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對不起(訂)
而秦鄴城看到這一幕,心軟的一塌糊塗,他目光一瞬不瞬的望著時初,鬼使神差的問道:「小初,如果我說,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以後照顧你,你會答應嗎?」
時初一愣,大概是為了方便,她的頭髮現在剪的短短的,很精神飽滿的那一種,顯得整張臉蛋兒更加精緻絕倫,膚色在陽光下近乎透明,卻看不出任何毛孔。
大眼睛里笑意瞬間落寞下來,她搖頭,輕語:「鄴城,我不值得。」
秦鄴城看著她,依舊笑的溫潤如風,那樣絕美的男子,風在他碎發間穿梭,籠成一成絕美的景:「小初,你不試一下,怎麼能知道結果好不好。」
心,剎那之間酸成一團,時初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最終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眼眸模糊一片,輕聲喃喃:「對不起。」
「是不是,因為孩子?」這句話他問的遲疑,望著她雙眸浮起的霧氣,語氣放的越來越輕,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這個孩子對時初有多麼重要。
這段時間她從來沒有提過厲晟堯,孩子成了時初的主宰。
彷彿沒了這個孩子,她彷彿也活不下去了。她沒有埋怨過厲晟堯,一句都沒有,自從事情發生以後,她真正的做到了對他別無所求。
也許在警察局那幾天時間很短,卻於時初來說是一輩子。
她是一個驕傲的女孩子,進去一次,卻足以把自己的驕傲捏碎。
時初目光一怔,但是秦鄴城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嘴角勾出一絲璀璨的笑意,似乎帶了一絲自嘲:「小初,你以為我是那種膚淺的男人嗎?」
時初當然知道秦鄴城不是什麼膚淺的男人,可是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秦鄴城,她這般不堪的人又怎麼能配得上這麼好的男人。
他太好,好到讓她覺得難以企及:「鄴城,其實我不是這個意思。」
看到她臉上有點兒為難的表情,秦鄴城望著她,如今的時初不像以前那般明艷,可是卻獨有一種味道,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語氣軟的像是開出了一朵飽滿的青花:「如果我真的在乎這些,我又怎麼配去說愛你。」
如果他真的在乎,這幾年不會讓時初去開金苑。
如果他真的在乎,這幾年不會讓時初遊戲人間。
因為這些是她想做的事情,他沒有必要為了一些條條框框去束縛了她的人生,時初本來就是自由的女子,她想做什麼,他都會支持。
時初開金苑,是因為自己曾經的遭遇,她不想讓一些無知的少女陷入絕境。
她的好,這個世界上所有男人都不知道,可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這個倔強固執內心卻柔軟的一塌糊塗的女人,他喜歡她,不因為她是陸時初,而是她是時初,是他一見鍾情的女孩兒。
時初記得,這是第一次,秦鄴城對自己說愛,她眼睛莫名的一酸,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鼻子脹脹的,他越是如此,她越覺得自己不能耽誤他,秦鄴城太好,他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幸福,而非她這個心早已經遺失的女人。
她的雙目放空,不知道在看什麼,好半天才從喉嚨里飄出來一句話:「鄴城,事到如今你還能跟我說這些,我真的很開心,可是,你這麼好,我怎麼能讓你受委屈。」
「小初。」愛一個人,有什麼受不受委屈的問題。
愛一個人,便是成全。
愛一個人,便是舍已。
「你聽我說完。」時初抬起頭,漂亮的鳳眸撞進了秦鄴城的眼睛里,她知道這個男人,有著世界上最溫柔的眼神,無論她闖了多大禍,無論她需要什麼,是他一直不離不棄。
這七年,她其實想過很多,為什麼她第一個人愛的不是秦鄴城。
這七年,她一直問自己,為什麼會喜歡厲晟堯,為什麼會忘不掉他,很多個日夜,她從夢中驚醒,想的都是七年前他朝自己捅刀的一幕。
可是越是想忘,她偏偏忘不了,安城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金苑的時老闆是一朵交際花,她遊戲人間,緋聞無數,甚至桃花開了一朵又一朵,可她知道,她心底一直有一個人,她離開四九城當天,她一直想問的問題,一直執著至今。
她也曾想,為什麼喜歡的人不是秦鄴城,如果她喜歡的是秦鄴城,她這輩子是不是可以幸福永久,可惜,她不愛他。
秦鄴城對她來說就跟陸朝衍一樣,是哥哥的存在。
她曾經很恨自己,為什麼不喜歡秦鄴城,不喜歡寶兒,甚至喜歡誰都好,為什麼喜歡的人是厲晟堯,為什麼要喜歡他。
明知道他是最不適合自己的人,為什麼要喜歡他!
