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畢業（下2）
「飛機們總是這麼傲氣又急性子。」
「大部分時候，他們是的。」
「不過你可不能否認，他們的確都是些機型漂亮的美機，不管是輕型機還是重型機，他們普遍在外形上都有著自身獨特的美感，這些天上飛的小翅膀們裡面出醜八怪的幾率可比地上跑的輪子們低多了。」
「……是呢。」
「呃，對不起？」
「……哼。」
「你也挺好看！真的！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檢測儀！」
「……我該說謝謝嗎？」
「如果這個『謝謝』不是出自於真心，只是一聲勉強的應付的話，還是算了。」
「那算了。」
「……真的在勉強啊？」
「比起我有沒有在勉強這個問題，你不覺得還是先進行與眼前幾位的溝通更為重要一些么？」
「……啊。」
不光毫無身為闖入者的自覺，還肆意的在他們的內部通訊中聊了起來。
這大概是齊斐的十幾年人生兼數年蟲生中見過的，最猖狂的不速之客。
在他左側肩炮瞄準下，另一架還隱藏著的機體也終於露面，它比最先出現的銀灰色機甲要小巧一圈，有著銀白的塗裝，看上去就像一架為女性專門定製的輕型機甲。但從那強插/進他們通訊頻道的兩道聲音頻率里可以辨別出，這兩家機甲的駕駛員都是男性。
——起碼聽起來是男性。
——以及，假使他們真的有駕駛員的話。
對方可能如高等蟲族一般，是來自一個沒有男女只分雄雌的星球。
但這不是齊斐眼下關心的重點，他更關注的是后一個問題。
對著戰機說「漂亮」，這可以理解，在機甲師們眼中他們的機體的確漂亮，只是這漂亮的評價標準和評價活物時有所不同而已。但還對飛機用上了「急性子」、「傲氣」這類性格形容詞，彷彿將對方當做是具有獨立性格的*，並指向明確的誇讚了同伴「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檢測儀」。
用上了最高級比較，意味著還有許多與銀白色機甲互為同類的其他「檢測儀」。
齊斐在他們交談間謹慎觀察著較小的那台銀白機甲，他無論如何也不覺得那搭載著一個大口徑狙擊筒的機身，看上去像是一台他們通識認知里的檢測儀。
示意身後的隊員保持警戒，暫時不要攻擊。
陌生的兩架機甲顯然暫時也沒有要與他們戰鬥的打算，否則在他發射出那枚搭載炮時就會選擇反擊，而不是靈活的躲開。
能夠完美躲開他們的能量雷達，能夠輕易破解通信防護入侵內部通訊頻道，並且在少對多時依然保持著氣定神閑，視瞄準著他們已經蓄能完畢隨時待發的炮筒於無物。
能完美做到以上數條的，只可能是技術水平要優越於他們的強勁對象。
雖是敵是友尚且不明，但技術上相比，已經看得出鮮明差距的存在，以對方的悠然姿態來判斷，戰鬥起來即使他們是多數方，也將會是一場苦戰。
高等蟲族的科技水平與戰力水平的確在宇宙中排在前列。
這句話需要加上一個定語——在目前智慧生命們已經探索到的宇宙範圍中。
沒有哪個現有智慧生命種族敢斷言，他們所探尋到的宇宙範圍便已是整個宇宙真實的全部。
齊斐看著眼前已停下交談的兩架機甲，對方雙雙轉身機身面朝他們，銀灰色的那架抬了下胳膊，這讓他身後左側的兩隻雌蟲立即調轉了機身炮筒口。
他確信銀灰色機甲已被鎖定在了隊員們的能量軌上。
「其實我們可以友好一點。」
面對著高度警戒的他們，銀灰機甲聽起來像又在他們的頻道中嘆了口氣、那抬起的胳膊未擺出任何攻擊姿態，哪怕那隻鋼鐵手臂側方就裝置著一柄窄口激光槍。銀灰機甲將胳膊抬至頭盔旁，然後撓了撓頭盔。
