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結局卷這輩子只有笙歌一個妹妹
厲晟堯進來之後,天邊再度敲起一道驚雷,不知道為何,他感覺那道雷聲沉甸甸的敲在自己心上,心頭突然生出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痛意。
抬頭一看,竟是,下雨了。
眼前彷彿浮動著女人蒼白絕望的一張臉,他心底突然現出一股子難以承受的痛意,絞的他整個人不得安生,他突然捂住心口。
方才那一瞬間,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他心臟里游移,每動一下都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涼涼的雨滴不知道什麼時候砸落下來,一點一滴像是打在了他心尖上。
正欲轉身朝大門口跑去時,突然聽到房間里一道尖銳的聲音:「爸!」
一聽到是厲笙歌的尖叫,厲晟堯最後一丁點兒猶豫也不見了,飛快的沖了進去,正看到厲連城這會兒狼狽的跪坐在地上。
而厲錚抬起手,看樣子是打死厲連城:「你這個逆子,我要打死你!」
一巴掌重重的落下來,厲連城避也不避,那一巴掌重重的落在臉上,已經五十多歲的男人臉上登時現出一個手掌印,而他一聲不吭的跪在那裡。
「哥!」看到厲晟堯進來,厲笙歌飛撲過來,眼睛都哭紅了,可是根本不管用:「哥,你快勸勸爺爺,爺爺這是要打死爸爸啊。」
厲晟堯看著這一幕,嘴角涼薄的不得了:「我管不了。」
厲錚一回頭就看到了進來的厲晟堯,因為下了雨,他的鬢角沾了一點兒濕冷,冷茫在眼底輕輕晃動,似乎對眼前這一幕無動於衷一樣。
他感覺心口一窒,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他腦子裡拉拉扯扯:「晟堯,你可算回來了,爺爺才知道你爸爸做了什麼混賬事情,你放心,爺爺一定會替你作主的!」
「爺爺,我媽死了,我跟這個人從今以後就沒什麼關係了,你沒有必要因為我去懲戒他,沒必要,我也不會在乎!」厲晟堯的語氣冷的一點兒溫度都沒有。
他對這個家本來就失望透頂,黎晚和的死就像是最後一根稻草一般壓垮了他,擠走了他所有的理智,如果不是不合規矩,他絕對不會帶媽媽回到這裡。
厲笙歌一聽到這語氣就被嚇的不行,她一抬頭就看到哥哥涼薄到沒有一絲感情的面容,眼眶裡擠出了一絲紅意,小丫頭,到底年紀不大,媽媽的突然離去,再加上家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已經讓她的嗓音蒙上了哭腔:「哥,你怎麼能這麼說,雖然爸爸做錯了,可是他不是故意的啊,他不知道當年那個女人懷了孩子啊。」
其實厲笙歌也生氣,可能是女孩子的緣故,性子比較綿軟一點兒,所以反應沒有那麼激烈,聽到這句話,厲晟堯輕輕一笑。
那笑,卻古怪的不得了。
男人幽深如墨的眼眸落在厲連城臉上,帶了一點兒嘲,一點兒諷,目光無波無瀾的望著厲連城,那目光竟然比看陌生人更涼:「笙歌,以前的事情我管不了,可是今天,因為這個男人害死了咱們的媽媽,你覺得,他這種人值得原諒嗎?」
厲連城聞言闔了闔雙目,遮住了眼底的一片死灰之色。
倒是厲錚重重的拍了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說道:「連城,到底怎麼回事,說!」
厲連沒說話,事到如今他有什麼好解釋的,黎晚和的死跟他確實有莫大的牽連,如果不是他,黎晚和也許不會死……
她明明都不會開車,偏偏自己開車上了高架橋,都怪他,怨他,他已經對不起連若水了,為什麼最後又害死了晚和,都怪他啊。
厲晟堯看著厲連城的反應,心底瞬間沉到了底,空的厲害,他聽著自己的嗓音從喉嚨里一點一點的擠出來,蒼涼極了:「今天上午新聞爆出來的時候,我媽跟他打電話,結果他卻陪那箇舊情人和那個野種,從今天開始,我厲晟堯沒有他這樣的父親!」
他的性子是最容不得背叛的那一種,而今天厲連城行為確確實實的傷到他了。
倘若厲連城第一時間跟媽媽解釋,也許一切都走不到這一步。
聽到這些指控厲連城張了張嘴想解釋,卻突然被厲錚操起茶几上的煙灰缸朝他腦袋砸了過去,快的他都沒有來得及反應。
登時,他腦袋上出現一個血窟窿。
鮮血順著他的眉眼滾落下來,不一會兒功夫,男人臉上彷彿被鮮血浸泡過一樣。
現場,登時亂成一團。
「爸!爸!你沒事吧!」厲笙歌尖叫的撲了過去,在抱住了爸爸之後,少女的眼底充滿了憤怒::「哥,你能不能少說兩句!」
厲晟堯被妹妹的目光看的心頭髮麻,倒是厲錚砸了煙灰缸之後,突然大口大口的喘了一口氣,結果一口氣沒提上來,雙眼一閉,竟然朝倒了下去。
厲家當晚大亂!厲錚受了刺激,一病不起!
