口器張開的過程看起來有點像開花，原本尖細下去的觸手末端，呈四瓣狀向四方打開外垂，露出中間更窄小一圈的「花苞」，然後這「花苞」再次向四周打開，裡面是一張長滿利齒的圓形大口。
「小心它噴出的液體，那玩意能腐蝕金屬！」
利卡大聲提醒著，他與另外兩名隊員從另一側加入戰局。
回歸到駕駛艙內的齊斐也已經啟動了他的機甲，他緊緊盯著下方揮動著的三條醜陋觸手。
【引誘】的第一步達成，厄爾迦斯已有三條觸手露出地面，潛藏在下方的還剩下五條觸手與它的本體。
「我們得把它逼到地面上來。」
他正在計算著將異獸完全拉到地上來的方法，通訊器里傳來盧游慌忙呼叫他的聲音。
「隊長！」
負責盯著各項反饋數據的盧游像看到了什麼驚蟲的東西，倒抽了一口氣，「生命探測儀探索到三個新的生命反應！」
「……什麼？」
齊斐為這報告微微一愣。
「這三個生命反應與厄爾迦斯的生命反應幾乎重疊。」
檢測儀b217也發現了這三個新的生命反應，且他得到的數據比他們的儀器捕捉到的更為詳細，「斐，這很可能就是你們在搜尋的那三名失蹤的戰友。從他們的生命反應來看，他們目前狀態虛弱，但生命跡象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