一個非常生活化的，不該出現在戰鬥機甲上的動作。
看起來就像是煩惱時的抓頭。
某個從剛剛懷疑兩架陌生機甲上是否有駕駛員時就隱隱浮在心底的猜想逐漸明晰起來，齊斐想起了曾在地球時與司澤幾人一同看過的那些經典影片。出於對機甲的偏好及未來專業選擇，當初的他收集全了所有與機甲相關的老電影資源。
一顆鋼鐵星球，一群機械生命體。
「在我們了解清楚對方來到此處的目的是否有所衝突后，如若目標不衝突，我們自然可以友好一點。」
齊斐沉著的回復了銀灰機甲提出的「友好」提議。
他沒有貿然提出自己的猜想。
「當然。」銀灰機甲看了看正對準他的蓄能炮，「我想，你的僚機應該不介意我這時候動一動？」
他朝著齊斐的黑金機甲道。
「請便。」
在對方沒有進攻意圖時，身後的雌蟲戰士們當然都不會開火。
齊斐繼續不動聲色，也沒有解釋他們的載具狀態帶給對方的誤會。
於是銀灰機甲朝著左側短飛行了片刻，回到了齊斐最初逼他現身的那個位置點。
「這裡是我和小檢抵達這裡時的傳送點，我們的空間橋把傳送坐標定位在了這。」
對方解釋著他們一開始面對齊斐一行時隱身的原因，「就像你們無法確定我們來到此處的意圖，我們也不知曉你們的目的，無法判斷是敵是友的情況下，我們在空間橋閉合前借著關閉前的保護屏障，開啟隱身系統，決定先在一旁悄悄觀察你們一陣。」說著銀灰機甲像聳了聳肩，「但你察覺我們的速度遠比我們預計的要快，事實上我們也還沒聽到多少東西。」
「很抱歉擅自突破了你們的通訊防護。」一旁的銀白機甲比銀灰的那架更為有禮些，「我們來到這裡是為了採集厄爾迦斯的體/液，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想要滋生紛爭的意圖，希望我們的目標並沒有互相衝突。」
厄爾迦斯。
體/液。
齊斐從他們的話語里提出了關鍵字眼。
從這些信息里可以判端出，厄爾迦斯應當是一種生物，但他們剛剛環繞這裡飛行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生命特徵。
盧游在他身旁飛快的搜尋著資料，片刻后舉起終端沖他搖搖頭，示意自己的查詢一無所獲。
——又是一項不在他們的資料中的事物。
「厄爾迦斯？」他朝對方提了問。
「是的。」
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疑惑，之前被喊做「檢測儀」的銀白機甲為齊斐解答了疑惑，「這裡本不該有厄爾迦斯，它應是在某一次的空間橋開啟時被意外傳至了這裡，我們也是在128個定位樣本中逐一找尋過來，才在第111個定位點的這裡確認了厄爾迦斯就在此處。」
銀灰色機甲的姓名是利卡，銀白機甲則自我介紹他是檢測儀b217。
他們幾乎有問必答，展示出了足夠的善意與溝通意願。
利卡與檢測儀b217的確是機械生命體，來自另一個遙遠的星系，但與那部地球出產的老牌電影並沒有太多關係，那顆鋼鐵星球不叫賽博坦，還好好運轉著沒有被損壞，上面也沒有互相鬥爭的兩派。
檢測儀b217是一位科研工作者，利卡則是他的朋友兼保鏢，護衛著戰鬥力偏低的科研機外出進行採集工作。
發現齊斐五機時優先選擇隱藏，也是考慮到檢測儀b217戰力偏低的緣故。
一旦發生衝突，利卡自身能確保不受損傷，卻無法保證能同時護住同伴不被波及。
雙方的任務目標毫不衝突，甚至還可能互惠合作。
「你們有同伴在這裡失蹤了？」檢測儀b217聽完齊斐一行的任務內容後有些吃驚。