她沒有哭,從始至終眼睛里蒙了一層霧氣,可是眼淚卻始終沒有滾落下來,她吸了吸鼻子,壓抑住那些悲傷的情緒:「這幾個月,我一直沒有問他去了哪兒,其實從到江城第一天,我就知道,他可能出事了。」
她沒有提名字,可是秦鄴城知道她說的一定是厲晟堯,只是時初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這幾個月,為了怕她知道厲晟堯的事情,他什麼都不敢說,甚至不讓清嶼去提這件事情,就怕引起她的情緒波動,對胎兒有影響。
沒有人知道,時初想保這個孩子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她幾乎是用自己的命去維繫孩子的命,她喝了多少葯,打了多少保胎針沒人知道。
「小初,你……」秦鄴城震驚的看著她,如果時初一直知道,那她究竟是怎麼樣隱忍了自己的情緒,才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秦鄴城一直知道一個母親是偉大的,可是聽到時初的這些話,他忍不住在想,時初到底付出了什麼,才會一直裝作若無其事,甚至連情緒波動都沒有。
那一刻,他的心被深深的震撼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肚子里的孩子,為了她跟厲晟堯的孩子,所以她才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照樣過自己的日子。
他一直瞞的很好,卻不曾想,她早已經知道了。
「鄴城,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每一次我最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我身邊,我真的有怨過他,甚至他那天走之前跟我說過的話,我都覺得那是一種折磨,我真的恨過他,後來我仔細想了一下,厲晟堯不是這種人,他為了我命都可以不要,沒道理因為陸家的突然出現而性情大變,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發生了什麼他束手無策,甚至沒有辦法解決的事情。」時初一直沒有說起這些事情,這是第一次跟秦鄴城直白的分析。
不怪她多想,而是早有先例。
那次,因為行善的事情,他公開跟陸靜臨交往,她後來知道了真相,有想過跟他徹底了結,畢竟,一對戀人,如果不信任是沒有辦法長久下去的。
所以,她一直在想,是不是出現了他難以解決的事情,他才會突然不出現。
目光深深,像是繞了三千惱人的煩絲:「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可是我寧願相信他在忙別的事情,也不願意相信他真的拋棄了我。」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彷彿有一個信念,相信厲晟堯是有苦衷的:「可是,我真的怨過他,比七年前我出事的時候更怨他,當時我想,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可是他厲晟堯不行,他明知道我是什麼性子,我雖然驕縱,任性,可是我絕對不會去殺人。」
「但是,等了他很久,我一直在等他來救我,在警察局局裡,我被人毆打的那一刻,我真的想過,我跟他完了,我可以容忍他對我的疏忽,可是我忍受不了,我的孩子因為他的疏乎差點沒了的事實。」時初說著這話的時候,手指小心翼翼的撫摸了肚子一下。
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寧啟出事那個晚上,在場的人還有他,但是直到開庭之前我都沒有見過厲晟堯,甚至沒有他的供詞,我的猜測在那一刻終於成了真,他沒在四九城,尤其是陸靜臨沖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我更確認他不在。」
秦鄴城望著時初,他知道時初的性子,越是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反而會越冷靜,她分析的頭頭是道,甚至有些跟事情的真相近乎一致:「沒錯,他當時確實不在。」
時初一副我果然猜對了的表情,可是她的表情卻沒有輕鬆下來,卻綳得緊緊的,彷彿一根弦拉得極緊,要麼發出美妙悅耳的聲音,要麼就突然弦斷,留下一聲撕裂般的暗啞。
她嘆了一口氣,又或許是沒有:「他,現在在哪裡?」