而厲晟堯看到這是幕,不顧大雨將他送回了他的清園,大雨之中的混亂顯得更是驚心動魄,幾乎所有宅子里的人都出動了。
除了厲笙歌被留在那裡守著黎晚和,幾乎所有人都不離不棄的守在厲錚身邊。
而這一夜,厲家註定是不太平靜的,厲錚還在裡面搶救,這時,厲連城卻接到了一通電話,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看到幾個黑衣人不顧大雨撐著大雨朝清園走了過來。
跟眾人打了招呼之後,直接走到了厲少容面前:「厲少容先生,我們接到控告說您跟七年前的一樁謀殺案有關,所以麻煩您跟我走一趟,配合調查。」
「沒有證據就前來抓人,誰給你們的膽子,你知道我是誰嗎?」厲少容聽著這句話,登時目光一變,冷冷的掃了那人一眼。
領頭的人叫宋檢,是四九城雷厲風行的一個檢察官,男人五官並不算特別出色的那一種,方臉顯得周正,一看就是特別不好說話且不近人情的那一種。
聽到厲連城的話,他不卑不亢的笑了笑,眼睛卻出奇的亮:「在我面前,一視同仁。」
言下之意我管你什麼高官紅二代,對我來說,你犯了事,就得接受處置。
厲少容聽了對方的話,不屑的冷哼一聲,這個宋檢還真是好大的膽子,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檢察官,竟然敢來動他。
宋檢態度一直很好,公事公事的態度:「厲先生,不管您是什麼官職,既然有嫌疑,到了我這裡,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需要好好配合我的調查,還是說厲先生準備抗捕?」
饒是厲少容官職顯赫,還是被他一句話拿挾的沒有辦法。
他臉色浮浮沉沉,明明滅滅,不知道在想什麼,一雙陰冷的眸子在暖光映襯之下更顯冰涼,望著宋檢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提醒宋檢一句,如果抓錯了人,我想你頭上這頂烏紗帽恐怕也戴不久了。」厲少容冷冷的說道。
宋檢笑道:「那就不勞厲先生操心了。」
正巧這時,厲笙歌聽到動靜之後也匆匆趕了過來,看到這一幕趕緊喊了一聲:「哥!」
今晚的事情接踵而來,厲笙歌還是一個小姑娘,雖然出身名門,可是從小到大就沒有跟警察打過交道,所以這些冷冰冰的黑衣人來到厲家,又看到他們把二叔扣了起來,著實把小姑娘嚇得不輕,小臉煞白煞白的。
厲晟堯對這個妹妹的感情算不上深,可是聽著她依戀的語氣,伸手摸了摸女孩兒的頭髮,低聲道:「別怕,笙歌,有哥在。」
明明只有幾個字,卻讓厲笙歌心安了幾分。
瞧見女孩兒漸微的神色,厲晟堯開口說道:「這裡沒你什麼事,先回去。」
「哥,我不走,他們要抓走二叔,我怕!」厲笙歌不懂什麼政治,也不懂他們來厲家是做什麼,她只是擔心厲少容被人帶走。
說起來厲少容對她也不錯,平時處世溫文,在厲家上下也備受人推崇,所以今晚出了事之後,確實引起了厲家不少人的猜測,不少人懷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畢竟厲少容的為人大家是清楚的,他雖然身處高位,卻從來不跟下人擺架子,所以在下人堆里還是獲得了不少印象分。
「笙歌,進去!」厲晟堯沉了語氣。
厲笙歌這才不甘不願的回去了,厲晟堯為了怕她再過來,特意吩咐傭人好好看著她。
待她走後,厲晟堯才問起原因,待聽那個宋檢把話完完整整的重複了一遍之後,厲少容卻突然開口說道:「厲晟堯,你裝什麼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這件事情有關係!」
厲晟堯聽到這句話,突然長腿一邁,朝厲少容走了過來。
男人越走越近,那雙眼目越來越涼,像是滲出了一層薄薄的細雨,將眼眸瞬間凍結,他整個人看起來疲憊極了,一雙墨色的眸子里拉滿了血絲。
那樣美到極致的眸,這會兒結了一層密密麻麻的血網。
厲少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身子一抖,恰逢厲晟堯開口問那個宋檢:「宋檢,我可以跟我二叔單獨說幾句話嗎?」
「可以。」宋檢猶豫了一下,想著這個男人的傳聞,他雖然非官場人,可是卻跟黑道世家秦家有莫大的關係,甚至跟寧家也關係親密,更傳聞,他與那位也有牽扯。
所以,這樣的人,他也不好得罪,不如賣一個人情。
宋檢帶著幾個人離開,但是厲少容手腕上的手銬卻沒有解下來,他瞪了面前俊美森涼的男人一眼,眼底戾氣大盛,彷彿一道光束釘在了他眼睛里:「厲晟堯,你到底想做什麼,你以為用七年前的事情就能扳倒我嗎?我告訴你,你作夢!」