他已經從身前黑金色機甲的描述中得知了他們對於厄爾迦斯並不了解，遂張開了立體成像器，將厄爾迦斯的詳細資料放映給他們觀看，「我們追逐的這隻厄爾迦斯是一隻成熟體，只有成熟體所分泌的體/液才能經轉化后成為有效的合成液之一，在這隻厄爾迦斯意外進入空間橋后我們便失去了它的最新數據，但從直至它跑丟前的最後數據記錄來看，它當時已經進入了育卵期。一隻在育卵期的厄爾迦斯會貪婪的搜刮它能獲得的一切能量。它的主要食物來源是各類碳基生命體，硅基的機械生命體對於它來說，除非它能破開我們的金屬外殼，咬碎能量管外壁，才能吸食到我們的內部能量液。」
「厄爾迦斯除了捕食以外，其他時間都呆在地底的巢穴里，陸行載具形態的輪子們可能還會有幾個倒霉鬼被它抓住，但高速。」利卡在旁邊搖搖頭，他已經將頭盔上的護罩收了起來，露出下方一雙碩大的，金閃閃的光學鏡頭。
那是他的「眼睛」。
「你們失蹤的那三名戰友不是和你們一樣的高速輕型戰機？」
「不是。」
齊斐看了一眼駕駛艙內另一隻雄蟲因一直自覺不出聲而閉緊了嘴，顯得有點古怪的模樣，輕輕拍了下盧游的肩膀。
任務申明中的【無任何外援】一條，指的是在啟動應急救援方案前，所有小組都不會得到任何來自於總控的額外援助。
而憑藉自身努力爭取到的其他優秀資源的支援，自然不會算作違反該條例。
——何況這還是「天降型」的強力支援。
「能夠輕鬆破解我們的通信防護，應當也能輕易突破我機體上的反掃描磁場。」齊斐透過屏幕對上利卡和檢測儀b217同時看過來的光學鏡頭，「你們還沒有對我的機體進行過掃描。」
「對。」檢測儀b217點了點頭。
「擅自掃描他機的機體可不禮貌，雖然破解了你們的通信防護也不禮貌，但這兩者的程度根本沒法比。」利卡補充道。
對機械生命體來說，破解通信防護只是竊聽一類的失禮行為，未經機主允許擅自掃描他機機體，則是失禮得多的堪稱x騷擾的行為。
「那麼，現在掃描一趟試試看如何。」
「哎？！」
原本是扁五邊形的光學鏡在那一瞬間硬是撐圓成了正五邊形。
在齊斐他們聽不到的兩機私密小通訊里，利卡悄悄對著檢測儀b217「耳語」。
利卡：【我收回說這些飛機們都傲氣十足的話！這架漂亮的黑金戰機竟然這麼熱情！】
檢測儀b217：【……】
到底還是科研者的思維迴路更清正純潔許多，檢測儀b217已經分析出眼前的黑金機體是不會提無意義提議的對象。
他依言掃描了對方的機體。
隨即，他對著機甲本身並無生命能源反應，機甲內存在著兩個碳基生命體的反饋報告一呆。
「……看來我們對於彼此的認知，在初打照面時就有了一些誤會。」
「看上去是的。」
「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們繼續進行合作，誤會解開后，我們的目標更不可能存在衝突。」
「沒錯。」
利卡與檢測儀b217搭檔已久，他早習慣於將動腦筋的事情都讓給搭檔去做。
眼下，他看看身旁比自己小巧的多的銀白機體，又看看眼前的黑金機體。
「怎麼，你們在說什麼，掃面之後有什麼特殊發現么？」
「非常的特殊。」
檢測儀b217回答著他的提問，將反饋報告傳送給了他。
於是齊斐，盧游，以及他們身後四架黑色機甲中的四名雌蟲戰士，都看到銀灰機體忽的震動了一下。
利卡的聲音聽起來夾雜著沉痛與沮喪，「難以置信！如此符合我喜好的美機竟然只是一個實體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