「時初,你難道還打算回去找他嗎?」秦鄴城一驚,男人溫潤的臉上浮出一絲不確信來,那裡面夾雜著一股子細碎的驚訝。
時初卻搖了搖頭,語調無波無瀾,沒什麼起伏:「我跟他早已經緣盡了。」
她跟厲晟堯認識多年,按理說早應該過了猜忌的時間,可是她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卻每每都是撞得頭破血流,無論這一次厲晟堯因何故拋下了她,她都不打算在原諒她。
她確實沒有想過跟秦鄴城在一起,可是她也沒有想過跟厲晟堯破鏡重圓。
鏡子碎了,哪怕再精心維護,依然難以掩飾那中間的裂痕。
秦鄴城看著時初的樣子,不敢想象她既然明白了厲晟堯的為難,為什麼不願意再回去,可是他卻忘了,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愛情是需要同進同退。
厲晟堯以為的對時初好,時初不一定喜歡,她要做的女子,是跟他並肩而立,哪怕刀風血雨,她都願意跟他一同走下去。
而非做他背後的一朵木棉花,只能仰仗著他的氣息而活。
因為獨立,所以清醒。
秦鄴城抿了抿唇,正準備開口說什麼的時候,時初突然說道:「算了,我突然不想知道他的事情了,現在當務之急我是想生下這個孩子,其他的,我都不想了。」
「時間不早了,我想回家了。」
「好,我們回家。」天邊的斜陽融落下來,拉出明媚張揚的翅膀,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緋色的橘黃中,雲朵似乎在煙霞中開出各式各樣的花朵,美的讓人心悸。
直到那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一輛低調的商務跑車在冰激凌店前停了下來,從車子上下來一個男人,長身如玉,一身黑衣湛湛,眉目望著那一對遠去的壁人時,似乎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也許,這是最好的選擇。
厲總如果知道,時小姐還能幸福,也許他在天堂也會開心吧。
那一瞬間,蘇寒千千萬萬個念頭壓在了心裡,厲總那麼喜歡時小姐,他肯定不願意時小姐在他走了之後淚流洗面,她現在這樣,有秦四少爺陪著,其實也好。
這天,時初肚子有些不舒服,就懶得去醫院了,讓秦鄴城一個人去醫院看陸朝衍,秦鄴城不放心,再三叮囑傭人看好時小姐,有什麼問題一定要跟他打電話。
他走後,時初百無聊賴的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實在睡不著,又讓傭人給她打開電視,她隨便瀏覽一下有什麼好看的電視劇。
傭人以為秦鄴城跟時初應該是一對小夫妻,平時先生對太太百依百順的,讓她一個外人看了都艷羨至極,可太太一直不太喜歡說話。
甚至偶爾聽到她的嗓音,都覺得有一種病態般和沙啞。
她聽到時初要看電視,趕緊把電視打開了,供她挑選想看的台,時初懶洋洋的靠在沙發上,因為懷孕後期,她的身子異常笨重,做什麼事情都礙手礙腳。
所以,一般情況下,時初的身體允許之下,她都會在家來回走動,今天實在太累,真真是躺在沙發上一動都不想動了。
「小姐,要吃點水果嗎?」傭人看著她臉色太好的樣子,輕聲問了一句。
「好,你去準備一點兒吧。」當孕婦的雖然任性,可是該補充的維生素卻是少不了的,她總是強迫自已吃一些對胎兒有好處的食物。
傭人去準備水果,她一個人來來回回的換著台,正準備關機的時候,目光卻突然定格。
她不知道是怎麼聽完那段新聞的,腦子裡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個字,可是每一個字,像是攜了一把鋼刀一樣刺入到她的肺腑中。
四九城厲家大公子因公殉職,七日之後舉行葬禮。
她曾經以為,哪怕厲晟堯有朝一日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心都不會起一絲漣漪,可是當她聽到他死亡的消息時,她覺得一切的想象都是笑談。
沒有什麼比活著更重要的。
沒有什麼比生死別離更難受。
她恨他,恨到了骨子裡,哪怕一生不能相見,哪怕一生不再聯繫,哪怕讓她知道他安好都行,可是,他怎麼能死了。
腦子裡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嗡嗡作響,打著圈一樣在她腦子裡來來回回的碰撞,她不知道是怎麼站起來的,不知道手裡的搖控器是如何滾落在地上的。
她抓起自己的手機,朝著門外行去。