哪知厲晟堯嘴角的嘲越來越深,勾成淡淡的弧,厲少容雙手被扣住,不得自由,相比之下狼狽很多,因此更加惱怒,突然上前一步,帶動著一聲嘩啦的聲響:「你別忘了,你姓厲,你是厲家人,為了那個女人,你到底要對自己的家族做到什麼地步,你以為我倒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嗎?」
「二叔,似乎很緊張?」男人不咸不淡的問了句,語氣像是在跟人開玩笑。
他的眸色涼的彷彿沒有一絲星光,外面大雨沒有一刻的停下,織成密密麻麻的一道網,將所有人包在裡面,水汽被風送了進來,他身上有微微的濕意。
俊美的五官可能是因為方才送厲錚回了清園,顯得涼薄的不得了,闔黑的眼眸定定的望著他,彷彿在無形之中穿透些什麼一樣。
厲少容心底一緊張,語氣更加毫無遮攔:「我知道你對七年前的事情一直抱有懷疑,這幾年也沒少暗中調查,但是你以為能憑這件事情陷害我嗎,厲晟堯,你簡直是在作夢!」
說完惡狠狠的瞪著厲晟堯,那目光彷彿跟他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般。
說真的,這事兒還真不是厲晟堯做的,不知道為什麼想到了時初的話,她說她今天會送給厲家一個大禮,難不成是指的這一樁事。
聞言,他眉宇中透露出一絲思考的味道,目光悠遠,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半晌之後,才輕輕緩緩的開口說道:「既然跟二叔無關,二叔又何必如此著急,畢竟只是接受調查,二叔這個著急,難不成容初的死真的跟你有關?」
這只是一個簡單的猜測,卻看到厲少容的眸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的目光繁複不堪,很快又平靜下來,看著厲晟堯彷彿在看一個笑話一樣:「厲晟堯,為了一個陸家那個小踐人,你竟然敢背叛自己的家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本來男人無關緊要的表情,突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像是化成了一道寒光,完完全全的釘了男人身上,他上前一步,聲音涼的不得了:「二叔,如果再讓我聽到你罵她,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拔了你的舌頭,讓你這輩子再也沒有辦法說出話來。」
不知道為什麼,厲少容本能的覺得厲晟堯沒在跟他開玩笑。
男人的眸子如墨一般滾滾,卷出一重殺意,他踉蹌後退一步,幾乎不敢相信他會在厲晟堯眼中看到這些,他竟然想殺了他?就因為陸時初那個小踐人!
但他到底是久經官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隨即掩飾住了眼底的不可置信,目光故作鎮定的望著他:「晟堯,你這麼害二叔,甚至不惜用七年前的舊事來抓我,難不成你真不怕我把七年前的真相曝光出來,害得那個女人身敗名裂,接受千夫所指的下場。」
「那你別忘了當年你答應陸家了什麼!」厲晟堯漫不經心的提醒了一句。
聽到這句話,厲少容的臉色又是一變:「那又怎樣?再說了,兔子被逼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你二叔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你這麼害我,我豈能不回報你一二,如果四九城的人都知道陸時初是因為買兇殺手被逐出四九城,你說她能不能在四九呆下去?」
因為離得近,厲晟堯可以看到厲少容眼底的威脅,可是他輕抹淡寫的望了一眼那幾個黑衣人方向,語氣壓得極低,像是在他耳邊唱了一道飄渺的歌:「二叔,不妨試試?」
「你以為我不敢嗎,厲晟堯,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最近做了什麼,你以為扶持那個人就能斗得過我嗎,我告訴你,那個人永遠坐不上那個位置!」厲少容信誓旦旦的說道,他眼神里是一片赤色的狂熱,彷彿根本沒有把厲晟堯放在眼底。
其實也難怪他會這麼想,厲晟堯自從三年前退出雪域特種部隊之後,又一個人去了北部從商,幾乎跟四九城的那些枝枝蔓蔓脫離了關係,不過掛了一個厲家大公子的名號。
但是,厲少容這幾年步步高升,前途一片大好,尤其是他備受現任總統的重視,可謂是那人的左右手之一,所以,比起厲晟堯,他還真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正因為如此,今天這些人來帶他走,他才覺得受了大辱。
而一想到厲晟堯是因為陸時初這麼對他,他心底更是咽不下一口氣,陸家的女人有什麼好,那個陸雙華也是,都是該死的人!