等傭人弄好水果沙拉以後,還精心泡了一杯時初最喜歡的養生茶,但是大廳里已經空無一人,傭人大驚失色,手中的果盆差一點摔在地上:「小姐!」
時初不知道是怎麼離開別墅的,她只知道,她現在要馬上回四九城,必須馬上,她不能再呆下去,她要回去,哪怕是他死了,她也要親眼看一下他的骨灰。
他若活著,或許她能忘了他,可是他死了,時初卻第一次恨起了他。
恨他,怎麼能不愛惜自己的生命,恨他怎麼能在世間丟下她一人禹禹獨行。
她腦子裡一直有東西在來來回回的打轉,她不知道走了多久,隨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司機,直接跟司機說了一句:「去機場。」
在去機場的路上,她的拳頭始終攥得緊緊的,連一刻都不曾鬆開,眉眼之中的荒涼越來越盛,她甚至沒有去求證,就這樣信了。
腦子裡又想起了她前段時間做的噩夢,只有這段時間,清嶼給她弄了一些安神的湯藥,她做惡夢的習慣慢慢沒有了,可是今天她彷彿想起了那個夢。
夢中的厲晟堯鮮血淋漓的,一直在沖她說對不起。
明明是那麼真實的感覺,她一直騙自己那只是一個夢,可是今天的新聞卻是炸的她整個人快要化成了灰飛,他明明死了,她卻假裝騙自己他其實還活著。
可是,厲晟堯,你怎麼能死,你不是說了要保護我一輩子,怎可離我而去。
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爬滿了一臉,直到司機說到了的時候,時初還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抽身,司機喊了她好幾遍:「小姐,機場到了。」
時初去摸錢袋,卻發現她出門的太著急,竟然忘了帶錢。
「對不起,我忘了帶錢了。」時初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窘況,尷尬的望著那個司機。
司機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看你穿的挺好看的,沒想到竟然沒錢,算我今天倒霉,趕緊下車!」她罵罵咧咧的說了一大串話,也不在意時初的臉色,直接把人趕下了車。
時初第一次身無分文,更甚至的是連手機都沒有帶,她什麼都沒有帶,怎麼回四九城,第一次,她覺得自己莽撞了。
早已經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做事卻這麼匆動,她都想打自己了。
而另一邊,傭人知道先生對小姐的在乎的程度,在知道時初離開別墅之後,趕緊給秦鄴城打了一通電話,秦鄴城正忙著,還是第一時間接起了電話:「怎麼了?」
「先生,小姐不見了!」傭人那邊快急哭了,這段時間,小姐除了由著先生陪著她去醫院,她幾乎哪兒都沒有去過。
這突然走丟了,先生非瘋了不行。
「你說什麼?」秦鄴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別急,慢慢說。」
傭人趕緊把方才的事情交待了一遍,末了還可憐兮兮的說道:「先生,我會在家附近去找…姐的,你趕緊去小姐吧,人生地不熟的,誰知道她會去哪兒?」
秦鄴城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你在家呆著,哪兒都不能去,萬一小初回去沒鑰匙該怎麼辦?」說完,他掛斷了電話,開始全城搜索。
他不相信他秦鄴城想找一個人,還能找不到。
早已經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做事卻這麼匆動,她都想打自己了。
而另一邊,傭人知道先生對小姐的在乎的程度,在知道時初離開別墅之後,趕緊給秦鄴城打了一通電話,秦鄴城正忙著,還是第一時間接起了電話:「怎麼了?」
「先生,小姐不見了!」傭人那邊快急哭了,這段時間,小姐除了由著先生陪著她去醫院,她幾乎哪兒都沒有去過。
這突然走丟了,先生非瘋了不行。
「你說什麼?」秦鄴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你別急,慢慢說。」
傭人趕緊把方才的事情交待了一遍,末了還可憐兮兮的說道:「先生,我會在家附近去找……xiao……姐的,你趕緊去小姐吧,人生地不熟的,誰知道她會去哪兒?」
秦鄴城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你在家呆著,哪兒都不能去,萬一小初回去沒鑰匙該怎麼辦?」說完,他掛斷了電話,開始全城搜索。
他不相信他秦鄴城想找一個人,還能找不到。