為什麼他們陸家天生壓他們一頭,就連那個厲雙華也是,嫁進厲家就不該那麼驕縱,當年厲家地位是不如陸家,所以陸雙華進門之後經常對他大呼小喚,她根本沒有把他當成一個丈夫,所以她該死,性子跟她如出一轍的陸時初也該死!
「二叔真是好自信,不過您放心,你既然進了那個地方,就好生在裡面呆著,三天之後應該會開庭吧,到時候我親自送你一份大禮,還請二叔好好期待!」厲晟堯聽了他的話目光里沒有一絲晃動,那雙墨眸,冷到了底。
厲少容握了握拳頭,想一巴掌打掉厲晟堯的自信,他憑什麼這麼以為會走到這一步,嘴角噙了一絲冷笑:「你以為他們能關得了我多久,你相不相信我明天就能出來,不對,今夜就能出來?還是說,厲晟堯,你真的以為三天之後能開庭?可笑!」
男人的語氣輕蔑至極,他相信只要他被檢察院的人帶走,那個人很快就能知道這個消息,到現在為止,那人才是這個國家主宰!
他相信只要那個人知道他被帶走,肯定會很快救他出來,更何況,三天之後就是大選了,那人絕對不會讓他在這個時候出事的。
一旦他倒台,那個人絕對會少很多選票,所以,他輸不起!
厲晟堯閑適的抱著雙肩,目光懶洋洋的落在他臉上:「那咱們不妨拭目以待!」
厲少容離開之前,厲晟堯又不緊不慢拋出一句話:「二叔,你放心,你到底是厲家人,我會適當的考試留你一命,這幾天,祝你在這裡面過得愉快。」
最終厲少容一臉憤怒的被人帶走了。
而厲晟堯在那裡站了一會兒,望著那一抹身影在雨霧中慢慢消失,良久之後才收回目光,一回頭卻見厲連城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
他望著一臉冷漠的兒子,最終猶豫了一下,神色尷尬的開口說道:「晟堯,你二叔會不會有什麼事?」
「有這個閑功夫關心他,還不如關心你自己一下。」厲晟堯嘴角動了動,開口。
自打今天曝出厲連城婚內出gui的醜聞之後,一天的時間他整個人的形象大跌,輿論論壇里全是嘲諷他的,再加上黎晚和突然身死,無異於是雪上加霜。
搞不好厲連城會因為這個丟了官職,而厲連城在關注點並不是這個,而是今天那些人,一看就不是簡單人,雖然是說檢察院里的人,可是那些人看起來神秘莫測,身上氣勢逼人,不像普通人,恐怕今晚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厲連城自然聽懂了他語氣里的嘲諷:「對我來說,這些並不重要,如果不是出身厲家,我也不會從政,晟堯,爸爸只是希望一家人能和睦相處。」
這句話落在厲晟堯耳朵里的時候卻是一種無形的嘲諷,一家人和睦相處,他指的一家人是不是還包括了慕慎西?
一想到那個人,他心口裡的氣血翻滾沸騰,像是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將他層層疊疊的圍住,他望著他喊了爸爸將近三十年的男人。
這一刻,他在他眼底如此陌生,都快要讓他不認識他了。
媽媽死了,他還想著讓那個私生子進門,這種痛難以言說,像是冷冷的風在他心口吹出一個巨大無比的口子,將他心裡有一點一點東西吞噬,湮滅。
到底媽媽在他心裡是什麼樣的位置,才會在她死當天,他就在他面前說出這麼肆無忌憚又傷人的話?
厲晟堯的目光冷的沒有一點兒光亮:「你作夢,我這輩子只有笙歌一個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